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堂略略一计算,早已经算定了方向,足尖一点,一剑刺入那神龛正中,只听一声钝响,有东西落地的撞击声。白玉堂得意的一笑,果然是老套,就连藏了机括的位置都没有什么新意。
落在了神龛之前,白玉堂倒是奇怪了,这一间屋子里究竟藏了什么天大的秘密,要设计这样的机关来防着人进来。
墙上的神像并不是什么佛祖菩萨,而是酒神杜康。这也容易理解,就像是木匠家里会供个鲁班像一样,酒坊自然是供杜康了。可是,这么复杂的设计,难道就是为了保护这幅画像么?
白玉堂伸起剑,轻轻挑开了那画像,不出所料,后面果然有一个小小暗格。打开来看时,里面放着一个小小的盒子,还上着锁,难道就是酒石的子石么?
白玉堂伸手就去拿起了盒子,谁知道在这盒子后头居然还有一道机关,一蓬乌金针猛得射了过来,白玉堂抓住了盒子瞬间向后跃了过去,堪堪闪过了那针,但手间一痛,低头仔细一看,那盒子的边缘居然钉了一根极细的针,此时已经染了血,是白玉堂自己的血。
“哥!”月遥破门而入,她探了酒坊出来,就听到这屋里有异常的响动。
“快…快走!”白玉堂已经觉得自己半边手臂麻木了,果然,针上喂有剧毒。
月遥上前,飞快的点了白玉堂的几处穴道,架起他快步奔了出去。
“什么人?!”
“抓小偷啊!”
后面一片吼声,此时,他们也顾不得了,只顾着往太白楼的上房来。
展昭知道绝魂引是什么样的毒,他也知道绝魂引的救治时间只有那么片刻。
因此,当他看着月遥用玉制的小刀剔下白玉堂手指上那片被绝魂引之毒腐蚀了血肉时,他很安静,安静的很吓人!即使,这个时候,他心里最想要做的事情是怒吼!
唐子衡站在展昭的身边,紧紧攥着他的胳膊,好像怕他会忍不住而突然扑过去一样,或者是怕自己会忍不住冲上前去。
白玉堂倚在床头,嘴角还带着那抹无所谓的笑容,他看着月遥额头间渗出点点的汗珠,也看到她稳稳的没有一丝抖动的拿着刀的手。
那是左手的食指,从第二指节开始,肉已经被剜了去,露出了骨。
但,白玉堂仍然觉得庆幸,剜去这块肉,总比失去这只手要幸运多了。而且,他觉得更加幸运的是那一刻跟在自己身边的是月遥。
正如月遥自己所说,如果天底下还有谁能解了绝魂引的毒,可能也就是她了。在施展轻功飞掠回太白楼的途中,她将云顶冰晶压在他中毒的食指上,瞬间,冰晶就冻结了伤口。否则,白玉堂现在已经少一个指头。
“哥,这药一定要上,但是疼,要忍着!”月遥温柔地说,她的笑容还是那么纯净,仿佛是正在跟白玉堂讲一个笑话一样。
“少啰嗦!快点吧,看着你在割我的肉,我心疼啊!”白玉堂玩笑般的说。
那一瞬间,展昭背过了脸,他不能看,根本不能看,因为看了就会生出想杀人的念头来。
那就钻心一般的疼,饶是白玉堂这般刚硬的人,都把右手的指甲掐进了肉里,都为忍着不喊出声来,而咬破了嘴唇。
包起了那可怕的伤口,月遥心里一松,站起身时,脚下一软,才知道自己是害怕得太厉害了。先去水盆里洗净了手,才喂白玉堂吃下了六粒清秋宫的秘制解毒丸。
月遥这才走到了展昭的面前,低声道:“展大哥,我哥他今天一夜都不可以睡,一定不可以睡,每一个时辰要服一次药,那瓶醋是用来送药的,记住,他不能喝水,不能喝酒,只能喝醋,三天之内都只能喝醋!”
展昭点点头,故意不去看月遥的眼睛,因为他知道那双眼睛里一定是盈了泪的,如果自己看到了,也许也会流泪的。
“月儿,咱们走吧,你去歇一歇!”唐子衡看了展昭一眼,又看了白玉堂一眼,轻轻拉了月遥一下。
两人出去之后,房间里就一下子安静了。
展昭站在原地没有动,低头看着地板,一句话都不说。
白玉堂有些忐忑地看着展昭,但那人头低得太深,看不见表情,但握着剑的手有些轻微地颤抖着,白玉堂心里觉得不好,这人应该是气得不轻。
“呃,猫…展昭…那个,我不防备啊!没想到,那盒子上还有一根针,当时那情形,哎呀,那么多暗器呢,我能闪过,就不错了!”白玉堂想尽量简单的解释自己当时遇着的情形,却见展昭还是不抬头,手把剑握得更紧,也抖得更厉害了。
白玉堂就打了个寒战,他不知道这六月末的天气,怎么一下子就变得冷了?
