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不成是想退居后位给新帝登基培养势力?
还是说朝中势力要洗牌了?
特别是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三十有余。是皇上在王爷府的时候出生的。成年后竭尽心血扳倒了自己的嫡兄,现如今位居太子位二十多年,比起最亲近的弟弟都大了十岁不止。皇上身子骨一直硬朗,一直有皇子降生。
小时候都还好,一旦大了懂事了,对他疏远的疏远,巴结的巴结。
哎,说来伤心...上个月又有一位小皇子出生,小十一。听说皇上最近一直对贤德妃宠爱有加,看来小十二,小十三不远了。
想到这,不得不夸赞父皇老当益壮,生龙活虎......自己前途堪忧...
三皇子倒是一贯的面冷心冷,什么事儿都不往外表,只不过在太子殿下面前能多说两句话,旁人是一句也不愿多说,遇到事也是杀伐决断,冷酷非凡。
念远和两位兄长都在保和殿陪皇上看卷子。
说是陪,也不过是皇帝自己看了后象征x_ing的问问他们的意见。毕竟皇子绝对不能和前朝臣子有过分的牵连,特别是这个时候。
皇上也闷的慌。
眼前这三个没一个省心的。于是又叫人传了老七,老八,老九进来。
这几兄弟平时打的热火朝天,倒是这个时候默契的不像话。
各个都假模假式的夸夸你势力中的人,赞赞我势力中的人。其乐融融的不像话,所有的锅都甩给皇帝自己了。
最后皇帝干脆你们也别装了,说道:“既然你们都有道理,不如各自将心中的三甲写在折子上,写完呈给朕。朕就找成绩优的录了。”
这话说的无疑是平地之雷。
儿子甩锅始终甩不过老子啊。说是让皇子们定夺成绩,说到底他们谁敢真的把自己的人给明晃晃的呈上去?
念远看着眼前分明就是贾芸的字,也不好做声,恨自己老爹的锅甩的好。谁这个时候敢出头?要是把太子和三哥的人呈上去,念远就想活吃了他们的卷子。
老七,老八,老九也都面面相觑,只把脸埋在卷子里,只求能找到点明显的错误好不得罪人又不张扬的筛人出去。
皇上坐在高高的龙椅上,眯着眼睛闭目养神。
他不看就知道这几个小子打什么鬼主意。谁不是皇子过来似得。
悠悠的喝着茶,任由小太监揉着肩膀,享受的不得了。
最后几位皇子思来想去还是照呈上来差不多的名次给批完了。
皇上看着案头的排名,前三名于知顾,陈海,贾芸。第四名,陈贺,第五名郭录仁...
笑道说:“真如我心。”
正巧贤德妃昨儿晚上伺候的时候提过这个贾芸,于是回想起殿试时少年才子的好品貌,近来又听闻与四皇子亲近。又念到他答起题来笔酣墨饱,老练沉稳,开口说道:
“朕曾有位无双的探花,可惜去了。如今难得又有了一位。”
第二日放榜,于知顾中了头名,为金科状元。榜眼,陈海。探花,果然是荣国府贾芸。
一时间风头又起,荣国府前门后巷都少不了鞭炮声。下人们都不知其中的弯弯道道,只顾着说笑着讨喜,吉祥话更是一箩筐一箩筐的往外蹦。
王子腾正赶上回京,王夫人快马加鞭的书信中给他带了一股不祥的感觉。快到京城里又得知那贾芸居然高中探花。
少年才子旗鼓金锣开道,打马游街,气派非凡。于知顾今年三十有一,风光得意。
本以为自己是最年轻的进士,没想到身旁的这位翩翩少年同样满腹经纶,不但姿容极好,神作亦佳。
跟贾蓉和于知顾比起来倒是可惜了榜眼陈海。
正经的佃户出身,人又黑又瘦。眼神儿似乎还有点欠缺,看人迷瞪瞪的。
年纪虽然也不大,只有二十三四,但比起身旁春风得意气度不凡的于知顾和年轻有为才貌双绝的贾蓉,恨不得自己把自己埋到地里不见人。
想起别人交代的事情,暗暗在心里重复了一遍又一遍。
荣国府里,卜氏听到消息,被林黛玉搀扶着起来。
到了今天恍惚的如同做梦一样,边上的丫鬟婆子的吉祥话也跟戏文一样讨喜。林黛玉知道卜氏这是大喜之下冷不丁回不过神儿,遂叫其他人都退了出去,只留自己陪着。
卜氏见只有林姑娘在身旁,也不当外人,顿时泪水下来了。黛玉连忙拿起帕子给擦了,轻声安抚。
好似过了许久,门外的丫鬟又来请安。
卜氏托紫鹃一一打了赏。除了此处和贾政待客处,居然都寂寥无声,就连想要上门贺喜的宝玉也都被王夫人拦下了,打发袭人哄他到别处玩乐。
贾母独坐主位,座下贾赦,邢夫人,王夫人,王熙凤等并一干奴仆都摒弃禁声不敢造作。
