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五,瞧你这张嘴!”蒋平在旁边笑着摇头。
展昭也不理白玉堂,对站在自己身边的韩彰问道:“二哥,你跟四哥怎么会赶来的?”
“嘿,还不是咱家丫头,捎了信给咱们,说你们在杭州必定会遇着凶险,叫我们过来照应的?还真叫她猜着了,我说展昭,小唐,你们两个人加上老五都打不过的人,干脆也别想着要抓他了,等着老天自己报应他吧!”韩彰笑道。
“二哥,你说什么呢!”白玉堂又瞪了韩彰一眼,他一向心高气傲,虽然是胜不了,却不肯叫别人当面提起来。
“行了,行了,折腾这一会儿,大家也该累了吧,咱们还是先找个酒楼喝两杯,再好生睡上一觉,也叫紫郁得空儿好好收拾下她那画舫吧!”蒋平笑道。
“师父!”正说话间,燕亦可骑马奔来。“师父,姐姐叫我来请师父和几位大侠去我家!”
白玉堂想了想,道:“也好,就去我徒儿家好了!”
展昭坐在园中石凳上,仰头看天空繁星点点,前厅时的酒宴正热闹的好,可他就是觉得气闷,悄悄离了席,在这儿闷着喝了三杯茶,竟然没有人记得要来找他。
展昭忍不住心里开始胡思乱想,若月遥此时在这里,必然会跟了出来,巧笑着说千百个笑话,必定是要逗着他笑的。此时,酒至半酣的那群家伙,自然是没有月儿那般的心细。不过,也好,他原本就是为了寻个清静的。
展昭倒也清楚,自己这会儿郁闷,不全因着曲家的案子、或者曲若水的毒伤、或者杭州知府郁寒星的反常、或者是赢不了那青衣人的纠结。这些,倒真都是他可管可不管的事儿。
展昭虽然是认真的人,但却不死板,若天下间事事都要叫他来管,那么他不只是管不好,只怕早早的就将自己给累死了。细细想来,他入朝为官已有几年了,分内之事从未失手,想到这里,自己都不得不宽容的想,他是对得起那身官服,对得起头上三尺青天了。然而,那分外之事,遇着了,就尽量去做好的;倘若真碰上做不好赢不了的,提醒自个儿和别人都小心提防些也就是了。
所以,他不会为了这样的事儿而郁闷。
那么,此时心里的郁结是因什么而起的呢?
哦,是了,该是从刚刚席间那第一杯酒,就开了头儿。
那时,燕如月自然而然地先向白玉堂敬酒。那是她弟弟的师父,这礼数上也是该着的。只是,展昭看见,燕如月的眼睛,在落到白玉堂的脸上时,一瞬间就涌上了太多的情绪。
崇敬?仰慕?痴恋?
多得叫展昭都读不懂了,只是突然觉得,当一个女孩子,突然这样瞧着一个男人时,她的确是漂亮的,漂亮的都叫人不想要移开眼光。
可,展昭就是不舒服了起来,因为,被她那样看着的人是白玉堂啊!
想到这里,展昭唇际绽开了一抹笑,淡淡地,有些自嘲一般。
看来是一连串的奔波辛苦,叫人都变得奇怪了起来。
那不原本就该是白玉堂的样子么?潇洒的江湖游走,眉间眼角点缀着无数少女爱幕的目光。这还有什么好让人心里别扭的呢?
可是,就有这样的时候,便是宽慰也没有丝毫作用,展昭胸口的烦闷感觉越来越重。他在这里坐了这么久,可那个平时体贴细心,凡事都能替他先想到的白玉堂,怎么就想不到要出来看看他是怎么了呢?
展昭越发觉得自己,又开始像个闹别扭的小孩儿。
“夜深露重,展南侠却在这里喝着冷茶,不怕湿气伤身么?”幽幽地声音发自墙角,那青衣人站在那里,手中的凝霜泛着莹光。
展昭眼光一闪,站起了身,将手中剑握紧了些,笑道:“看来前辈喜欢夜探他人宅院,这个习惯怪了些!”
