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莫离的一番话显然惊到了一大殿的人,不论是明教还是少林都十分的震惊。但震惊过后两方的反应却是截然不同的。明教是欣赏,是感激,欣赏大丈夫敢作敢当,也因谢莫离一番话才恍然大悟认出来这突然说话的就是当初光明顶上与张无忌一同帮助他们的少年蒙面侠客,于是感激。
而少林寺却是不屑,甚至是厌恶。明明是名门之后,却亲近魔教,还与魔教教主称兄道弟,这将他少林寺的脸面往哪里搁放。于是,不动声色的围在谢莫离周边的人都默默的疏远了这位圆同大师未出家前留下的儿子。也对,毕竟对于出家人来说,滚滚红尘中的缘分都已经一刀斩断,没有任何关系了。空闻大师念在爱徒的情面上对谢莫离另眼相看本就是极难得的。
而张无忌望着谢莫离,心中急切有许多话想问许多话想说,许多的疑问憋在心里却因场合时机不对按捺下去。
此时空闻大师转过身,掐着手中的佛珠道:“谢法王害我空见师兄的内情昨夜渡厄师叔已告知凭僧。但渡厄师叔久不出江湖,不知人心险恶。之凭张教主一面之语,实在叫人难以信服。
更何况当初明教辱我少林,在十六尊佛像的背后刻了十六个大字。‘先诛少林,再灭武当。唯我明教,武林称王。’这十六子张教主认是不认?”
一直站在张无忌身后的赵敏想起自己当初让张无忌背的黑锅,今次却是好生帮到了张无忌。她一脸不忿,道:“空闻大师的话,我们可听不明白了。敝教的张教主乃武当弟子张五侠的公子,这是江湖上皆知的。就算再狂妄万倍,也不敢辱及先人。至于张教主本身,又怎么会刻再灭武当的字样呢?方丈大师与在做几位大师都是有德僧人。这个小小的道理,难道也不明白吗?”
胸有成竹。谢莫离看到赵敏立时便想到了这三个字。也明白对于此刻的自己来说默不作声才是对她最大的帮助便紧抿了唇。看着着聪慧的女子一路将这一屋子的老实和尚还有张无忌这个老实人哄到了罗汉堂。还让少林的方丈都许下了诺言若是罗汉像上并无那十六字便放张无忌前去救人。
又被白眉鹰王三言两语定下了多人一同破金刚伏魔圈的约定。张无忌虽忧心忡忡,但自后谢莫离还是站在了少林寺的后山,面对着少林寺三大高僧。少林派武僧与明教教众分列两边,张无忌与空闻大师一等站在最前方。
谢莫离一路都没有再出过声,张无忌也知晓不是叙旧的好时候也没有开口。一直到了后山,张无忌独自一人走到渡厄、渡难、渡劫三位高僧的半包围圈之前,抱拳行礼,“张无忌见过三位高僧。”
渡难大师单手合十,一手捻着佛珠,摇头道:“阿弥陀佛。阳顶天的仇怨已于昨晚化解。罗汉像的事儿,今日也揭过了,好得很......”他说着开怀大笑,口中连连道,“好得很呐。”
道完后又问:“张教主,你们几位上来动手啊?”
张无忌垂首站着,言语间表达尊敬,又不卑不亢。他道:“昨夜晚辈见识到三位高僧的神功,衷心敬佩,原不敢再在三位面前出丑。但谢法王跟在下有父子之恩,与明教兄弟有兄弟之情。我纵然自不量力,却也非救他不可。在下想再请两位入阵,以三对三,平手领教。”
渡厄大师微微摇头,“张教主不必过谦,若老衲所言不错,如张教主这等身手之人世上再无第二位。”说着他右手做起手式,“还是人多一些,一齐上来的好啊。”
“哼,好狂的口气。”白眉鹰王与谢逊有八拜之交,虽说后来有所疏远,但他生平最重一个义字,在同来的一行人之□□夫也是最高的,当即第一个站了出来。他走到张无忌身边,抱拳道:“教主,树下殷天正讨令。”
张无忌迟疑,外公年事已高,他身为外孙又怎么能让他涉险,迟疑道:“还是由舅舅.....”
殷天正笑了,“我年纪再大也大不过这三位高僧。少林派有硕德耆宿,难道我明教就无老将出马吗?”
