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渊思忖了一会儿才道:“确实都是勾月簪所伤,但勾月簪是我族帝女代代相传的信物,直到白澈年满十六岁,母后才将勾月簪传给她。所以,我无法辨别此人的伤究竟是母后所为,还是妹妹所为。”
卓燃脸色微微一沉,似乎想到了什么事,只听凉渊又道:“但你卓燃身上的伤,我确定是白澈所为。”
“你到底还要我解释多少遍,我这疤痕是白澈之前误伤我留下的,不信你自己去问她啊!”卓燃愤慨道。
凉渊沉着俊脸不说话,手却悄然攥紧了身下的棉被。
聂祈得意地冲卓燃扬眉道:“且不说你的伤,你凭什么断定我这伤就是白澈留下的,万一是我调戏女帝时留下的呢?”
“我要白澈亲自辨认。”
“够了!”凉渊忽然低斥一声,“你再也见不到白澈了,她已经死了!”
卓燃和聂祈顿时都变了脸色,白澈怎么就死了?这么大的事,为什么没有一点消息传出来?除了当年那场耻辱的事件,凉渊究竟还向世人隐瞒了什么?
“白澈她……”卓燃迟疑着不敢问,他害怕白澈的死是因为那次羞辱,虽然他并没有对白澈做过什么。
“别说了,滚!”凉渊歇斯底里地吼了一声,他垂着脸眼神埋在y-in影里,全身都止不住颤栗着。
聂祈见状拉了卓燃一把,“我们先撤吧,再问这家伙就要发飙了,先给他点时间缓一缓。”说着便拽住卓燃退了出去。
护卫们见房门开了,急忙要进去查看主子的情况,但刚到门口便察觉到了一股诡异的气氛,愣是僵在门外不敢进去。
凉渊赤着脚走下床来,停在了窗旁的花镜前。镜中人有着精致的五官,浅银色的长发,琉璃似的眼瞳。这三年来,他一直不敢照镜子,因为他和白澈是孪生兄妹,有着几乎一模一样的脸。每当他看到自己这张脸,就止不住想起她的音容笑貌。
“对不起……”凉渊悲伤地覆住额头,一颗泪珠从眼角滑落。
两名护卫在门口守了半个时辰,感觉房间里的气氛恢复正常了,这才敢敲门询问凉渊的情况。
“进来吧。”凉渊应允一声,穿好白袍套上青甲,将银发自耳侧捋起半边,用一枚银叶簪别好,便又恢复了平日里高贵优雅的形象。
护卫们没敢提之前的事情,而是询问了一下海底的情况。
“是龙鲸。”凉渊面无表情道,简单三个字却似有千钧之力,压得两名护卫喘不过气来。
龙鲸,隐匿于深海之中,是一种比灵鲸还大上数十倍的海怪。约在一百多年前,月海出现了大范围的死鱼,继而龙鲸觉醒,兴风作浪。
当年各大术士为了镇压龙鲸,便用一块镇魂碑将它封印于海底。而凉渊这次潜入深海,却发现镇魂碑底部裂开了,如果不加以控制,龙鲸将再度觉醒,危害世间。
“于是我找到几株冰珊瑚,施法将裂开的镇魂碑补上了,但这样并不是长久之计。龙鲸在觉醒前会不断释放毒素,海里的死鱼也会越来越多,我们必须想办法巩固镇魂碑才行。”
“请恕属下直言,殿下太乱来了!您发现镇魂碑有异应该上来和我们商量,然后再找女帝陛下定夺,而不是冒险去碰那剧毒的冰珊瑚啊!”
凉渊没有应声,他的确是越来越乱来了,也许是从三年前那件事后,他就再也无法冷静了。
一阵清风拂过,小院里的银树飒飒作响,几片银叶随风飘落。
卓燃靠坐在根盘错节的银树下,伸手接了一枚银叶在手中。这种银树只有千寒岛才有,白族人喜欢把它的叶子晒干,做成各种各样的发饰。比如凉渊,习惯用银叶簪别起长发,而白澈,则喜欢在鬓上别一朵七叶银花。
“唉——”卓燃幽叹了一声,他为白澈的死感到痛心,而她一死当年的事也成了谜题,恐怕他跳进月海也洗不清了。此刻更令他感到迷惑的,是正在一旁小憩的聂祈。
聂祈枕着树根恹恹欲睡,一头凌乱的蓝发散落在肩头,他无意识地舔了舔嘴唇,睡颜看起来是那么纯美。卓燃心中微微一动,呢喃道:“你胸口那伤痕,真是女帝留下的吗?”
