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着他的信,靠着他的回忆咬牙硬撑下来
可哪一战之后…
转世之后
自己有多久没想过他了,本以为戒了这个毛病了
可是在最迷茫的时候…
慕容离闭了闭眼沉沉的想,又来了,他又出现了
醒醒吧
这里没有什么钧天,没有天权,没有他
早已一统的天下,你现在的身份就是个罪臣之子
哦,被一个纨绔盯上的罪臣之子
别再沉迷他给的幻境了
这里,没有执明
铁甲将军夜渡关,朝臣待漏五更寒。说的正是朝臣的辛苦,这诗虽不新鲜,倒也贴切
四更十分,朝阳未升,大臣们便已穿戴整齐的在午门外聚首了。
往日里大家聚在太和广场上说说家常,道道朝事
可今日的气氛却格外不同
大臣们有的噤若寒蝉,有的泪洒当场
“求您救救我父亲。”慕容离一身艳若明火的里衬外是一件大白的丧服,额上缠着的赫然是条白麻孝带。
就在昨晚,慕容离之母,慕容德之妻重病之下撒手人寰
她身体本就不好,是娘胎里带来的弱症,全靠慕容德寻遍世间珍奇灵药续命
慕容家遭逢巨变,再加上慕容德这一入狱给了她太大的打击
不过是因为一直没有丈夫的音讯,她才强撑着一口气不肯咽下
昨夜那一场秋雨,带走了树上所有的枯叶,也彻底浇灭了她的生机,只是临死前仍旧不知夫君的安危,让她致死都没能闭上眼。
“求您救救我父亲,他是清白!”慕容离跪在太和广场上,向路过的每一位朝臣叩首
“慕容…慕容公子,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就是,起来吧,哎呀这身上都s-hi透了!”
“我父亲没有参与谋反,没有收受贿赂,求您救救他。”慕容离哀恸的闭上眼,向他面前的每一个人叩首“我父亲是冤枉的!”
“慕容公子,你放心,朝廷一定会给个说法,若是你父亲清白,朝廷也绝不会冤枉他!”首辅言颂排开众人,眼见慕容离面色青白心下略有不忍“你放心!放心!”
慕容离神色麻木的又对言颂叩拜一道“求阁老明察,我父冤枉。”
言颂正要接话,却冷不防被一人拉住衣袖
拉他的不是别人,正是言阁老的嫡长子言东楼言公子
“慕容公子求错人了吧,这里是天子脚下,是否贪腐谋反那都是锦衣卫查实,圣心独断的,您在这求我父亲也没用啊,首辅首辅,说白了也就是个臣子,慕容公子,有冤”言东楼向天抱拳“您得去找天子申去啊。”
慕容离如何不知昨日之事已然得罪了言东楼,可是若要他如那少年一般婉转承欢…慕容离咬了咬牙,咽下了那份恶心。
“求阁老开恩,救救我父亲。”再次附身跪拜,慕容离看上去像完全没有听到言东楼在说些什么,整个人的神色都是麻木的。
“这…”言颂被言大公子拖着离开了人群。
“东楼!你怎么回事…”
“父亲,难道您忘了嘉和四年慕容德弹劾您主持修葺堤坝延误一事了?”
“这…这都已经过去了,那时候慕容德位居御史中丞,弹劾朝臣是他职责所在,也不是针对…”
“不,他就是在针对您…”
“?”
“嘉和元年您的请奏四十二封,有四十封被留中不发,嘉和一年您调任吏部,是谁在背后言您惑上媚主,只懂以清词讨陛下欢心。让陛下玩笑间就免了您吏部尚书的官位降任左都御史的?”
“慕容德?不能啊,他那会那还江南泗水道衙门呢。”
“父亲!是周清仁!”
周清仁大名一出,言颂慈祥和蔼的神色就再也挂不住了,他从牙缝里挤出那个名字“周清仁”
“对,您别忘了,慕容德可是周清仁的门生!周清仁是慕容德的座师!”
“您忘了当年周清仁是怎么死的了?父亲,您可不能心软!”言东楼略带冷意的回头看了人群中麻木叩拜的慕容离一眼
跪吧
拜吧
尽管装
你就是孙猴子也跑不出我这如来佛的手掌心!
