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冉闻言,心一凉,认命一般,终是点了点头。
还能如何呢?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要写到结婚了……
还挺高兴的
谢谢投霸王票的姑娘——
第45章 四十五
十月中,大吉。十里红妆自宫门出,入相府中门,长公主嫁妆之多,空前绝后,早上辰时出妆,直到下午天暮,仍有未出的,良田万顷,送妆队伍在京师的街道上排出了一道喜庆的长龙。
顾太后搬空了自己大半个私库,青铜鼎器、珠玉珍宝,琳琅满目。柏氏百名青衣小童来往迎送,仍显出人手不济的局促来。如此盛况,百年之内恐难有再与匹敌者。
婚嫁当日,迎亲队伍从柏府正门出,入皇宫,迎娶公主。新郎新娘身上都有超品的品级,礼服繁复庄重。二人依从古礼,襄城着玄色纯衣纁袡礼服,柏冉冠爵弁,着玄端礼服,白绢单衣,缁衪纁裳。
照例要为难新郎,宗室子弟儿女堵在殿前,拦住了柏冉,柏冉散尽了身上的金银钱财,方一身狼狈的入内。
入内,小媳妇们口中连道:“来了来了!好俊的驸马!”一齐拦在门前,先调戏新驸马,再要驸马催新娘。
柏冉整整衣装,四下作揖,一首又一首的吟唱催嫁的诗歌来,小媳妇们越发起劲,柏冉大声的又来了一首,暗令俊俏的伴郎们去吸引了小娘子们的注意,自己趁空闯进重围,四周顿时响起一阵喜盈盈的大笑声。
在她吟催嫁诗时,襄城已成妆,柏冉走入内便看到那灯下美人如玉,她不禁呼吸一滞,四周顿时一静,新娘垂首,笑意羞涩,众人又起哄起来:“新郎看得呆了!”
气氛喜悦而热烈。
柏冉的心田仿佛流淌了一汪缓缓奔腾的春水,轻柔的,却也不容拒绝的将之前的沉重、忐忑全部驱散了去,她的眼角眉梢便染上了喜意,光彩照人。
终于到了柏府,新郎与新娘拜过天地高堂,新娘入新房,新郎在外与宾客同乐。
婚者,昏也,吉时定在黄昏,此时夜幕深笼,柏冉与人饮酒,直将自己灌得大醉,只留了一线清明方做不支退走,宾客一齐起哄,年轻子弟们还跟了上去,要闹新房,谢氏心疼孩子,早早的便派了一群婢子拦在了新房外,少年们无奈败走,勾肩搭背的回去席上继续饮酒。
柏冉醉意朦胧地走进新房,襄城一身嫁衣,跽坐榻上,她听闻响动,便抬起头来,四目交接,二人都看出了彼此眼中的紧张。
并非是后世常见的大红嫁衣,玄色的礼服镶着朱红的边,穿在襄城的身上,端庄高贵,又在这昏黄的灯下显得格外娇柔。柏冉从没见过这样的襄城,如一片轻柔的羽毛,飘落在她的心上,痒痒的,麻麻的。从前她们没有定亲的时候,襄城还是个小女孩,见了她自矜有礼,却不傲慢;她们定亲以后,襄城便对她亲近起来,带着真切的关心,但又保持着自己的自尊,近而不腻;而此时此刻……
柏冉本该按着计划,借着酒意,直接便睡死过去,好应付过这一夜。但见了襄城那一刻,她被酒意迷乱了心智,没有丝毫犹豫便抛弃了原先定好的计划,仿佛是鬼迷心窍,不由自主的便跟着心走。
酒劲上来,她晃了晃头,案几上的高足玉杯盛着合卺酒,琼浆玉液,香味浓醇,柏冉步履蹒跚的走去端起玉杯,回过头,她看到襄城的目光一直跟着她移动,她的眼,流光溢彩,柏冉几乎能看到自己的身影投影在那双如星空璀璨的眼中,她便觉醉意更深了。
合卺酒,二人相对跪坐,各握一杯,双臂交缠,送入唇边,襄城饮下一半,再交换酒杯,欲饮下另一半,含着她用过的那一边,两人更是垂着眸子,不自然的不敢去看对方,余下的半杯酒,也如掺了蜜一般,甜甜的。
一切都在无声中进行,她们谁也不敢先说话,更不知怎么说,心中各自惴惴,紧张得不敢动。
柏冉酒意越发浓了起来,头晕目眩的,眼神涣散,只能抓住一丝清醒,伸手握住了襄城拢在袖下的手,襄城身子一颤,却没有挣扎,由她将自己的手紧紧的抓在手中。
“殿下……”柏冉口齿含糊的唤了一声,襄城这时才发现她身上酒气极重,她微皱起眉,忙要起身去为她倒杯热茶来,手却被紧紧的握住挣扎不得。
“殿下……”柏冉又叫了一声,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声音却有一丝嘶哑。襄城让她叫的心头轻颤,看她这样子,也不敢挣扎了,饮醉的人只能顺着来哄。柏冉酒意上涌,脸涨得红彤彤的。宴上用的酒皆是陈年老酿,后劲霸道。襄城心知她是喝得多了,顾不上埋怨她这样的日子竟失分寸,便柔声问:“你难受么?”