“嘿,幸好,中毒的是我…如果是月儿丫头,咱们可都不会解毒呐!所以,是万幸!”白玉堂陪着笑脸,又说。
“万幸?!”展昭慢慢地说,缓缓地抬起头来,眼睛里蒙蒙的是一层水气。
白玉堂当时就有逃命的心了,心道,完了完了,这下子展昭是真的气坏了。越是平时被人赞多文雅温和好脾气的人,一旦发起火来都是山洪爆发般可怕。
“谁让你们去探那酒坊的?白玉堂,你到底有没有脑子,既然连绝魂引种毒都已经用出来,咱们这会儿的敌人,诡诈狠毒的程度还需要去想么?你们两个就冒冒失失的跑去了,也不跟我们打过招呼,也不加倍的留神小心!你以为自己做什么?玩命么?”展昭狠狠地盯着白玉堂,吼道。
“我…我们…哎呀,原本是没事儿的,主要是我先破了他一个机关,以为没问题了!这个,你去找那少掌柜了不是,我跟月儿又没事可做,自然是替你去探一探啊!这个,月儿她早有打算,叫小唐跟你一起啊,就是怕你那边也遇到危险,小唐不是于毒药上,比咱们还要精通的多么?而且,我这不是没事儿么?那个丫头对付毒药的本事,我很放心,我死过去,她都能把我救回来呢!”白玉堂笑着辩解道。
“白玉堂,你再给我说一次!”展昭冷冷地瞪着白玉堂,说话的声音突然变得温柔的可疑。
白玉堂又是一阵恶寒,自己刚刚口不择言的说了些什么废话啊,现在居然都想不起来了,就知道展昭现在恼的厉害,嗯,不行,平时都是他白玉堂骂人的份儿,现在被人这么骂着岂不是很没面子。
“我说展昭,你还敢说我,你平时办案子的时候,不是也什么都不不管不顾的!上回儿你受伤的时候,你怎么干的?居然骗我娘用捆龙索把我捆在江宁酒坊?!喝,现在你到是无伤一身轻,欺负白爷爷现在打不过你是不是啊?吼得还中气十足的!”白玉堂瞪过去,声音也提高了几度。“怎么,看到我受伤,你也知道心疼啊?那平时怎么还老是受伤,让我担心的!说啊,你不是很会说话的么?!”
展昭怔了怔,突然低下了眼帘,用一种心酸而无奈地口气道:“玉堂,我是公门中人,办案受伤也是不得已的事情,可,你…你是因为我才…都是我害了你!玉堂,这次你不要跟我回开封府了,你还回陷空岛去,或者去婆婆的酒坊,反正,不要跟我回去了!”
白玉堂听了这话,一股火立时窜到头顶,怒道:“展小猫,你给我过来,过来!”
展昭也不动,还是低头看地。
白玉堂一急,翻身就要跳下床。
“玉堂,你干什么,不能起来!”展昭一步过去,按住他,不许他动。
“展昭,你可以啊!现在看到白爷我受伤了,没用了,撵我走了是不是?”白玉堂一张俊脸气得泛青,咬牙切齿地问道。
“玉堂,我……”展昭忙抬头要去辩解。
“闭嘴!我告诉你啊,展昭你想过河拆桥,没那么容易。我们约定了,天下再多无聊的事儿,也要叫它变成好玩儿的,现在才来了点有意思的,你倒好,想把我赶走了,自己玩儿是吧?门儿都没有!我就缠上你了,这一辈子都缠上你了!想甩了我,也行,那,剑在你手里,来现在给我一剑,我告诉你,我就是死了,也得阴魂不散的缠你一辈子!”白玉堂吼道。
“玉堂,你这个时候说什么死活这些不吉利的话!我只是看不得你受伤罢了!”展昭看了时,眼睛里已经开始闪闪的光,又是一脸的委屈。
“你!你又来了,又不是小孩儿了,老是出那张脸,明知道我看不习惯么!”那表情对于白玉堂来说,杀伤力着实太强了,以至于一看着,就立时连一丝生气的心也没了。
第七章 真凶乍现
“你觉得那个少掌柜的有可疑?不会吧,那天哭得那么惨?”白玉堂惊讶地问道。
“我哪小唐去问话时,他大部分都没有说实话!他不承认有酒石这种东西存在,而小唐故意说在一个朋友哪里见过酒石时,却突然追问了一句是不是母石。”展昭答道。
“那么,你觉得他是杀了他父母,还有弟弟的凶手么?!不会吧?那天他说他也是才赶到那里不是么?”白玉堂还是不能相信。
“不要忘记,那天他说自己在帐房里与陈先生对帐,当时是陈先生为他做的证明啊!”
“而现在那个帐房已经死了,我们永远都不能证实死人说的话是真还是假了!”白玉堂的眼光一凛。
“没错!玉堂,你先吃药吧!”展昭将药和醋一起递到了白玉堂口边。
“唔,我最讨厌喝醋了!这个死丫头,她是不是又在耍我啊?”白玉堂抱怨着,但还是把药给吃了,他也就是嘴硬而已,心里却是清楚得很,月遥再顽皮倒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耍他。
展昭笑笑,继续说道:“而且,我觉得利用酒石的香气来迷昏月遥,再借她的剑杀人的也许也是他!”
“等等,猫儿,这个我不同意!那个小子不会武功,这个是装不来的!既然不是江湖人,到哪儿去弄绝魂引,你可别忘记了,那先生是死于绝魂引之毒啊!而且,你说那书生一样的小子,能一口气杀了父母和弟弟,我也不信,难道他父母就乖乖的等在那里叫他杀不成么?”白玉堂摇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