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眼光却一下子收紧了,从怀中掏出一块手帕垫着手,拾起了那块铜牌,还顺手擦拭了下上面的血污,看着上头刻的字之后突然愣住了,那里赫然写着“志远”二字。
“唔!是镖局的……”白玉堂忍着恶心来看。
“是镖局的令牌!”展昭接口道,一面又俯下身子去细细察看伤口。“他将这令牌搁在怀里,被那钟槌穿身时,恰好夹在血肉之间,所以,凶手没有发现,否则不可能留得下来。”
“唔,展昭,你能不能站得离他远些!”白玉堂脸色刹白,看那样子又要吐了。
展昭笑了笑,道:“还说是来帮忙,添麻烦还差不多!”
“少来,你明知我,唔…”白玉堂一句话没完,再也忍耐不住,又跑到一边儿吐了起来。
第五章 残月照西楼
回到志远镖局时,一轮残月挂在天际。白玉堂一回房先灌下了一大杯酒,才看了那么肮脏恶心的场面,他还觉得气息不畅。展昭刚刚洗了手,拿一大块白绢慢慢地擦手,看上去气定神闲的样子,好像丝毫也没有受什么影响。
白玉堂直摇头,有的时候,他还真弄不明白展昭的心是什么做的。对些不相干的人都软的要命,宁愿受伤,也不愿意出手伤人。而看到这样的场景,却是面不改色,看上去心硬的要命。
展昭也不理白玉堂,擦过手之后,就又用帕子垫着那块血迹斑斑地令牌儿,在灯下细细地看着。
白玉堂翻个白眼,道:“猫儿,你好不好把那脏兮兮地东西拿的离咱们屋子远些,最好扔出去,我一瞧见就想吐了!”
展昭笑道:“这可不是咱们的屋子!”
“啥?!”白玉堂皱眉问道。
“这是我的屋子,白爷的屋子在隔壁!你道志远镖局穷极,连为白爷准备一间上房也不能吗?”展昭在灯下,笑得坏坏的。
白玉堂瞪他一眼,一步跳上了床,道:“我就赖你的床,你把我怎样?”
展昭扁扁嘴,早知道无论如何也别想把这只白痴老鼠赶去自己睡一张床,就还是将那块令牌儿翻来覆去的看。
此时,门扉被轻轻地扣响了,三轻两重。白玉堂“腾”地从床上跳了起来,拉开门,轻轻叫了声:“二哥!”
韩彰看一眼左右无人,闪身进房,凑到桌边儿,低声道:“老四在许镖头的房里盯着呢!叮嘱咱们说话做事要留神些,他怕镖局里头有些不干净!”
展昭皱皱眉,将那令牌儿推到韩彰的跟前,道:“二哥,在这儿这些日子,可见哪位镖师身上带着这个么?”
韩彰抓过来看了两眼,摇摇头,道:“志远镖局的镖师根本就不用令牌儿,这东西哪儿来的?”
白玉堂望望天,道:“来历可精彩了,二哥,你确定要听?”
韩彰也翻个白眼,道:“我怎么就不能听?”说着便拉过酒壶来,也倒了一杯酒。
“我们在寒山寺斩了一条大蛇,那蛇肚子里吞了个人,这令牌就是从那人的肚子里扒出来的!”白玉堂冷眼看着韩彰将酒灌入了喉,赶紧说。
“噗”韩彰一口酒喷了出来,赶紧将手上拿的令牌儿丢到一边儿,怒瞪白玉堂,道:“你怎么不早说?这…这多恶心啊!老五,这事儿你准保不敢干!展小猫,你干的啊!”
展昭平静地笑道:“这都是重要线索,怎么可能错过去?莫说是死蛇的肚子,便是活蛇的,叫我爬进去找线索,我也得去啊,职责所在!”
“行了,行了!谁也别提了,受不了!”韩彰赶紧摆摆手。
展昭瞪着那令牌发了会儿呆,才道:“其实现在也没有什么用,对这志远镖局咱们又知道些什么?除了是我二姐夫家祖传的产业之外,倒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此时,却又不好跟二姐夫去问。”
“猫儿,我总觉得二姐夫这人起伏太大,今儿下午叫二姐吃药时,也怪得很!况且,二姐不是会使性子的人,必定中间有事儿!”
展昭苦笑道:“我怎么不知道二姐是有事儿的,只是二姐那样的脾气,她若是不想说,谁问得出什么来?就是我也不行!再者,二姐此时,也真不方便说话!”
