蒹葭纪事 作者:若花辞树【完结】(26)

2019-01-26  作者|标签:若花辞树 天作之和 穿越时空

赵将军心中直道晦气,不免又想京中必是出了什么事,怎么先前没有半点风声,不知赵王殿下知道了否,要尽快送信去说明才是。

柏冉抑扬顿挫的宣完诏,众将军谢恩起身,脸上多是神态各异,互使眼色。赵将军倒是能做戏,一身正气的接过诏书道:“仆深荷圣恩,必不使陛下失望。”

柏冉还没赵将军下巴高,这会儿却像个官场老油条,极是老道,张口便是官话:“陛下自是相信将军的,将军戍守边关十五年,退敌无数,护一方百姓安危,功劳苦劳,都在陛下心里。”在这地方做了十五年官,还替百姓击退匈奴无数次,适才入城之时却没见百姓对他有多爱戴,反倒多有避让,可见这货定是常有盘剥跋扈的行为。

柏冉笑盈盈的,显得十分纯善无害。

“柏郎这话,甚安某心,”赵将军爽朗大笑,对四下道:“今晚主帐设宴,为诸位接风洗尘!”

至于眼下,则是安放行李,各做歇息。

监军虽然不用上战场,但到底是在军营里住的,不能有侍婢服侍。柏冉只带了两名仆役与一名作凭栏的书僮,生活上肯定不如家中有侍婢伺候来的细致,再且,随着这副身体逐渐长开,被柏冉丢开十余年的男女之别的意识也重新回来了,即便侍婢也不能深入服侍,但同性间相处总能比较轻松。

侍婢多好,身软腰细,一旦不对,处置起来,不管是拧脖子还是戳心口都不费劲,仆役就……柏冉看了一眼忙着收拾行李,准备热汤的仆役,哎哟,她怎好如此阴暗?总该对家中带来的世仆有些信心么!就算他们不小心看到了不该看的,也是很容易处置的么。

她此时正百无聊赖的坐在帐中的卧榻上,看四周布局。军帐颇宽敞,内是寝室,外为书房,可做议事之所,书房中书案、笔墨皆备,西面有卧榻,上铺虎皮,很是大气。赵将军在明面上的安排自是不会有半点不妥,以免白白授人以话柄。

倒是缺一张布防图呢。柏冉目光扫过一圈,就大致有数了。

“大郎,热汤已备下,不如先去洗尘?”

“正是呢,一路风尘,你们也去洗洗,晚上还要行宴,总不能失了礼数。”柏冉道。

沐浴过后,没什么负担的睡了两个时辰,待醒来,已见帐外暮色四合。陇西不如长安繁华之地,一到傍晚,长河落日,北风猎猎。

柏冉披着外衣在帐门外站了一会儿,有一仆从模样的男儿大步走来,到柏冉跟前先使一礼,而后恭谨道:“敝主帐中设宴,特令吾来邀柏郎,柏郎莫要忘记。”

柏冉含笑道:“回汝主,固所愿也,不敢请耳。”心下腹诽,这赵将军倒是仰慕名士做派。

仆从长揖而去,到下一个营帐去请其他人。

姜璟瑞一到了襄武就十分得瑟起来,他在京师就嚣张,到了这边更有龙归大海的快意。京里有不少人压着他,但到了这,与赵将军同为赵王一系,姜璟瑞表示土皇帝做起来必是很畅快的,他要试一试。

于是,他晚间行宴时就晚了半刻到。

柏冉之前还没注意到这货没来,实在是他太不打眼了,仿佛也没什么特殊的本事能让人格外注意一些。看看其他人,好像都与他想的差不多,因此姜璟瑞迟到后,众人皆颔首示意,并未起身相迎。

姜璟瑞表示很不爽,怎地这些人连识时务这浅显的道理都不懂。想到来前父亲嘱咐不可张扬,便忍下了。往里走几步,看到柏冉那小东西位次要比他前,姜璟瑞有一些绷不住了,他们两家的仇从临淄侯掐住姜家前代家主的谥号不放开始,直接导致他家预谋已久的,从土鳖到略有底蕴的勋贵转型失败后,就已无可磨合。

既然没法修好,那自然就要为难一下。柏冉为晚辈,长者有话训示,做晚辈的应当起身垂手聆听。有这一优势,姜璟瑞不欺负别人,以爱护训导为名欺负欺负一小辈,有什么要顾忌的?

“柏家大郎比先时长了不少,”姜璟瑞施施然坐下,笑语道,“只是礼数却没见长。”其他人不起身相迎便罢了,你最年幼竟不执晚辈礼。

突然被点名批评,柏冉抬首,略带诧异,却半点局促也无,起身抬手作揖,她着一宽袍,衣袖飘逸,几乎拖到地上,甚为人物风流:“赵将军与我都久候姜叔父,姜叔父既来了,赵将军也好放心。”她说罢对赵将军低头一笑。

赵将军顿觉如沐春风,仿佛军中饮宴,即便无丝竹悦耳亦如阳春白雪般高雅,他对面色逐渐发黑的姜璟瑞道:“正是,姜将军请自坐,无须拘礼。”

柏冉微微垂首,暗笑不已,从那来邀众人饮宴的仆从便可看出赵将军极为仰慕名士风流,联系他家背景,却非世家,便知此人亦钦羡世家,于是柏冉便知晓该如何着装。她有个海内名士的先生,还不知如何做派么?她本是一流世家,还不知如何能使人拜慕?强龙不压地头蛇,眼下还不是与赵将军翻脸的时候,她必要好好和他相与。