☆、NO.13
待披红挂彩,骑着高头大马的三人还没走到一半就有些吃不消了。
原来本地风俗,打马游街不但达官贵人们争相相看,普通民众,商户买卖的都能对其评头论足。像陈海长的不出挑就罢了,于知顾就有些危险,贾芸更是希望快快结束。
大红袍子的探花郎自古都是多情儿女的最爱,往年不是长相堪忧就是已成家世的官人,论起今年的探花才堪堪受得住‘探花’的风流称号啊。
于是掷手绢香巾的也就罢了,居然还有掷名帖,掷香册,掷酒杯子的。贾芸猛地回首,多亏缰绳勒的够紧,若是掉下马才是颜面无存了。
罪魁祸首趴在酒肆二楼的包间内,举起另一只杯子,对饮了一杯后,咧嘴笑的小牙白晃晃的。贾芸暗暗将账记着,将缰绳抓的更紧了。
直走到宫门前下马,贾芸才松了一口气。早就有上十位的小太监在旁候着。遥遥的见到他们来了就预备好了铜盆帕子给他们洗漱,更有小太监走近身帮忙整理仪容。
这时候也免不了打赏,于知顾见贾芸早就备了上封给小太监,点头,果然上道儿。又见右边的陈海扣扣索索连个像样儿的封赏也不拿,摇头。
在宫前候着的小太监不是脑子灵活被主子赏用的,就是大公公总管下的弟子。
今儿明摆着不用怎么伺候就能拿大封赏的活儿就把眼前得力的小太监派来讨讨赏,沾沾喜。再者也是替不能亲眼见的主子们过过眼。
给了大封赏,小太监们自然手勤嘴蜜,将待会上殿的事宜一一仔细交代了,更是上前领路都领的仔细了。陈海边上三四个小太监什么都没落着,还被同来的太监们嬉笑了也不做声,还是好生生的伺候着,只是心里如何旁人就不得知了。
再进紫禁城心态已全然不同。贾芸跟在最后,亦步亦趋,心里牢牢记住念远交代自己不骄不躁,按平时对齐先生的问答就行。定下心神往里走着。
禁宫内外,高墙耸立。大气磅礴,庄严肃穆。
十几位太监都低着头,走路一点声响都没有,路上遇到哪位主子了,眼睛都不用抬就能分辨出哪宫哪殿,妥帖的请安。
宫宇层层叠叠,走了一柱香的时间还没到,真不亏是‘红墙宫里万重门。’贾芸还好,于知顾五大三粗的外表看起来也是练过,只是苦了陈海,一路上大汗淋漓,气喘吁吁,虚的很。
最后终于熬到了太和殿,陈海才长吁一口气,掏出手巾抹汗。
待太监传了进去,贾芸走进金碧辉煌的大殿。
“大胆贾芸,你可知罪!”
贾芸一时间不明白怎么了,却被两名侍卫押住跪了下来。大红色的新晋探花袍在风中摆动,宛如一抹血色。
“正如臣说言,就是这贾芸冒名顶替了我的外甥贾珠的考籍!”王子腾双手抱拳说道:“还请圣上为臣做主。”
“贾芸,你有什么要说的?”悠远传来的金口玉言,让贾芸顿时清醒了不少。如今朝堂上自己孤身一人,定要分辨清楚才是!
“学生贾芸一心读的圣贤书,从来不敢也没想过做出欺君之罪。每份答卷圣上都可以让人一个字一个字的查验,均是学生自己呕心沥血之作,绝不敢参假。”
龙椅上头的那位似乎在犹豫,贾芸的卷子他是看过,字如其人,超然出众。
“学生陈海,有事禀告。”
“讲。”
“学生有罪。”
“你又何罪之有?”皇上刚听了王子腾和几位官员的狀诉,对于贾芸的品行事迹列出种种不堪。听着就闹心,可人家偏又有理有据一口一个冤枉,话又不直说绕的头疼。
“学生在殿试之时碰巧坐在贾芸对面,在奋笔疾书时不料将Cao稿掉落在地上,捡的时候...看到...看到他...他...”
王子腾站了出来,恨瞪了陈海一眼,训斥道:“御前自有主张,既问心无愧何必结结巴巴,快说!”
陈海扑腾一下跪下,说道:“学生看到他翻了衣服內襟,上面密密麻麻疑似夹带!”
“贾芸游街前换下的袍子并没有交给内务府的公公,反倒偷摸的掖藏起来。臣已经命人找了来。”
只见一件内襟里密密麻麻都是小字的袍子呈到了御前。皇上一见,真是贾芸的字迹。顿时怒不可赦,叫人将袍子扔到了贾芸面前。
贾芸见到上面板板整整写满袍子的小字,简直百口莫辩。若非是他本人,定也信以为真!当下明白这是有预谋的栽赃陷害!
王子腾的刁难数落就在眼前,如此他还能不明白吗?这定是荣国府使得绊子!好个荣国府!
对方有凭有据,人证物证皆在,当下皇上下令划了贾芸的探花之名,贬其为庶人待查明清楚后论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