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
哭的是他。
李赫又道,“我对使者并不好,这也如他所愿。现在我脱离了王黎,有了自己的意志……我想这将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但那个傻子,还是不会饶过自己。”
李赫的手握住木柄,低喝一声,拔出了那把匕首。
他哼了一声,随即痛得昏了过去。
金侁紧紧地抱住王黎。
王黎的头发早就被汗水打s-hi了,贴在额头上,后颈密布着一层虚汗。
金侁越抱越紧,他的脸贴着王黎的脸,眼泪像一场暴雨般打在王黎苍白的脸上。
无声无息地顺着两人的脸颊滑落。
他慢慢地想起了很多以前的事。
就像看了一部电影,隔了几年之后,开始回想起它的剧情。
似乎过了许久,心早应该麻木了,不再会有伤心和难过。
可是,就像雪人在夏天会融化,种子在雨后会发芽,都是那么自然的事,他想起来时,心里总是会下起绵绵的细雨。
他死的时候,王黎冷漠地站在殿外,在他咽气之前留给他一个转身。
他那时拼尽全力对他说了四个字,可惜王黎再也没有机会听到,而他再也没有机会说起。
王黎曾坐在桌案的一边,最后一次对他笑,他的眸子被乌云遮住了,笑起来仍是眉眼弯弯,青涩模样未褪,说出来的话却熄灭了所有的灯火。
他说,“金侁,你我今生,君臣缘分已尽。”
既然,都走不出来这一丝月光都没有的黑暗森林。
那就在一起在这黑暗中沉沦吧,王黎。
金侁久久地抱着王黎,他还没有醒,整个人虚弱无比,但嘴唇总算是有了点血色,这让金侁稍微宽心。
他以前就是个整日不离汤药的孩子,总是让人担心。
只不过,他们俩现在的样子……实在有点惨不忍睹。
床单上都是血迹,王黎的脖子上还有被金侁掐的手印,金侁的双手上也是王黎的血。
这……好在德华没有忽然闯进来,要不然这种大尺度的场面该怎么解释。
金侁抱着王黎去了浴室,将两人洗干净后,又把人抱到自己房间。
床单没有换,因为他舍不得离开王黎。
一分一秒都不愿意。
他此刻就在自己的怀里,像只小n_ai猫,那么乖,那么安静。
金侁俯首,吻着他的眼睛,他的鼻尖,他桃形的嘴唇,在他的唇上留恋反复。
“不过,如果我有一天惩罚结束了,就会去转世,到时候你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当然是找你了,满世界找,反正我有的是时间。”
抱歉啊,黎儿,恐怕不能去找你了。
睡梦中的王黎感觉有花瓣吻在自己唇上。
“哈哈,哥哥,你看,黎哥哥在这睡着了。”
“这孩子。黎儿?黎儿。起了,这里凉。”
王黎缓缓睁开眼,目光迟缓地聚成一个点。
是金侁的脸。
英俊的脸庞,深邃的眼神,忧郁的眉间纹路。
王黎一瞬分不清梦和现实,他唤,“侁哥……”
金侁没答应。
王黎大约以为是做梦,所以并不在意他的回答,反而接着自顾自地说,“我对不起你……”
☆、春天
“再叫一声。”鬼怪声音低沉地说,他久未开口,一说话才知道嗓子哑了。
使者此时仍然是懵的,梦中的场景和回忆交织在一起,让他半天无法脱离出来。他冲着鬼怪眨两下眼睛,突然啊了一声,一个骨碌爬起来,手撑着身子,按在鬼怪的腿上。
他想立马滚出地球,滚出银河系,可刚爬到一半,鬼怪像扯猫尾巴一样,扯着使者的……浴巾。
使者挣扎的欲望和鬼怪想拉住他的欲望都是强烈的,这样的强烈的欲望碰撞的结果就是,使者毫无悬念的……光了。
一阵凉气袭来,使者回头看向鬼怪,一脸的愤懑,还有点委屈不解。
他的眼睛黑白分明,黑的纯净,白的无暇,瞪着眼睛看着你的时候就像一只可怜巴巴求食的狗狗,让人心生怜爱。
他的唇轻轻撅了起来,像是在撒娇一般。
终于恢复了水蜜桃色,鬼怪放了心。
鬼怪看着使者不经意露出的可爱模样,心里有一块塌陷了,没有巨大的声响,倒像是柔软可口的蛋糕被人挖空了一块。
他忍着笑意,冷漠地说,“我又救了你一命。”
使者看着鬼怪的眼睛,他是单眼皮,眼皮的线长而锋利,不笑的时候眼风扫过来都带着冷气,看起来很威严。
但是此刻,那双眼睛肿了。
十分明显。
“你又哭了。”使者在心里说。
鬼怪听到了,稍微有些尴尬,虽然现在更应该感到尴尬的是使者。
“不是哭,是……”鬼怪开始想理由。
“你在嘴硬吗?”
