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办法,吃软饭的江先生在小殿下面前也就这点优势了。
沈舟之后几天忙得脚不点地,终于赶在甄家之事不了了之前,掀起了**。
御史台老大,左都御史上折弹劾前淮扬总督裘双更,目无王法,不尊君上,竟与御赐贞洁牌坊的节妇私通。
他义正词严道,“臣不愿意让天下人盯着个女人说事,然而此事非同小可,若处置不当,岂不叫百姓觉得陛下与太上皇识人不明,更叫普天下的节妇面上无光啊!”
甄家一边的人死咬着说是裘双更逼-j-ian,甄氏不堪受辱自尽,也算得上贞烈。
虽争论不休,但裘双更在众人眼里已然是个死人了。
你是侮辱了一个节妇的事吗?你简直猥-亵了两个皇帝的英明!
江陵在坊间亦听到许多留言,心中暗笑,狗咬狗,一嘴毛,最后也是个两败俱伤的后果。
第31章
江陵这日原和沈舟约好了午间要去吃城中有名的素斋, 沈舟非常不喜欢闷在宫里,总是整日地往外跑, 今上惯着他,也不约束他读书,反而给了他随意出宫的权限。
不想快到要砍头的时候, 沈舟还是没来,江陵略有些担心, 只恨不能明日就会试,也好早些入朝, 想办法陪在沈舟身边。
又等了大半个时辰, 有个小黄门匆匆赶来, “七殿下被事绊着脚了,让奴婢和您来说一声, 别等了, 自己先用饭,这几日都是没空出宫了。”
江陵塞了锭银子给他, “有劳你走这趟, 殿下可好?出了什么事?”
若是小事, 沈舟必然是让吴山来传话,如今这样匆忙, 他只怕沈舟是受罚了还是病了。
小黄门不敢接江陵银子,苦着脸道, “江公子折煞奴婢了, 只是殿下不让说, 而且特意关照,半点也不许告诉江公子。”
江陵笑了笑,“那殿下没事吧?没挨打挨骂……”
“谁敢打咱们殿下,要不到时候您自己问殿下?奴婢真不能说。”小黄门连连拱手,“这就告辞了,还得回去复命。”
江陵使了个眼色给慎言,慎言嘿嘿笑着上前拦住小黄门,“公公喝杯茶再走,这老大远来了,歇歇脚呗。”
“说到茶,我这儿恰好有刚调好的花茶,公公方便带回去么?”江陵道,“今年最后一波桂花茶了,后头就改用梅花了。殿下如今能喝茶么?”
病了伤了都是不能喝茶,怕损了药x_ing。
“茶当然能喝。”小黄门也是机灵的很,话刚出口就笑了,“殿下说江公子必然会连连追问,让问过三遍才许说。如今是第三遍了。真没什么大事,因为在江南的事,太上皇斥责殿下恃宠而骄,谁知他老人家前脚刚让殿下闭门反省,后脚陛下就喊殿下去御书房议政了,大约现在还没出来。”
沈舟原话是,“他向来啰哩啰嗦的,索x_ing让他问过三遍再说。”
小黄门当时没敢问沈舟万一江陵一遍也不问怎么办。
江陵听罢这才放下心来,将小黄门送出门去,自己闭门读书。
凡事讲万一,万一落第了,还得继续享受这样遇事无能为力的感觉以及独守空闺的寂寞。
小殿下这样好看还能干,太有压力了。
恃宠而骄的七殿下正在御书房里头也不抬的喝茶,背景音是今上的咆哮和太子软言劝解。
太子沈岳着杏色太子常服,眉眼不及沈舟精致,但也有算儒雅温和,他亲自弯腰捡起被皇帝扔在地上的奏折,放缓了声音道,“父皇息怒,还望保重龙体。”
说了句空话。
沈舟最厌恶他这假模假样的做作样子,默不作声地咬了下杯沿,这语气有点像江陵平时啰嗦的时候,只是太子真叫人想吐。
不想太子一把火烧到他身上,“七弟怎么看?你当时下手也太快了,竟不经父皇旨意就肆意关押朝廷大员,不然也不至于闹得这等沸沸扬扬。”
“太子殿下的意思,是怪我咯?”沈舟搁下杯子,他喝的茶和其他人的都不一样,透出来浓浓的甜味,有几个在一旁搞秘书工作的年轻翰林忍不住偷瞧了他好几眼。
七殿下坐在那里,只是淡淡地瞥一眼,比太子还要贵气,偏偏他容貌生得顶好,又有甜香萦绕周身,稚气可爱得叫人移不开眼。
如果江先生在,一定会想要藏在袖子里。
几位老臣很是不满他,觉得这等味道是对严肃如御书房的不尊重,奈何皇帝不介意,开场前还问他要不要点心。
恃宠而骄!骄得不能再骄了,这是议政,又不是看猴子。
礼部尚书坐不住了,冷着脸道,“太子殿下并非责怪七殿下,只是您这样无旨处置两江总督,于理不合。”
沈舟:“哦。”
老尚书差点想揉心口,您这个哦是知道错了还是没有?