“对了,这会儿可是用着丫头和小唐的时候了!”白玉堂突然笑道,一面从怀里掏掏摸摸地,半天掏出一支短笛来。
“这是……”韩彰瞧那短笛样式普通,材质也粗糙,实在是不像是会叫白玉堂珍重带在身上的物件儿。
“是鹰笛!月儿平时用它来召唤雪鹰。”展昭笑道。
“清秋宫离些千里之遥,就是你把这笛子吹破了,也没有人听见!”韩彰笑道。
“清秋宫的雪鹰自然是听不见了,可这里的雪鹰却是听得见的!”白玉堂笑道。
“这里的雪鹰?!”韩彰疑惑地看着白玉堂。
“月儿丫头回清秋宫之前,留了一对儿雪鹰在我们身边儿,却是一路跟着我们到了江南。”白玉堂一边推开窗,一边儿笑道。
说着,将短笛放到口边,运足了内力,吹了一声出去。那笛声尖利,真仿佛是鹰啸一般的。
过了一盏茶的工夫,从月亮的方向飞来两个小黑点儿,越飞越近,也就越加清楚,正是两只通体雪的成年雪鹰。雪鹰顺着窗子飞入了屋中,落在了展昭他们围坐的桌边儿。轻轻扑腾了两下翅膀,安静了下来,歪头看看坐在桌边儿的人们。
白玉堂刚刚往厨房拿酒时,顺便顺了只烤鸡来下酒,此时,还剩了大半。展昭就撕得一条儿一条儿的,拿着喂那雪鹰。
雪鹰与白玉堂展昭丝毫是不陌生的,安安稳稳地停在桌上,就着他们的手吃鸡肉。
白玉堂此时取了笔墨来,又铺开了纸,对展昭笑道:“是该先问小唐蛇的事儿呢?还是先问月儿二姐的病症?”
展昭想了想道:“你只问蛇就是了!”
“怎么?”
“若月儿丫头知道这里这样好玩儿,保证忍不住,飞快就赶来姑苏了!到时,再让她给二姐看病!”展昭笑道。
“展小猫,你聪明啊!”韩彰笑道,一面从展昭手里去抢烤鸡肉吃。雪鹰却不干了,作势便要去啄韩彰的手,韩彰吓了一跳,忙将手缩回去,讪讪地看着两只鹰吃得过瘾!
白玉堂写那字条倒是飞快,要往雪鹰腿上绑时,展昭接了过来,看一眼,笑道:“玉堂,你这字,什么人看得懂?”
白玉堂翻个白眼,道:“小唐自然懂得,他写得比我草呢!”说着,又夺过信来,用手绢包好,缠到了雪鹰的腿上。
那雄雪鹰也不急着起飞,踱到韩彰面前的酒盏里,啄了一小口酒,就一直在旁看着雌雪鹰吃完展昭手里的食物,再从茶碗里喝了两口茶,才轻轻鸣叫了一声,展翅在房中盘旋了半圈儿,飞了出去,直冲向高空中,转眼消失在了夜色里。
“依着我说,该请大嫂来为你家二姑娘看病!我们丫头那半吊子的医术,也就治治咱们那些大伤小伤、中点小毒什么的还管用些!”韩彰笑道,一面瞅着白玉堂。
那人脸色果然变了,道:“谁丫头医术不行的?她没心研究医术才是,这回是二姐生病,她敢不认真来看,我就敲她!”
韩彰笑着站起身来,拍拍白玉堂地肩,道:“老五,你直说你怕大嫂就是了!装什么?”
展婧醒来时,已是深夜了,头还有些昏昏的,偏头看过去,靳寒还在沉睡着,她小心翼翼地起身,下床,倒桌边,为自己倒了一碗冷茶喝。喉咙里正灼热的疼,冰冷的茶水灌下去,带来难得的清凉感觉。
展婧在桌边儿坐下,静静地思索着,这些日子事情一件接着一件的在她身边发生,让她无睱来细细地思考,究竟其间都发生了多少事?事与事之间又有什么样的联系?
展婧虽然心思细密,却从来不是个多心、对一切事物都抱着怀疑态度的人。但白天看见了小雨手背上的痣之后,她确实有些怀疑了。
展婧对自己的观察和记忆力一向自信,自她嫁入靳家,小雨就一直服侍她,这么些年相处下来,她怎么以会连小雨手上的一颗痣都认错?那痣大小位置都一样,但就是从右手移到了左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