柏冉摇了摇头,继续笑嘻嘻地顾盯着襄城看,没有再说话。她们这时面对面的跪坐着,靠得极尽,襄城柔和的气息带着少女的清甜,令人沉溺。
都是第一回经这事,襄城还真不知新婚之夜驸马醉了该怎么办,尤其是驸马半点松手的意思都没有,根本不让她走开,再尤其是驸马一直盯着她看,她倒是该佯怒还是嗔怪又或是看回去?
襄城心乱如麻,最终也只敢垂下头去。
光洁如玉,是她的颈上的肌肤;鸦羽亮泽,是她挽成髻的黑发;灼若芙蕖,是她昳丽婉约的面容;盈盈一握,是她秀美的腰身……柏冉迷恋极了,一点也舍不得挪开眼。活了两世,到此时方知自己也是个好/色之徒,究竟是酒意控制着她如此,还是她本就想如此,借了这酒意才敢大胆?到这时,借了这良辰美景,柏冉方开始正视,正视她对襄城,是从何时开始有了在意,这在意多深多强,让她在走进了这间屋子后便不能理智。
“殿下……”她今晚第三回这样叫她,襄城心头一热,忍不住出声:“我叫令姜。”
“令姜……”柏冉从善如流,醉意朦胧间立即便改了口。襄城轻笑,抬起头来,似乎也不像方才那样紧张了:“那我叫你什么呢?”
“你叫我阿冉,也可以叫我元若。”柏冉便傻傻的回道。
襄城认真的想了想:“阿冉。”
柏冉歪头一笑,丹唇外朗,明眸善睐,清俊逼人,她笑中透着点坏:“阿娘才叫我阿冉。”
襄城一愣,随即便反应过来,这货大约已经醉得不知自己在说什么了,襄城无奈地看着眼前还得意洋洋的人,不禁叹了口气,虽说合卺礼应当是完成不了了,不过这般轻松的说笑了,应当也是个好的开始吧。来日方长,今夜就……襄城忙将这令人脸红的念头撇开,无奈又宠溺的看着还紧紧握住她的手不放的柏冉。
柏冉见她不说话,又重申了一回:“阿娘才叫我阿冉。”
襄城想开了,便如放开了一件任务一般放松了不少,开始逗柏冉说话:“那我怎么办呢?”
柏冉听她反问,很是郑重的想了会,谨慎道:“你想怎么办呢?”
“我想怎么办就怎么办么?”
“是啊,听你的。”
“什么都听我的么?”
“什么都听你的。”
“那你日后若有不听我话的时候却该如何?”
“那你就听我的。”
“到底听谁的!”
“我说了算。”
“自相矛盾。”襄城气结。
柏冉却笑嘻嘻的。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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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七八糟的,最后两个人都不知自己说了什么,也不知怎么就睡着了,第二日一早,柏冉先睁开了眼,见窗外天已大亮,转头便见身旁的人睡得正清甜。
她又查看自己的衣衫,只除了外面的大礼服,里头的纹丝未动。当初打算装醉,就是算准了襄城不会动她的衣衫,现在看来果然如此。她安下心来,便无可抑制的回想起昨夜的事来。
这就时过了洞房花烛夜了,虽然这洞房花烛有名无实。柏冉到了后面是真的醉了,心中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但却像变了一个人,自己的身体不是自己的了一般不能控制自己。从回忆来看,虽然说了许多傻话,但襄城,似乎并不生气。
这就好。
若是按照原来的,合卺酒都不喝,自顾自就睡了,襄城该多难过?现在总算好了一些。仿佛是经了昨夜二人拉近距离的亲密言语,柏冉有了另一个思路,如果能把襄城掰弯了,眼下所为难之事,便可迎刃而解了。
但是该怎么掰弯呢?又不能让她提前知道她的性别,让她做一个男子,去掰弯自己的妻子……怎么都觉异想天开……
此事为难,若是成了自是好,若是不成则恐遗祸无穷。
太过冒险了,却不是不能试一试。
柏冉对自己的新路感觉雀跃,她应该一直都想这么做的,只是不敢罢了。她想了一会儿,转头就见襄城已醒了,正若有所思的望着她。柏冉一惊,忙坐起身,道:“殿下醒了?我令人来服侍。”边说边走到门边叫了外边儿守着的婢子进来。
二人各自占据了屋里一角,由各自的婢子服侍洗漱,在堂前碰面时,都已收拾的干干净净了。
柏冉看了看襄城,她换了朱红的深衣,仍旧是端秀郑重。柏冉点点头,对襄城道:“先进早饭,过会儿再去阿娘那里。”
襄城与谢氏早就相熟了,只是此时二者身份不同,相处的方式又不同了,她不免有些忐忑,还有家里的规矩,从前来是客,如今已是这家中的一份子,如何对待仆役,又是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