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得太辣了,我口味清淡,忽然又是辛辣又是重油,难免不适应。”江陵笑道,“替我多谢殿下的蜜饯果子。”
江先生这个病可以称之为急x_ing肠胃炎。
吴山回去复命的时候,又带了两罐江陵自制的花Cao茶,沈舟看了一眼,“收起来罢。”
莺歌忙接过去,“小江解元送来的也太慢了,上次两罐在船上就喝完了。”
“谁稀罕他的茶叶。”沈舟道。
不就是两片叶子,两朵花么,一点也不稀罕。
“就是,咱们不稀罕。”莺歌偷笑,“这次两罐闻起来是新的,殿下想先喝哪个?”
沈舟闻了闻,最后选了那个有茉莉香气的。
江陵在家休息了有四五天的功夫,他倒也不是白休息,他琢磨了如今京中的局势,以及沈舟遇袭的事,最后得出个猜测。
小殿下好像并不是看起来那样的盛宠深厚,很大可能是替人做了挡箭牌。
如果一个父亲真的喜欢儿子,是可能溺爱,但更大可能是好好教导他成才,但是今上对于七殿下放任的态度,让江陵总结出一个词。
捧杀。
第30章
有了这样的担忧, 江陵在再一次见到沈舟的时候难免又多说了几句,“殿下平日还是多注意些, 不必要和不值得的人生气。”
沈舟正在往锅里下山药,闻言便朝他翻了个白眼,“你才整天生气, 谁有空生气。”
江陵病还没好透,面前只有一碗白粥, 搅了搅道,“是是是, 殿下脾气最好了, 燕歌那里有审出什么吗?”
“不过就是捧杀罢了, 最好我死在江南,他好有借口找麻烦。”沈舟看着他的粥道, “你怎么还没好?那上次的小鱼干呢?你吃完也病了?”
他先前问过一次, 但是江陵没顾上答。
“殿下心疼了?”自得和沈舟心有灵犀的江陵也不再继续那个话题,笑道, “上次是分批慢慢吃的, 早上拿来过粥还不错。主要是太油了, 殿下也最好少吃些,又油又辣的, 让他们煮了野山菌j-i汤或者牛r_ou_汤来涮呗,烫鲜蔬很好吃, 闽地的海鲜锅也不错, 鲜香可口。”
沈舟气笑了, “总之就是不能吃辣的了,对吧?”
江先生认真地点点头,“是啊,被殿下发现了,好吃的这么多,何必单恋一个海底捞。”
小殿下正想嘲讽他几句,吴山进来包间,在他身侧附耳说了些什么,原本脸上还带着戏谑的沈舟骤然变了脸色,“我知道了,让我想想。”
江陵关切道,“殿下怎么了?要是能让我知道,不如说出来我替你一起想。”
“不能让你知道。”沈舟愤愤地一拍筷子,随即就自相矛盾地道,“你没事跑去挑衅贾家那老太婆做什么,破船还有三斤钉,现下好了,贾政到处活动,说要替他妹妹出头,以不孝为由革除你的功名。”
“心眼这么小?她先骂我的。”江陵不慌不忙的,下箸如飞,夹了刚熟的山药到沈舟面前的碗里,“刚刚好,再过一会儿就不脆了。”
根据他的细致观察,沈舟喜欢吃山药脆脆的口感。
沈舟皱眉道,“你正经一点,万一真被革了功名不是好玩的。太上皇对于这些老臣最是宽容的。”
江陵神秘兮兮一笑,“山人自有妙计,殿下且等着看。”
沈舟嗯了一声,也不管他了。
有什么好看的,我才不看。
考不了最好,能省下许多软饭喂狗。
不过十几日,忽然朝堂上开始轰轰烈烈地弹劾起了金陵督学甄应嘉大人,罪名从收受贿赂,借着职务之便打压寒门学子,一直到Cao菅人命,残害百姓。
打压寒门这种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那位借着李家贾家打压主考官的程大人,此时坟头Cao都一人多高了,朝中清流对这样的老牌子功勋人家早就不满了,为此今上还lū 掉了国子监祭酒。
也就是荣国府珠大n_ain_ai李紈的亲爹,为此李纨在府中的地位一降再降,下人闲言碎语无数,她不知暗地里抱着儿子落了多少泪。
这次发难并非突发奇想,反而是一场有预谋的倒台行动,林如海影影绰绰和江陵提过一两句,江陵当时道,“水至清则无鱼,哪个身居高位的能说自己毫无瑕疵?不过就是缺个由头罢了,师兄要不要做这个给由头的人,端看哪边好处多。”
这是个很矛盾的选择,按理说应该选今上,毕竟今上正当壮年,太上皇却逐渐老迈。但是林如海是太上皇一手提拔的,又掌握着至关重要的两淮盐务,他纵是投诚今上,最好也就是个明升暗降的虚职了。
江陵想到超长待机的英女皇,不免对今上有些许同情,说不得策划脑残,让太上皇他老人家也超长待机,可苦逼死了。
没等林如海抉择,这个由头就已经来了,无数关于金陵官学的黑幕雪花片似的飞来。
沈舟每隔两三天会到江陵的破屋子来一次,虽次次面带嫌弃,倒也能坐个小半天,江陵总是备许多可爱的甜点等他。
“今日户部侍郎弹劾甄家拖欠国库百万两借银不肯归还,倒甄之势愈演愈烈。”沈舟吃掉一个兔子包的长耳朵,表情有些僵硬,“夹生的,面没发好。”
江陵愣住,“我特意尝过的,还能一半发得好一半没发好?”