第2章 相遇(本章含糖)
一辆马车从内宫们里缓缓驶出,普通的蓝尼的料子看不出有什么特别
唯一不同的是车边随侍的不是什么小太监,而是几个身着飞鱼服英姿勃发的锦衣卫
宫门口的侍卫接了牌子便诚惶诚恐的开了宫门,目送那辆蓝尼马车不紧不慢的去了
执明坐在车里面无表情的闭目养神
这一世他仍旧是帝王宿命,不同的是这次的皇位来的并不那么名正言顺
是从他无子的堂兄弟哪里继承来的,上一世乾坤独断惯了的执明帝断然不可能答应把自己过继给一个没见过面的便宜伯父当儿子,于是跟朝臣们挣了几个月,也不过是以“继统不继嗣”收了尾。
这种狗屁礼法执明向来是不在意的,却给那帮蠢蠢欲动的家伙们落了口实
以北靖王为首的宗室自以为朝局不稳,帝将离心,联合了江南一众世家蠢蠢欲动图谋不轨
要说这帮宗室是真有能力取而代之也行,莫澜不过是稍稍试探,北靖王便露了马脚
现如今被北靖王的人马被莫澜一网打尽,空余几个漏网之鱼尚还在外蹦跶,不过也掀不起什么浪花了。
执明上一世便是乱世里闯出来的帝王,烽火狼烟刀兵祸乱,还有什么没见过的
就莫澜小心,明里暗里加派了不少人手加意保护,生怕出点什么事
北靖王不足为惧,可是靖王府世代驻守云南
他这一入狱不打紧,云贵总督终日惶恐不安,无力安抚军心,致使云南边境也不大稳当。
叫个南召小国抽冷子连下三城
这还不是最要紧的
江南那边传回来消息,查抄出的亏空将近三百万两白银
这样一笔巨款至今下落不明,背后还有势力隐而不发
这才是让执明寝食难安的根由所在
修长的手指摩挲着玄武权戒,前朝之事琐碎复杂各方势力盘根错节还每每牵一发而动全身,每行一步都要思虑再三斟酌许久,还真不如当年他自己亲上战场结束战乱纷争来的痛快。执明忽然有些烦闷,掀了帘子刚刚透出这口气便被眼前的景象生生定在原地!
金水桥下,一个伏地而跪的侧影,竟然如此熟悉。
执明的脸色由青转白
心脏都仿佛漏跳了两拍
…是…是他吗?
这身影…
怎么可能呢…
他怎么会在这里…
怎么会是…他…!
“——停车!!!”
这几日天公不作美,昨夜小雨刚歇,今日未到午时又淅淅沥沥的下起来
身上的衣裳s-hi了干,干了s-hi
头重脚轻的感觉愈发难捱了,慕容离将指甲刺进掌心,还不能倒,这个时候,绝不能倒!
有心给自己一巴掌提提神,又怕面上带伤失礼,惹得镇抚使不喜
没错,他今日这一出不为别的,就为了面见北镇抚司镇抚使陆泉安一回。
只要他在此为父伸冤长跪不起的消息传扬出去
陆泉安为名声计也要来见他一面,只要一面
慕容离闭上眼睛,雾气凝结成的水珠顺着他纤长的睫毛滴下
慕容德是生是死也就有个定论了
“阿离…”
慕容离皱了皱眉,暗骂自己没用,都什么时候了还沉溺在执明的幻想里
“阿离!”
执明跌跌撞撞的跑过来,跪到慕容离对面,一把推开伸手搀扶他的护卫,他想去拥住慕容离又有些胆怯“真的…真的是你!阿离!”
这一世,他还记得我吗?他可还怨恨我吗?
“王上,好冷啊。”慕容离小声说道,他又听见执明的声音了,看来真是病的不轻,可是这样的安心的感觉太好了。
慕容离在心里对自己说
就一次
就放纵沉溺这一次
真的太冷了
执明…
执明毫不犹豫的脱下自己的大氅拥在慕容离身上“阿离…阿离,你居然…!你在这里跪了多久了!阿离!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颤抖着手捧起慕容离的脸,s-hi漉漉的眼睛一错不错的盯着眼前人,可怜兮兮道“阿离,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好不好…”
随侍的锦衣卫们你看我我看你,谁都不懂这事儿怎么忽然就发展成这样了
陛下这么清心寡欲不近美色的一个人,怎么忽然间…
“陛…陛下…地上凉您快起来!”路昭撑起伞遮到执明头上“您快起来!”
他进锦衣卫这么久,跟在陛下身边的时日也不算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