“最近还好吗?”
使者笑了下,“还好。”
三神注意到这笑容是安心的,使者从来没有对她这样笑过,从她的观察来看,朴利焕是个缺乏安全感的人,他不是没有礼貌,不是板着脸,但他以前的笑容总是小心翼翼,转瞬即逝,像轻烟飘散,难以寻觅。
如同他这个人。
他对整个世界都充满戒心,似乎随时准备着承担恐惧,即使他对着自己强调过对第二人格的出现是多么坦然,即使他的眼眸覆着一层淡淡的寒霜。
“看来你遇到了好人。”三神医生笑道。
“嗯……”使者肯定。
“那么,这次来找我……是因为?”
“上次您对我说……”使者说出了三神当时对他说的话。
——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你以前认识他呢。
“是的,毕竟你另一个人格见到他之后有了不寻常的反应,而你又没有记忆,那这个人很可能就是你失忆前认识的人。”
三神看到使者的面色变得紧张起来,瞳孔微微放大。
患者叙述道,“我记得您告诉我,人格分裂是以前受过强烈刺激所致,虽然我没有过去的记忆,但我可以肯定自己是犯下重罪的人,那么您觉得我人格分裂的原因会是什么呢。”
“啊,这个……可能是……内疚。”三神说到最后两个字,一改之前的轻松,面容严肃,斩钉截铁。
使者听到这两个字,脸上忽然写满震惊,他无措地瞪大眼睛,嘴巴张了张,却没发出声音。
三神似是觉得自己有些过分,随即笑笑说,“我也只是猜测。”
使者小声道,“嗯,我知道。谢谢您。”
患者起身告辞走了,临走前鞠了一躬,没有失掉礼节。
三神却觉得他是逃了。
他问她的问题,答案其实朴利焕自己很清楚,患者人格分裂的原因,是她这个心理医生早就告知的事项。
只是,他此刻不敢承认罢了。
在这之前,他是一个人,所以,怎样的惩罚都可以。
现在……
三神打开音乐,里面传来一位粤语歌手的歌,她跟着哼唱起来。
“原来随便错手,可毁了人一世。”
王黎,你人格分裂的原因。
是于心有愧。
使者的心慌得要命。
其实有什么呢,不就是看到了金侁妹妹的前世吗,为什么会有这么讨厌的想法,非要把自己和他联系起来。
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是他在胡思乱想。
王黎想止住自己的思路,但金侁那句“芍药是我妹妹最喜欢的花”忽然冲进他的脑海。
李赫会回复他的吧,告诉他他只是恰好喜欢纹身,又随便选了一个芍药的图案。
使者满腹心事地走在路边,身子穿过了垃圾桶、广告牌、台阶等等等等。
“鬼怪的内裤很结实,既耐用,又结实……”
使者被吓了一跳,停下脚步,反应了好半天这是什么声音,哦,是他的手机。
他于是双手开始摸着口袋两侧,找手机。
这是鬼怪的专属铃声,是他学会换铃声之后搜索下载下来的。
“阿使。”
“哦。”
“老婆婆不在了。”
“嗯。”使者嗯完发现自己太过敷衍,于是又补了一句,“那天我也是偶然遇见的,她可能生意好,东西都卖光了。”
鬼怪在那头轻笑了一下,“这样的话,我就真的只有你了。”
鬼怪随随便便的一句话,听起来都像在说情话,使者害羞道,“什么啊,不是还有德华么。”
“德华会嫁人,啊不是,会娶老婆的。”
使者听着鬼怪的话,神情稍稍放松,他在电话这头呵呵笑。
“你在哪呢。”
“我在……”使者四下看看,卧槽,这是哪?
走路的时候在发呆,根本不知道走到哪了。
“周围有什么建筑?”
使者眼睛定位到一家店铺。
“xx水果商店。”
“好,在那别动。”
“哦。”
使者知道他又要用任意门穿过来了,于是转着身子到处看。
“阿使!”