沈舟也不大懂,搁下没耳朵的兔子,“你哪家买的,上当了。云清巷那家兔包最好吃,有种金桔馅儿的味道很清爽。”
江陵将盘子拖到自己手边,不信邪地拿起沈舟吃剩那半个咬了口,然后默默放回去,将话题转换回去,“弹劾欠银着实是个昏招,他们是为了接驾借的银子,反倒让太上皇忆起往日情分来了。”
沈舟看着那白胖的兔子包,突然道,“你自己做的?”
“怎么可能,君子远庖厨。”江陵打死不认,他怎么可能蒸出来半生不熟的残次品。
说起来可能没人信,但是错的真的是包子,从小江解元手下诞生的包子难道不该天生色香味俱全?
沈舟抿抿嘴唇,“哦,我自作多情了。”
江陵立马丢弃所剩不多的节cao,“没没没,殿下目光如炬,正是我做的。”
“我不信,你刚刚否认了。”沈舟开启【当你王八念经】模式,“你猜对了,太上皇在朝上亲自为甄家说话,几个老臣都是感动得涕泗横流,马上就能为了他肝脑涂地。”
“殿下信我,真的是我做的,不是怕你嫌弃我手艺差么。”
“不信。现在僵局了,太上皇责令发回再调查。还好我不用上朝,听说今上脸色难看得很。”
江陵生无可恋地把兔包塞到嘴里,两颊鼓鼓囊囊的像只仓鼠,“上朝才好,看到不喜欢的人脸色难看,受到刁难是种享受。”
沈舟意味深长地看着他点了点头,江陵忙补充道,“看喜欢的人被刁难是种情趣。”
“你敢!”沈舟怒道。
毫无知觉自动代入了江陵喜欢的人这个角色,并且顺利炸毛。
江陵愉悦万分,“不敢不敢,我最希望喜欢的人天天开开心心,肆无忌惮,横行霸道。”
“那你喜欢螃蟹去。”沈舟横了他一眼,“说正事,换作是你,现在怎么办?”
江陵定定看着他,足笑出了十里春风,“殿下别忘了,还有个裘双更不是吗?今上不过将他罢官,其他处罚一概全无。依我看,要不是殿下先下手将他关押交给梅将军处置,他半点责罚都不会有。”
裘双更明面上的罪名便是私德有亏,具体的除了扬州一系无人知晓,到了知天命的年纪带着大把银子返乡,说一句全身而退也不为过。
沈舟戳戳一点也不松软的兔子包,重新拿了个吃,“裘甄氏是太上皇和今上都褒奖过的节妇,如今牌坊还在那里,捷报更是贴得人尽皆知。一个巴掌,扇了两个人。我原不想拿女人做文章。”
江陵道,“殿下不用多想,我出的主意,卑劣的是我。日后报应也报应在我身上。”
末了小心翼翼问一句,“好吃吗?”
沈舟喝了口茶,“难吃!”
但还是慢悠悠地都吃完了,还重复了一遍,“真的很难吃。”
江陵支着下巴,怎么看怎么喜欢,“我回头就去酒楼拜师学艺。”
沈舟无语,“出息,好好考试才是真的,也不见你念书。”
“我过目不忘,到时候放松心态,完全没问题。”江陵大言不惭。
沈舟已经懒得鄙视他了,“那我问你,我们离开淮安的第三天晚饭吃的是什么?”
江陵愣住,中间那个月系统快进了,鬼知道我们吃的是什么。
“看吧,糊弄谁呢,还过目不忘。”沈舟扬起小下巴,那模样既高傲又可爱。
江陵只好承认错误,深刻反省,并且保证每日都会好好复习功课直到会试。
沈舟走的时候,把那盘夹生的兔包都带走了,虽然嫌弃了好几次兔耳朵长短不一样。
留下江陵看着空盘,笑容温柔得能掐出水来。
嘴硬心软萌死个人。
你是不是想萌死我,好继承我的不要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