看到他纠结的表情,沈舟好心解释了句,“你不是说我么,我就应一声。”
太子殿下替礼部尚书解围道,“七弟,尚书大人年高德韶,三朝元老,你如何能对他这样无礼?”
礼贤下士的姿态很是正确。
往常沈舟是不理会他的,最多也回他个哦字,但是今天他本来有事要出去玩的,这个人挑拨太上皇,结果他被劈头盖脸骂了一顿,还盖了个“恃宠而骄”戳,小殿下心情很不好。
他看了看皇帝,“我临下江南前,父皇给我旨意,事急从权,裘双更无才无德,怎么拘不得?两江总督府上还挂着太上皇亲写的两江保障牌匾,都是空话?我竟不知自己错在何处?难不成在座诸位认为,遇到这等人应该为他遮掩?怪就怪他结了甄家这门好亲。”
自然是都道不敢,皇帝安抚他道,“小七这件事做的极好,他并未大力张扬,反而是密信交给朕处置,裘总督也是老臣了,朕本想给他个体面,不止是太上皇老人家想要偏袒老臣,朕也如此,可惜了,不争气。”
一句话将他偏袒裘双更的事抹过去了,几日前在朝上为太上皇表过忠心的不免尴尬,讪讪地跟着附和了几句。
皇帝又发怒几句便下了判决,裘双更自此再无生路,他紧接着又批复了甄家之事,到底还有个管着江宁织造的嫡亲哥哥,不好抄家,只命三月内还清国库欠银,又罢了甄应嘉的官。
“拟旨,收回金陵官学【东南第一学】的匾额。”皇帝道,“至于甄氏之事,乃妇人事,交由皇后处置。”
全然忘了当时牌坊是他这个大男人下的旨意。
太子万万没想到他要收回匾额,“父皇,那些金陵学子是无辜的,若叫他们知道……”
若叫他们知道,甄家哪里还有活路。
沈舟却唱反调,“父皇英明,这金陵官学既然已被甄应嘉弄得乌烟瘴气,如何担得起东南第一学的赞誉。”
他心不在焉地想,那个不要脸的会不会自己跑去吃素菜了,不过自己大度,可以允许他先去试菜。
圣旨到金陵一来一回便是两个月,甄家唯剩一月时间筹措百万两的银子。
到甄氏的牌坊被皇后懿旨收回,甄家的脸已经丢到了尘土里,再捡不起来,家中女孩儿未成亲的被退婚,给面子的编个理由,说儿子重病,不敢耽误令千金花期,不给面子的就**回一句“八字不合”,也不过是聊胜于无的遮羞布罢了。
当然,这是后话了,暂且压下不表。
沈舟则被禁足了十天之多,江陵再见他的时候,小殿下整个人都有些蔫蔫的,裹着白狐裘,斜靠在车壁上,见了江陵就没好气地道,“你出的馊主意,这下好了,差点闷死我,要不是他还要拿我当挡箭牌,差点罚我抄经书。”
江陵心疼得不行,“是是是,都怪我。让小许给你送的画本和点心喜欢不?咱们今天去吃火锅好不好?吃最辣的。”
小许就是之前送信的小黄门。江陵每隔一天便要托他给沈舟送些东西。
时间是最好的老师,江先生经过这段时间,已经可以完美的蒸出一笼兔包,用红曲点上眼睛,简直可爱。
“你就不能蒸点别的?现在看到兔子就烦。”沈舟仍是不高兴,“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说出来让我开心开心。”
他说话时候呼气吹动领口的风毛一颤一颤,江陵的心也跟着一颤颤,他伸手想去笼沈舟的手,结果被塞过来个小手炉,他哑然失笑,“殿下自己抱着,这几日冷的很。”
沈舟哼了一声,“你说不说?不说算了。”
“这就说。”江陵把手炉递回去,顺势包住沈舟的手,圆满地达到目的。
“你手凉,别过来。”
“那殿下意思是捂热了就可以?”江陵又被沈舟瞪了一眼,甘之如饴,笑道,“自然是有很多不开心的事,见不到心上人谁能开心得起来?”
“哦。”沈舟道,“你那个画本还挺难看的,哪儿买的?”
“可不能去砸店,殿下要是能出京城,我们去城外庄子泡温泉?”江陵假装没看沈舟泛红的小耳朵,“我新收了个庄子,归置得还不错。”
沈舟奇道,“就你还买得起庄子?卖包子赚的?”
江陵哭笑不得,“没,我路上捡的。”
他紧了紧沈舟的手,“别动,还没捂热呢。”
沈舟气得连踩了他两脚,“敢情拿我手炉了,快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