“真的不是哭!是没睡好……”鬼怪吼了这一声,感觉嗓子好了许多。
“哦。”使者问得很认真,答得也很认真,不过很快,他的脸就比鬼怪的眼睛更红了。
不愧是反s_h_è 弧世界第一长的阿使。
阿使连忙往被子里钻。
钻到只露在外面一个头。
“那是我的被子。”鬼怪不悦道。
这句话,和“这是我家”有异曲同工之妙。
不愧是不在乎任何讲话艺术的鬼怪。
使者咬了咬牙,低头,有些难堪地抿了抿红润的唇,黯然道,“我马上就走了。”
他的记忆停在匕首刺中腹部的时候,来到这里的不是他,是李赫。
没想到李赫还会再出来,而且没有落井下石。
三神昨天找过他,当他听到神说的话,他想,他居然得到了神的眷顾。
可是不由得想要更多,所以在遇见朴中元的时候就想试试,看看是不是可以……
毫无疑问,妄想只能妄想,连他给总部提的建议都是空想一场。
朴中元的匕首之所以不是刺在他的心脏,就是为了不让他死,因为,自己是唯一可以拔剑的人。
但是这次,朴中元给了最后的期限,他说,“黎儿,再给你两天时间,金善的命在你的手里。”
两天的时间,能来得及做什么。
听到金侁疏远的话,使者一时间不知是该感谢李赫还是该讨厌他。
要他怎么做,总得给个穿衣服的时间吧。
好在他的衣服还在鬼怪家。
“你连谢谢都没说就想走么。”
场景似曾相识。
从他“出手相救”开始的今生……
使者感觉愈发难堪,鬼怪明明就是故意刁难,他要怎么样才好。
只能把鬼怪的被子抱得更紧。
鬼怪看着被他逼到无路可退的使者,叹了口气,上前一点,把使者揽在怀里。
使者:“???”
“朴中元跟你说什么了吗。”鬼怪忽然换了一种语气,使者感到陌生又熟悉。
他已经很久没有听到鬼怪对他这么轻柔的说话,但那又好像是昨天的事。
而且!
鬼怪现在抱着他。
鬼怪os:哥抱了你一晚上了好么。
还有朴中元!
他知道朴中元的事了!
“你傻,所以当我也是傻的?”鬼怪又说。
使者不知道该说什么,被鬼怪抱着很温暖,这种温暖从皮肤和心脏同时出发,冲进血液里,冲进眼睛里。
鬼怪能感觉到使者在轻轻颤抖着。
“你怎么知道的?”
鬼怪笑了笑。
他刚才说错了一句话,其实他没有比使者精明多少。
晚了,他知道的太晚了。
“黎儿。”
使者的身子一震,鬼怪能感到他瞬间僵硬的身体。
这个称呼……
最后一次从金侁口中听到,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
也许是上辈子的上辈子,他称呼他王,他叫他金侁之前。
他娶金善时,两人的兄弟缘分戛然而止。
他将他赶走时,仅剩的君臣缘分也耗尽了。
王黎的眼泪总是让金侁猝不及防。
“你爱我吗?可以边哭边说。”金侁给王黎擦着眼泪。
王黎点一下头,眼泪滴到了金侁的指腹上,烫手。
“好。”
什么好?
王黎还没问,金侁就托着他的下巴,堵上了他的嘴。
“唔……”
一个绵长深入的吻,由淡转浓。
王黎的手放弃了他的棉被,转而攀向金侁的肩膀。
鬼怪看着他,呵呵笑,“你是不是忍了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