若非姜璟瑞来迟本就不对在先,还敢挑衅,她倒没想与他难堪。

作者有话要说:内什么,你们千万不要怀疑我很想要做大宝和你们天天见面。。。。。

我是真的很想你们的呜呜

谢谢给了霸王票的姑娘们

第29章 二十九

柏冉话中之意,分明暗讽他来迟了,叫东道主与同为宾客的众人等他一个,甚为无礼,偏生他还真是来得迟,无礼在前,不能辩,被这么个小东西下面子,姜璟瑞顿觉颜面扫地,大为不快。

陈驸马微微一笑,不置一词。倒是蒙琳直爽,瞧不惯姜璟瑞这自以为天下第一的做派,加上姜泰性独,两家并无交情,便哈哈笑道:“来迟又何妨,吾等候上一时半会儿又何妨?姜将军无须着恼,快坐快坐。”柏冉是“有礼貌”的暗指姜叔叔你来迟了哦,作为长辈为难晚辈很没风度哦,你自己无礼在前就不要怪我没礼貌哦,到了蒙琳这,他非得明晃晃的撕下那一块若隐若现的布,直接就说你迟到了。

这回来的多是官n代刷经验的,谁也别怕得罪谁,他们蒙家虽非世家,却也是开国初便随高帝打天下的呢,和世家拼尊贵是他家托大,可要随便踩踩这杀猪人的后代,他还真没什么压力。

蒙琳话音一落,众人皆忍不住掩嘴而笑。姜璟瑞恨极,却只得与众人赔罪道:“一路周折,好容易到了这,就睡得死了,弟误了饮宴佳时,恕罪,恕罪。”

陈驸马仍是微微一笑,淡淡道:“我亦觉疲乏,险些迟了,何能怪姜将军?”

看起来是在圆场,听在别人耳中就不对了,谁不是一路风霜过来的?难道就你辛苦,别人都飞来的啊,摆明儿了是他没将别人放在眼里!

你不将我放在眼里,我还倒贴不成?里头败絮,外面看起来也没多聪明的东西,多说一句话都嫌丢人!但凡是官n代,本事如何不好说,高傲是尽有的,诸人瞧姜璟瑞的眼神便无半点亲近可言。

赵将军坐上首,下边人是怎样的脸色,他尽收眼底,不禁暗恼,恨姜泰不懂事,本来看这回来人的阵容,就很有皇帝派人组团来刷赵王在边关的势力的用意,好不容易能塞进一个赵党,你说派哪个不好,非急吼吼的弄个傻乎乎的姜璟瑞来搅和坏事。

这不是多此一举是什么?等赵王成事,姜璟瑞再蠢都不愁不上去,反之要让他坏了事,那就呵呵了。

偏生姜璟瑞还不自知,以为陈驸马为他说话,小小得意了一下,就自顾与柏冉生气,一心觉得,这小东西的爹不是个东西,她也不是个东西,暂且记下,失了的场子总是找得回来。

真是寂寞如雪的人生,哪里最硬踢哪里。

洗尘之宴,赵将军半句没提公事,柏冉倒是无妨,她本是监军,又非军师中郎将要在他人问策时说出个一二三来,再且真让她上战场指手画脚,她这只读了几本兵书的半吊子,哪里比得上在此一十五年,早就将匈奴战术摸得透透的赵将军来得厉害?

柏冉小同学没压力,只是其他人却有急色。她收到陈驸马眼色,听赵将军十分倾慕的问起闵靖远,便笑道:“闵师之风流,为弟子者岂敢随意置词耶?”

赵将军深以为然,面带向往道:“闵先生天下名士,多年前一见,至今不忘。”

说得像你对他一见钟情,爱慕他许久似的。柏冉暗暗腹诽,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道:“我阿爹也是名士呢,赵将军若能退而求其次,站一处倒也般配。”编排起她爹毫无压力,已有需要就拿出来遛一遛,一次比一次得心应手。

赵将军双眼一亮:“或可见昔日子安之风采?”

“既是我阿爹,我自然以为无人可及的。”柏冉慢悠悠的饮一口酒,而后道,“家君好山水,常言天下山水,独塞外壮阔,可惜匈奴年年犯边……”说罢沉重摇一摇头。

话头既已接上,陈驸马等人趁此说起如今形势如何。赵将军寡不敌众,只得撇开他最喜爱的名士,说起打仗的事来。他们也没指望赵将军能全部都摊到他们面前,但此时是能多知道一点是一点。

襄城开始正视她与柏冉究竟有几分可能。这里面的可能,指的是柏冉是否如她一般对她人芳心暗许。只要不是,她就能去拼一拼,她家与柏氏联姻,只消处理得当,便是双赢的事。襄城的想法也简单,临淄侯不是迟迟不肯亮出立场?怕的无非是新君不慕旧族,踩世家而拢大权。襄城不敢放言东宫性软和,必善待老臣,但若她将自己押在柏氏,便能在新君与柏氏间起润滑剂作用,如果这新君是东宫的话。可若是赵王,那就不好说了,赵王也可以把女儿押到柏氏,但他还有儿子,他有岳父,他儿子亦有岳父,赵王世子岳父乃是陌氏,陌氏与连氏同为一流世家,稍稍逊于柏氏,这其中一步之遥,谁甘心屈居人后?

她想的挺多,想的时候容色绯红,心跳噗噗,只恐让人知道,笑话她,便只对着小狐狸,摸摸它翘得高高的耳朵,真诚道:“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1]”她若能得偿所愿,必会一心对他好,尊敬他的家人,佐他支应门庭。

小狐狸抖了抖耳朵,黑漆漆的眼睛明亮澄澈,襄城让它一看,明知它不懂也不会说出去,还是红着脸,忙用软软的小手捂住小狐狸的眼睛,水润的眼眸有着微微的慌乱,含羞道:“你、你要为我守密。”

小狐狸搭下耳朵,如同应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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