“你倒是像她!笑容都是一样的,难怪,她肯为你的毒伤去涉险!”青衣人轻声道。
展昭看见那人眼中一闪而过的柔软,霎时间,便明白了他口中的“她”指的是谁,但却没有说话。这青衣人实在过于诡异,于展昭他们而言,他是敌人无疑;但于月遥来说,却分不清他究竟是敌是友。
“我不明白,为何这样的女子在跟前,你却要叫她做你妹妹?”青衣人问道,口气中竟然是含着笑的。
展昭一愣,与月遥相识这些年,他竟然从来没有想过这个,只觉得她既然是白玉堂的妹妹,便是他的妹妹罢了。
于是,轻笑道:“月遥佳人绝世,自有深爱之人。展昭不才,也有一人可相知相许,终生相伴。她是那人的妹妹,便也是我的妹妹,从来都是宠爱,从不曾生过异想。因此,前辈的问话,我答不出了。”
“你们都是傻瓜!什么才是终生相伴!那女子必定要是最好的,要世间难得的人物!若是见到了,就绝不能放开手,无论用尽何样的手段,一定要她在自己身边。人如是,物如是,天下如是!”青衣人语调陡然拔高,话音也疯狂了起来。
“前辈,天下间难得的,不过是人不肯放手的而已!何苦执念如此呢?”展昭轻笑着摇头。
“你知道什么?!你怎么会知道慢慢地将所有握在手心里时,是多么快乐!”青衣人冷眼看着展昭,那青年人的笑容似乎永远都是恬淡的,那双眼睛永远都明亮而充满着满足的光芒。“我也喜欢你的眼睛,今天,拿走它们!”
展昭只见眼前光华一闪,凝霜剑已出鞘,他忙向后退了三步,反身上前,一剑挑向青衣人的左肩。那是那一闪念间,展昭唯一自那青衣人的身形中,看到的,可能的破绽。
然而,那人显然比展昭更了解自己,不等巨阙的剑气贴近,就已经偏过身子,手中剑峰向上微微挑起,刺向展昭的眼睛。
展昭仍然是微微一笑,并不闭避,反而更向前了些,手中的剑划出一道银亮而优美的光,滑过青衣人的胸口。就在那一刻,青衣人手上的剑峰,微微偏离了展昭的眼睛,在他的脸颊一侧留下一道伤口。同时,展昭的剑划开了他的衣衫,在还未触及皮肤的瞬间,一抹青影后退三尺。
“展昭!”白玉堂的喊声突然在身后响起,紧接着,就是那一抹白色身影,流星般的划过,画影也快,且冷,但更冷的是白玉堂的气息。
他冲出来时,亲眼看着,凝霜剑从展昭的脸侧滑过,而那只该死的猫,他居然不曾躲开。
“玉堂,别去!”展昭吼道,他是算准了那人不会毁掉自己的眼睛,因为他不会要一切的不完美。
然而,白玉堂却不可能有那么幸运。
展昭看到一丝细微的闪亮,自青衣人指间飞出。
“小白,闪开!”唐子衡吼了声,手里一排乱七八糟的暗器,朝着青衣人的方向发了出去。
然后,迎上了青衣人的是展昭的剑,那一瞬间,白玉堂偏身避过了致命一针!立即就是快若闪电般的三剑。
青衣人的眼光已经凝成了寒冰,凝霜剑贴着白玉堂的画影向上,迎向他的右手臂;然后就是一柄飞刀直射向唐子衡的方向。
燕如月看到那飞刀忍不住叫出声来,她也是会使飞刀的,但那一柄刀的力道和速度叫她害怕。
恰在此时,一枝银白羽剑破空而来,准确的钉在飞刀上,将那刀带偏。
“丫头!”韩彰惊喜地叫了声。
青衣人抬头,见到楚月遥站在月光下的屋顶,手上雪白的弯弓扯满,手丝毫没有颤抖。
青衣人笑了声,他倏忽间飞起,落在了离月遥不过几步远的地方,二人宁静的对视,目光没有波澜。
突然,他将凝霜剑抛在月遥面前,诡异而疯狂的狂笑着离去了。
“丫头,怎么不追他?!”白玉堂跃上屋顶,眼睛已经通红。
“追,怎么追他?在咱们这么些人的面前,他都可以来去自如!哥,咱们每个人都就一条命呢!”月遥摇摇头,一面低头去拾起了自己的剑,在一看到剑上那块玉玦时,脸色突然变了。“怎么会在这里的?这个,哥,这个怎么会在这里的!”
“这我还想问你呢!是不是跟姨妈那个一模一样的?姨妈从哪里弄来的这玉?”白玉堂问道。
“是我爹爹送给娘亲的,这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