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错判,朕这个皇帝就不必当了!”皇帝颇有深意的看了贾芸一眼。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新科探花贾芸欺君罔上,目无王法,摒除探花功名,三日后充军千里!
贾芸之母卜氏,朕念她身为节妇,但教子无方,关押到莲溪寺罚其日日佛前念经忏悔。不得离开莲溪寺一步!钦此!”
***
三日后,义马官道上。
“还请四皇子放心,小的们定会护的芸公子的安全。这一路上还请四皇子放心。”
贾芸闷不吭声的坐在亭子外边的石头上,整个人耷拉着头,泄气的很。心情也十分低落。这三天过的犹如梦中,又是中了探花又是深陷大牢。
要不是念远,哦,是四皇子殿下出手相救,还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着从大牢里出来。
只是皇帝最后那一眼到底意味着什么?
“你放心,莲溪寺是皇家寺院,上下我都叫人打点好了,你且放心上路吧。等我调查清楚找到把柄一定会让你回来。”
贾芸有气无力的看着永锦,“Cao民多谢四殿下的恩德。Cao民一会就上路了。”
“你这人这时候嘴皮还这么欠!”永锦今日脸色也不好,也知道刚才说错了话,只好又说道:
“我让人八百里加急给了六弟,那离他近,多少能帮你打点一下。”说完,永锦跨上马走了,可走到一半又有些不舍分别,只得怔怔的看着贾芸亦步亦趋的离开京城。
押送贾芸的官差一共就俩人,一名胖的跟那啥一样的叫福望,一个五短身材的叫王仁。此刻福望递给贾芸一个铁盅说道:
“芸公子,这个是家慈托人给我,让我给你路上喝的。还有一包梅子干,是一大一小两个和尚硬塞给我的,喏,都在这儿。”
“又不是什么好东西,端着干嘛不如扔了算了,拿到路上碍手碍脚的。”
王仁见永锦走了,站直了腰板说道:“不就是充个军嘛,四殿下撩拷都不让你带已经是莫大的体面了,你这一道上也别想着给官爷我添什么麻烦,有了苦头吃可够你受的了。”
贾芸只接过福望递过得铁盅子,也没说话,打开一看正是卜氏的手艺。原本香喷喷的莲子羹此刻都凉了,不知道卜氏求了多少人转了多少手才能到自己手中。卜氏不识字,也只能借此方法让贾琏安心。
莲子,‘怜子’。
此刻的贾芸只觉得心在流血!终身不能再科举,身被罪籍不得翻身!
现下他混混沌沌的,但好歹念着母亲。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只有打起精神来不要再被人诓骗陷害了。其他的,也心灰意冷不想去想什么了。
贾芸被发配的地方叫扬武镇,距离京城一千三百多里地。出了名儿的北国贫瘠之地。不过贾芸还算幸运的,虽然与贞国接壤,却数十年没有战乱。
要是被发配到三千里外与蒙丹国交接的地方充军,那真的是要轻装上阵,给人当人r_ou_盾牌了。
路上几天,虽然苦但好歹没受多少刁难,就算王仁想,不过在福望的劝说下也收敛了不少。
至少不看僧面看佛面,堂堂四殿下还摆在后面呢。虽然早有耳闻是个不受宠的,但那有怎么样?照样一口吐沫压死你。
三人一行,贾芸算了一下每日大概能行三四十里,这样算下来光是路程上就得花上一个多月。
此刻京中。
王子腾坐在家中,两位妹妹都坐在下首。
王夫人低眉顺眼的听着娘家兄长的话,更加觉得自己命好。就算荣国府怎么张扬,也比不过自己家的兄长一出手。这回儿贾母的嘴也算堵上了。
再加上这次兄长回来是由京营节度使旋升为九省都检点,简在帝心。王夫人暗暗为自己眼光短浅后悔,只看着荣国府,倒是将自己最亲近的娘家兄长给忘了。
这岂不是娘娘和宝玉的最大仰仗吗?
作者有话要说: 剧透君:
几年后
老皇帝:怎么样?朕真的是不想当这个皇帝了。哈哈哈。
贾芸:您应该感谢您曾是皇上。(冷漠脸)
☆、NO.14
“事情既然已经妥帖了,就不要再另生是非。”
王子腾哪里不知道自己这个大妹妹,看似慈悲的人最是厉害。
“贾芸的事儿已经经过了御前,圣上给贾珠正了名,又封了我九省都检点的官职,你要是再生事端,可是要连我也搭进去了。”
王夫人胆子再大,也不敢违背长兄的意思,自然点头成喏。反正她是知道扬武镇最是贫瘠之地,流民饥民出了名儿的凶恶,那贾芸小子再怎么有出息,总归爬不出那个地方,说不准都活不到几时呢。
王子腾敲打完王夫人,又叹了口气看着边上一直巴眼瞅着他的薛夫人。
“难不成潘儿又给我惹了什么祸?”