不论是少林一派还是明教教众整齐的分列两旁,神色严肃,一时颇有风雨欲来硝烟欲起的紧张氛围。
殷野王心系父亲,忍不住向前请命,却被彭和尚拦下。彭和尚拱手也是请命姿态,张无忌却不等他说已经阻止,“这第三位我已有人选。”
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张无忌转过身朝着谢莫离走来。谢莫离面色一僵,睁大了眼望着张无忌一步步走到自己面前,他道谢莫离眼前站定,眼中坚毅而真挚,口中道:“莫离,这件事非你我二人不可。”
他不再喊谢莫离曾要求的“阿离”二字,而是叫他“莫离”。这两个的沉重意义,没有人比谢莫离更明白。张无忌只晓得那是当初谢逊为他取的名字,却不真正晓得对于谢莫离何谓“莫离”。
谢莫离手中不自知的握紧又松开,脑中一片混沌,竟无法思考。耳边响起空闻大师略重的话语,“张教主,贫僧并不阻止你救人之事,但这是你明教之事,何必牵扯他人。黎离与谢法王并无牵扯。”
滚烫的心又在下一瞬间冰凉,谢莫离指尖一颤,却是拉过空闻大师在他耳边道:“我欠他一条命。方丈大师,您慈悲为怀想必不会在意随手在路边扔下点吃食,救了哪一只阿猫阿狗。但是对于他们来说就像是无边黑暗里的一盏明灯,涛涛大水中一根救命的稻Cao,铭记于心。
或许他们的力量对于您而言实在是微不足道,但是,却不得不做。空闻大师,我不得不做,还望,大师成全。”
空闻大师一时惊疑不定,瞥向谢莫离的眼神也颇为复杂。他不说放也不说不放,只是念了声佛号后退一步,想来是不再过问了。
山风拂过,满目萧瑟。要入秋了。
谢莫离、张无忌还有白眉鹰王依次站定。空气中无声绵延压迫肃杀之气。
☆、第三十章 井中井外
第三十章 井中井外
以张无忌为主在前,谢莫离与白眉鹰王护守两侧,三人背靠而立,各自凝神以待。
双方三对三对峙,恰是箭在弦上之际,忽闻枯井之中传来谢逊的声音。“殷大哥,无忌孩儿,你们听着。”他人在井中只隐约听见来人是张无忌与白眉鹰王,至于谢莫离他们交谈的声音过轻,并未让谢逊听见。
他听见张无忌已经准备与少林三位高僧动手,不愿再动干戈,他道:“想我谢逊双手染满血迹,早应死有余辜。今*你们为救我而来,与少林寺三位高僧争斗,不管谁胜谁负,双方都定会有所损伤。你们各位仔细的想一想,如此一来我谢逊不更是罪上加罪吗?”
一句罪上加罪,谢逊的声音显然加重了。张无忌忍不住一步一步走进关押谢逊的枯井,双手按在枯井的边沿,眼角已经s-hi润。
谢莫离看着张无忌,克制住颤抖的双手,硬生生的将双脚扎根在地面上不让自己走过去。可一双眼睫还是忍不住盯着张无忌,最后落在沉重的井盖上挪不开目光。怎么可以,那个人怎么可以这样被囚禁在枯败的方寸井中,怎么能够任人宰割将自由x_ing命都交在别人的手中。
他是谁。是谢逊金毛狮王谢逊。怎么可以受此侮辱!可偏偏这个人,这个豪情万丈的大丈夫,这个武功高强的大英雄被那些亏欠愧疚束缚了双翼,甘愿被囚在囚笼里。就因为他要赎罪。
怎么舍得。怎么看得。
那是谢逊。那是纵横江湖的金毛狮王,那是那年将他从涛涛海浪中救下的......义父。给了一个名字,一个归处的男人呐。
谢莫离猛的迈开脚步冲到井口,脑中唯有一个念头。他要救他出来,他一定要救他出来,不论用什么方法,就算那个人不愿意打晕了他也要拉他出来。谢逊一直都枉顾我的意愿,去做那些你自以为对我好的决定,那么今天我又为什么要在乎你愿不愿意!
“义父......”耳边是张无忌颤抖着轻轻的呼唤。
手下是谢逊传来的声音,“无忌孩儿,你下来,你给我下来。”
张无忌听此,连忙抬头望向渡厄大师,渡厄大师垂下目光,垂首握住扣在井盖上的锁链与另外两个高僧一起拉开了沉重的井盖放张无忌下去。
谢莫离躲开一分为三的井盖,张无忌立马抱拳致谢,“多谢三位前辈。”随后纵身跃下。
渡难渡厄与渡劫三为高僧没有再将井盖盖上,谢莫离就站在井边,只要他愿意一低头就能看见井下的情景。但是他没有,他只是撇开头,一丝余光都没有分到井下。
但是我的耳朵可以听见,清清楚楚的听见谢逊与张无忌的声音,也能够在脑海里勾勒出他们的神态动作。他近乎焦躁的逼迫着自己不要去听不要去向,可一双脚就是直直的盯在地上。若要走,除非先打断了他这一双腿。
“义父。”张无忌一落地便急急走到谢逊身前,双目满是真情。
谢逊却扭开头去,他坐在稻Cao铺的床上,沉沉道:“昨夜我跟你讲的话,你全当耳边风。”
“义父,您真生无忌的气了。”张无忌身为人子,对谢逊满是孺慕之情,当然也免不了小时候挨揍的一点点y-in影。爱重敬佩,还有略微的敬畏。这样的敬畏不会因为他年岁的长大身份的改变而改变,不论他现在走到如何高的一个位置,怎样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面对自己的父亲依旧会敬畏。而除敬畏之外,还有小心翼翼,因为那是他一心爱戴的父亲,因为在乎一个人是连惹他气恼都不愿意的。
“我的话你不听,我怎能不气。”谢逊站起身,背对着张无忌道。
张无忌摇头,“孩儿无忌实不忍心义父像一个囚犯一样被关在......”
他话未出口,谢逊已经大声打断。“你不必多说了,你快率领本教兄弟推出少林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