使者朝着声音传来处转头。
鬼怪从水果铺里出来了……
手里还拿着手机,放在耳边,朝他摆手。
在打苍蝇的水果铺老板看着鬼怪,???他不记得有人刚才进了他家店啊。
使者看向鬼怪,忽而垂下眸子低低地笑,然后抬首朝着他走过去。
鬼怪穿着一件驼色的大衣,里面是一件深色的高领毛衣,这身打扮看着就暖和。
然而更暖的是,鬼怪朝着使者张开了怀抱,旁若无人。
使者没有戴帽子,也就没法隐身,但他还是朝着鬼怪走了过去。
鬼怪那样静静站着,面带微笑地看着使者。
使者的一颗心雀跃不已。
鬼怪拥有难以抵抗的力量,令他不由自主地想靠近,如同地心引力般地吸引着他。
使者没有扑进鬼怪的怀里,他只是停在鬼怪身边,身体向他倾斜一下,鬼怪会意,用胳膊亲昵地揽住他肩膀。
“我们去哪。”
“茶室,我要工作了。”
“难道不该说地老天荒之类的吗,没有情趣的人。”
“哦,你喜欢没有情趣的人啊。”
“啧,看你很骄傲的样子,被鬼怪喜欢,所以骄傲吧。”
“彼此彼此。”
……
他们走在路上,模特般的背影赏心悦目。
而且,时不时地勾下手。
太阳好大。
茶室有人。
鬼怪和使者说说笑笑打打闹闹走到茶室的时候,发现小后辈在这。
“前辈……鬼怪大人。”后辈打过招呼。
“有事吗?”使者一见到后辈,就收起笑容,开启工作状态。
“有的。”
使者瞪一眼鬼怪,头朝着茶室外扬了扬,示意他出去。
鬼怪唉了一声,“我又不是外人。”
“自觉点,快。”
鬼怪切了一声,还是走出茶室,他站在外面,看着里面的情景。
“前辈,鬼怪对你可真好。”
“还行吧。”使者沏茶。
“他只对你一个人这么温柔,这份独一无二的感情,真让人羡慕。”
使者无奈,这后辈到底是来讨论工作还是来八卦的。
其实鬼怪对他并不见得多么温柔,他们还是像以前一样斗嘴吵架,而且不是普通的小吵,是摔东西的那种,家里的盘子不知道换了多少。还有做家务的事,更让使者生气。
鬼怪在家里是一点家务都不做的,使者说了多少次,他就是不干。
只打扫卫生也还好,用点神力就能解决,但是洗衣服却不行,以前都是柳会长来取衣服拿到干洗店,使者住进来之后,体谅柳会长年纪太大,来一趟不容易,于是就把洗衣服的活揽在自己身上。
“嗯,阿使洗的衣服真香。”鬼怪在阳台上闻闻。
“肥皂味,有什么香的,你该学着自己洗衣服!”
“不是有你在么,要不,我给你发工资吧。”
鬼怪凑到使者耳边,被使者一把推开了。
但是要说他不温柔……
三百年,使者第一次有了一个可以回去的地方。
如果不温柔,他怎么会万分留恋呢。
使者最终隐藏起自己的心意,淡淡开口道,“有什么好的,胸口还c-h-a着一把剑,看着就吓人。”
后辈纳闷,“剑?什么剑?”
“嗯?”
使者朝外面看了看,蓝色的火焰依旧在鬼怪胸前跳跃着。
“鬼怪胸口的剑啊……你……你看不见吗。”使者说这句话时有些许磕绊。
“前辈,你在开玩笑吧,鬼怪的死因我们怎么可能看到,他可是几乎等于神的存在啊。”
轰——
山洪暴发的声音。
“可是……我……”
我能看见啊。
使者又看了鬼怪一眼,确实存在着的,贯穿他身体的利剑!
这两眼看去,都把鬼怪看得好奇了,鬼怪对着使者,用手指在空中画了个问号。
使者愣愣地看着鬼怪。
我能看见,一直能看见。
从最初见到他的那个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