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到后院,火莲就忍不住伸手扶住回廊上的栏杆,“呃……”展颢停下脚步转身朝向火莲,“没事吧?”“孩儿没事,谢爹解围。”“坐下,别说话。”手下用力将火莲按在栏边位子上,为他推功运气。“伤还没好,赶那么急。”展颢半是责怪的说着,“爹,圣上跟您说了什么?”“没什么。”“没什么?难道他就只是来跟您下棋,这不可能。”“本宗说过,没什么,你怀疑本宗?”“不是,孩儿不敢。”见展颢已经摆出宗主的架子,火莲也不好多问。“怎么样?能走吗?能走的话跟我就回总坛。”“什么现在就回去?爹……”展颢眼神冷冽,不容置疑,火莲愣是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仁宗回宫的一路走得并不平静,这一口一个爹一口一个孩儿,还有那不容置疑的一棋,就连出门都像是被人撵出来,连送一送都不肯,这种感受莫说是九五之尊了,就是一个普通人也受不了,是人总逃不过“私情”,纵使坐拥江山的帝王也未能幸免,回宫后仁宗辗转难安,深夜端坐龙椅,“谁知高处不胜寒啊?火莲……”提笔润墨,一气呵成。
无间总坛
展颢自打回来后也是一个人闷在密室,心事重重,看得火莲忧心忡忡,“爹从来不这样?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要这么快回来,又为什么对今早发生的事绝口不提?”一连串的问号让火莲一头雾水,他还从未有过如此猜不透展颢心思的时候,展颢在密室里待了一天,他也在门外守了一天,直至在门外昏昏沉沉的睡去。一阵鸽子翅膀的扑腾声惊醒了他,睁眼的一瞬间以最快的速度出手抓住了信鸽,展开信函却是松了一口气,“原来如此,难怪……”脸上露出了久违的微笑,“爹,京城来信了。”展颢听得叫唤从密室里出来,接过信纸却盯着火莲看,“这信,你看了?”火莲些许不解,犹疑了一声才答了句“是”。“行了,我知道了。”“爹,这是好事啊,爹盼了这么多年这难道不是最好的结果吗?”“这事我自有分寸。”这句话就是打住了火莲掺和的念头,“为什么?爹的信件从来都不对我保密的,为什么爹这次好像很介意我看了。”
火莲走后,不一会展颢就找来驼子,驼子一进门展颢二话不说就递给他一个纸条,“圣旨已下,自既日起恢复展氏一族户部名册。余影不在已由钱富代为接旨。”“宗主,这……”“你觉得这个狗皇帝打什么算盘呢?”凭着展颢的直觉,自从仁宗来见他那一刻起就觉得事情没难么简单,而火莲只是单纯的以为,爹是因为他血缘的关系才不愿对他提起这件事的,全然不知身后的威胁悄然而至。
“驼叔,”驼子从密室出来正思忖着,被他这么一叫着实吓了一跳,“干什么?大呼小叫,还有没有规矩了。”火莲倒是一脸忍俊不禁,“什么事这么高兴?”“圣上要为恢复展氏一族户部名册,二十年了,爹终于可以重新生活在阳光下,恢复他的原有姓氏,可以不再背负着仇恨,这不是再好不过的事了吗?”火莲使了个眼神,“喂,您有没有在听我讲话?怎么好像不高兴?”“你真这么想?”“这话什么意思?”驼子苦笑着不语,“傻孩子,我们的身份都恢复了,你怎么办呢?”“干嘛这表情?我走了。”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驼子望着火莲渐行渐远的背影,“他的心里当真只有大哥……”他不知道的是他走后,京城又送来第二封密信,是圣旨的详细内容。
方旭听闻圣上下旨,第二天一早就急忙赶到总坛。转了一圈不见展颢,“奇怪,人呢?”“方旭,”“火莲,爹呢?你知不知道圣上……”话没说完就被火莲打断了“京城的事还有爹不知道的。”“那你们怎么?”火莲会意一笑,两人席地坐于台阶上,“以爹的脾气,你认为他会下跪接旨吗?”“哦,那倒也是,可是我担心他不会接受。”“这你大可放心,我明白,爹这么多年的努力其实无非是想讨一个公道,现在冤也平了,仇也不报了,这是向列祖列宗交待的好机会,他不会不答应的。只是一时间气还没顺过来而已。”他倒真是了解展颢,若不是心动,又怎么会左右为难呢?“那爹现在在哪?”火莲狡黠的使了个眼色,“想想都知道了。”
后山墓x_u_e
一个黑沉沉的影子像一座雕像般久久矗立在这些亲人的棺前,似乎一个来自y-in曹地府的幽冥,眼神中难以抑制的激动和痛苦交织着,放s_h_è 出那么热烈又那么寒冷的光,终于要结束了吗?真的可以结束吗?展氏这些因我而受牵连的人,这么多年甚至都不能入土为安,要和自己一样躲藏在这黑暗之中,还有方旭,他是展氏一族唯一留下的血脉,自己失散多年的儿子,自己多么想与他相认,若是能让他认祖归宗,简直是老天对他最大的回报。可是为什么偏偏在二十年前自己牵扯进来另外一个孩子,一个仇人的孩子,本是水火不相容的生命,如今已与自己融为一体,二十年来他与他成为彼此生命里的唯一,现在他有了方旭,而他呢?如果此时把他独自留下……他想起了火莲那毅然执着的一子,亲手毁灭的最后一份证据,火莲已经自绝了所有退路,展颢越想越觉得心乱如麻,要像当初一样还把火莲当成复仇的棋子也就算了,可现在他分明已经把火莲当成自己的孩子,自己独当一面这么多年,行事历来雷厉风行,从来不曾心软,事到如今,竟不知如何是好……