“潘儿现在懂事儿多了,自然不能像小时候一样惹是生非。”薛夫人撇了眼王夫人说道:“只是求兄长是否能给潘儿点明路?”
明路?王子腾哼的一声笑了,说道:“商贾之家连科举都不能参加,还谈什么明路?想做官,就先把你们母子手里的皇商名头给摘了!”
“妹妹也是为了潘儿着想啊,你看他现在越发的懂事儿起来,却不能参加科举,连那独居的寡妇儿子都不成吗?”
“不要再在我面前提贾芸!”
王子腾虽将贾芸划了下去,但心里还是知道贾芸是有大才的人。
爱才之心在胸中,事后他还想如果贾芸正能成为荣国府的臂膀那入了朝也定能助自己一臂之力,可惜了这么个人儿!都是妇人之见闹得,眼睛里看到的不过就是院子跟前的砖瓦花Cao,哎,可惜啊可惜。
“潘儿不是走科举的人,还是让他好生的做他的买卖吧。”想了想又说:“大不了有我这个舅舅在,只要别人敢欺负他头上,你只管告我。”
薛夫人只得称是,心中暗恨。
荣国府的贾母闭目养神,鸳鸯坐在她的膝下给她有一搭没一搭的捶着腿。
“鸳鸯。”
“老祖宗您且吩咐。”
“老祖宗老了,有些事情不明白。你帮我看看。”贾母还是闭着眼睛,银花花的头上戴着一个镶绿松石的抹额,正是鸳鸯给制的。
“老祖宗想的念得,哪里是鸳鸯知道的。您有什么话也别闷着,说出来就算鸳鸯不能给老祖宗排忧,也至少能舒舒心。”
“你这丫头最是称我的心。你先别捶了,起来,我问你。”贾母睁开眼睛,浑不在意的说:“你觉得贾芸是不是可惜了?”
“可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老祖宗莫要想了。”鸳鸯心下自然知道贾母是可惜贾府难得出来个学子来,心下难平。故意开解的说道:“老祖宗要是觉得委屈了芸哥儿,不如再叫他回来就是了。”
“刚说你这丫头懂事儿,就故意逗起老太太我了。”
贾母抚着鸳鸯的手,让她挨自己身边坐下说:“事已既此,罢了。本来我还想着找个丫头许配给他的,哪成想人算不如天算啊。”
“老祖宗本是享福的命儿,您就好好的吃我给你沏茶,睡我给你铺的床,戴我给你缝的抹额就是了。”
“你这小蹄子,等哪天我给你许配个屠夫杀猪的,让你也想想清福去!”
一时间逗的贾母开怀笑起,说说笑笑也不在郁闷了。
卜氏日日礼佛已有整整一个月了,苦苦求佛希望贾芸能够顺利到达。
好在四殿下每十日会叫人送口信儿报平安,要不然卜氏真不知道自己的日子往后怎么过下去。得知扬武镇虽于贞国交接,但也只是穷了些并没有战乱好歹放下些心来。
只是心中怨恨荣国府手段毒辣,竟惹的儿子断了科举的路,日后只能走武路。
可儿子离开自己跟前儿的样子还在眼前,瘦的都快没型儿了,就算健康的时候也只是个手无缚j-i之力的文弱书生...天啊,怎么这么狠的心!
再一想到贾芸发配上路的那天,荣国府的那帮人居然开了祖宗祠堂让儿子跪在堂前正式分了家。贾赦,贾政还有一干老的,甚至还要抹了儿子的‘贾’姓。
卜氏只觉得心里像是被千刀万剐一样。
想起贾芸父亲再世时从不与人为怨,待人都好在心上,那起子人真是良心被狗吃了!居然如此欺辱我们母子。想到这里,卜氏的眼眶又红了。
但是她绝对不会为贾家的人掉一滴眼泪,他们不值,贾芸断是不舍!
最后要不是琏二爷在旁提到贾芸的发配是当今圣上御审的,朱笔批的就是‘贾芸’这个名字,如果改了似乎不合时宜。这样才不了了之。
寺内的钟声荡起,一片悠远祥和。
卜氏不禁又苦笑了,贾芸当初被关到铁槛寺六年,如今自己也到了寺里,真不愧是一对儿倒霉催的母子。
***
齐先生一连几天不见身影,待念远见到他的时候已经气定神闲。
念远不知道先生怀里卖的什么药,只是自己整日提不起精神儿来,更别提像以前那样装模作样的鞍前马后伺候自己了。
“怎么,贾芸不在,你连装的力气都没了?”
“念远不敢...只是想不明白一件事情。”
这件事情还得跟先生商量着来。
“多大的人了,有事情不会自己想明白,还来问难先生。教了你十几年的书全都进猪肚子了吧。”齐先生用眼角扫了眼念远,把他的话都堵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