“唔……不是我说什么你都不信么?”聂祈慵懒地应道,翻了一个身背对着卓燃。
卓燃忽然自嘲地笑了,的确聂祈说什么他都不信,就像他说什么凉渊都不信一样。这么看来,他们好像有点同命相怜了。
这时候,小院另一边传来咯吱一声,凉渊推开木门带着两名护卫出来了。他们已经收拾好了包裹,看样子是打算离开了。
“你的伤还没好,这就要走了么?”卓燃关切道。
凉渊看都不看卓燃一眼,径直往侧边的院门走去。卓燃忙不迭追上去道:“我跟你一同回月都吧,有件事我必须跟女帝确认。”
“母后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凉渊停下来斜了卓燃一眼,卓燃便走到他身旁低声道:“那件事我非查清楚不可,如果你是真的疼爱白澈,就不要阻拦我。”
凉渊冷哼一声道:“我没工夫管你,但我今天不杀你,不代表明天不杀你。不想死就离我远一点,不要出现在我的视线内。”
他说着扫了树下的聂祈一眼,“还有那个黑袍少年,最好也别让我再遇到,否则我见一个杀一个,见两个就杀一双。”说罢拂袖而去,两名护卫也跟了上去。
卓燃似乎习惯了凉渊冷言冷语,此刻心里一点感觉都没有。他回房收拾好了东西,便带着聂祈向月都出发了。
站在青鱼镇的小巷里眺望,能隐隐看到山峰上的月都,那里云雾缭绕,琼楼簇拥,冰川终年不化。卓燃忽然悲伤地觉得,凉渊就好像是屹立在高处的月都,对他来说永远都是可望不可即的。
街市上热闹繁华,聂祈兴致盎然地四处溜达,由于玄禁锁的禁制削弱,他的行动变得更加自由了。他可以随意品尝小铺里的花茶,也可以顺手在路边摊上拿一串烤鱼,再怎么嚣张都没有人注意他。不得不说,他这种透明体质真是太方便了。
“喂,吃东西要给钱的!”卓燃每每看到聂祈这样赖皮,都只能无奈地跟上去扔一串铜子给店家。
“反正你都会替我给的。”聂祈毫不收敛的一路吃喝,心想父债子偿天经地义嘛!
夕阳西下,华灯初上。聂祈跟在卓燃身后走着,经过一处灯红酒绿的琼楼时,不由停下了脚步。楼前的姑娘们花枝招展,对着路过的男子们媚笑飞吻,聂祈忽然脸泛桃花,立刻知道了这是个什么地方。
虽然聂祈在漫画中画过这种情节,但他表示自己还比较纯洁,从来没有体验过真人版的呢。于是,他鬼使神差的迈开了步伐。
卓燃一回头就发现聂祈不见了,“奇怪,人呢?”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咳,祈君小作者要去逛窑子,会不会有什么艳遇呢?我们的口号是:富强民主文明和谐!
☆、不如陪我睡
聂祈好奇地溜进了风月楼,一股胭脂味儿扑面而来。只见庭前的花树下,灯火朦胧的回廊里,遍处都是依偎在一起的男女,正耳鬓厮磨地说着情话。
他还以为会邂逅什么绝妙佳人,但见到的都是些庸脂俗粉。不过他一想既然这里是漫画世界,像这种路人角色也就随便画画了,于是也不抱希望了。
这时正堂内笙歌响起,红裳舞女们翩翩起舞。聂祈于是回到堂内,悠哉地从舞女间穿了过去,还趁机摸了一把舞女的秀发,心想反正也没人看得见自己。
四周落座的皆是些纨绔子弟,聂祈见桌上摆满了各色鲜果,便随意坐到其中一张宴桌上,信手拈起葡萄就开吃了,丝毫没发觉有双眼睛正盯着自己。他边看跳舞边吐葡萄皮,吃着又伸手去摸桌上的果盘,而这时一盘鲜枣却主动递到了他面前。
“给你。”
“谢了啊!”聂祈毫不客气抓了一把,刚要塞到嘴里却又愣住了,好像有谁在给自己递枣吧,难道这里有人看得见自己?
正当他这么想时,那人已经坐到了他身旁,拈了一颗枣递过来道:“美人,要我喂给你吃么?”
“不用了……”聂祈错愕地摇头,下意识挪开身体。
眼前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他额上戴着精致的双龙抢珠抹额,耳骨上也戴着金光熠熠的耳钉,再看他一身浅金缎袍,腰佩钩玉金带,手套嵌珠金环,这种打扮毫无疑问是金族人!
聂祈顿时提高了警惕,金族是这片神州上最具侵略x_ing的一族,当年赤族和白族联军,也正是为了抵抗金族。
“来嘛,我喂你。”少年倏然勾住聂祈的腰,一把将聂祈揽到身前,同时将一枚甜枣摁到了他嘴里。
聂祈愣愣地咬着那枚甜枣,只见对方长得倒是明俊动人,但笑起来却很顽劣,给他一种既熟悉又闹腾的感觉。
“你怎么不吃啊,是要我帮你么?”少年说着便朝聂祈亲了过来,欲图咬住聂祈嘴里的那颗甜枣。聂祈急忙抬手挡住少年的嘴巴,吐掉那颗枣子道:“原来你是金钰!”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少年更有兴致了,冷不丁扣住聂祈的手腕一转,便将聂祈撂倒在了宴桌上,满桌鲜果霎时散落一地。
“既然知道我是金钰,那你还敢大摇大摆地坐在我桌上?”金钰忽然敛住笑容,眼底是不可一世的骄傲。
聂祈承认是自己眼瞎,要说金钰这个角色,是见人就撩,虽然看起来玩世不恭,但战斗力却非常惊人,算是个迷人又可恨的反派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