方旭倒是难得和火莲相谈甚欢,火莲平时话就不多,今天难得开怀,许是心中仇恨放下,没什么负担了,聊着聊着方旭突然提到展家族谱,“火莲,你知不知道展家族谱在哪?”“你问这干什么?”“既然要恢复户部名册,当然需要翻一翻族谱了。”“也是,我带你去。”要搁平日里火莲才不会这么随意带人进出展颢的密室,更何况是拿族谱,但既是为了爹,他是做什么也可以。“嗯,这就是展家族谱了。”火莲看都没看就把他递给了方旭,方旭之前也曾看过刑部备份,没有细看只是随手翻着,“展昭”翻到最后一页的时候一个不曾见过的名字映入眼帘,火莲一愣,之前自己见过的族谱只记载到展颢就没了,爹一直告诉他,只有完成了复仇大业,自己才可以记入族谱,可没曾想到,展颢后面记载着另一个自己根本不知道的名字,火莲接过族谱仔细的盯着上面的字迹,是爹的,心里默念着“展昭,展昭”,心头一紧,眉心紧锁,拿着族谱的手微微颤抖着,脸色一下子煞白,“火莲,你怎么了,火莲”。“啊,没……没什么,我不知道,你问爹吧!”说着把族谱扔给方旭,转身离开了密室,心里想炸了锅一样乱,貌似头脑已经不听使唤了,一路上跌跌撞撞的回了新宅,虽然他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有一个直觉引导他来到这里,“圣旨,我得找到圣旨。”
方旭被火莲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抛下,一路转悠着来到后山,展颢正从墓x_u_e里出来,“爹”,“你怎么在这?”正诧异于在这里见到方旭,眼光却被他手上的展家族谱所吸引,猛地伸手夺过,“你从哪弄来的?”方旭对无间道内部并不熟,如果不是有人带着是不可能找到藏书之地,而无间道除了火莲没有人敢在他不在的时候带人进去,“这族谱,火莲他看过了?”方旭被这父子两的反应整得莫名其妙,“看了。”展颢脸色骤变,“他人呢?”“我们正想问你‘展昭’的事,可是他一溜烟又不知跑那去了。”“坏了,要出事了。”还没等方旭反应过来展颢轻功一跃跑向总坛,追的方旭满头大汗。驼子:“宗主,火莲不见了,属下刚查看过马厩,马也不见了。”展颢将族谱扔给驼子,“他看了,快备马。”来不及解释,展颢就骑着马绝尘而去,早知道火莲向来机智过人,没想到这么他快就知道……
道是无情却有情
新宅
火莲一路策马扬鞭赶到新宅,三步并两步来到后院的假山边,手按在一块石头上,暗室门打开了,因为展颢还没来得及处理,圣旨就这样轻而易举的被找到了,那明亮的黄色上赫然写着,“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自今日起,恢复展氏一族户部籍册,展颢及其独子,皆恢复其正式身份,录入户部。”字字句句都像针一样扎进火莲的内心,凉透心扉。是的他没有看错,独子,的确是独子,爹自秋娘之后就没有再娶,秋娘已薨,他们只有一个孩子,那就是方旭,展昭就是方旭,爹已经将他写入族谱。一瞬间,天崩地裂,一路上紧绷着的那根弦一下子断了,内心如决堤一般逃也似的跑出新宅。
展颢赶到新宅时,火莲已经先行一步离开了,看到密室里的场景就知道火莲已经来过了,“钱富,火莲呢?”“少主刚走了,可是我看少主的神情有些不对,好像丢了魂似的,我叫他跟没听见一样。”“吩咐下去,找到少主,无论如何一定要把他带回来。”展颢的担心不是多余的,他太了解火莲的x_ing子,本想过一阵子再跟他解释,可是没想到……回头看向一脸不解的方旭,“本宗知道你有很多话想问,但现在别管那么多了,先找到火莲。”
一天前
仁宗回宫后正为新宅的事烦恼,这时候太子赵曙前来请安,“听说父皇心情郁闷,儿臣特来看望。”“平身。”仁宗现在最不想见的就是他,一想起自己的亲生子流落在外无法相认,而面前这个从堂兄濮安懿王赵允让继来的儿子却一天到晚在眼前晃,无时无刻不提醒着自己做一个父亲的失败,更加深了对展颢的嫉恨。赵曙自幼被接来宫中抚养,名义上是曹皇后的孩子,可毕竟不是仁宗亲生,现在赵祯失踪二十年的儿子再度出现,他怎能不担心。看出仁宗对自己态度不善。又接着说:“父皇可是为无间道的事烦扰。”仁宗自顾批奏折,抬眼看了他一下,算是回应。“儿臣倒有一策……”此计一出,仁宗笔下一挥,圣旨落成,君无戏言,再无回头之路。仁宗已有心收回这个孩子,只是他还不知道,此时锦囊已被火莲盗出宫中毁掉,世间再无什么可以证明火莲的身份。而赵曙依那日之见,火莲既可以为无间道如此拼命,断不可能再回朝廷,只是留着他,以无间道的势力一朝反水,朝廷又有什么能力与之匹敌,让方旭回展家,火莲必无立足之处,一旦无间道的未来落入方旭手中,以后的事情就好办多了,搞不好还能让无间道归顺朝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