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还没感慨完想跟温琼华说什么的时候,就听得林闻天又说:“既然你不喜欢我,当初又为什么要给我赐婚,你真的不是怕…”
莫道桑也不知道他怎么会脑补成这个样子,明明自己当初赐婚的时候他瞧着很痛苦啊,最后还把婚书改了个名字给了温琼华。
不过见着身边的温琼华忽然又起了些让他觉得危险的感觉,他立刻打断了林闻天的话:“我那时,是真心想让你死心,好好过日子的,可惜了。”
“是吗?”这声音听着就是一个字都不信的样子,但他好心地没有揪着这一点不放,而是看向了跟初见时几乎已经是两个人了的温琼华,笑了下,声音里带着杀意,“只是,骏惠你,真的愿意,和这样一个人过一辈子吗?”
温琼华不闪不避地看他,眼神里同样的杀意一瞬间几乎要溢出来,他开口,一个个字锋锐如冰:“不劳烦心。”
他的声音虽然那么默然仿佛根本不担心的样子,可只有他自己才知道自己如今有多慌张,他如今真的连自己都快要不认识了,这样一个满身戾气从那内冷到外的人,继续待在鸣春涧他都觉得是罪恶。
他知道这样不对,可是根本无法控制。
这样一个他,真的还有资格去跟骏惠在一起吗?或许骏惠一直离开他才是对的,他根本没有资格,错的一直是他。
这么胡思乱想,他越发茫然了,眼前耳边都是一片乱糟糟的,根本不知道他们还说了什么,就感到到手上落了一个滚烫的,却柔软到他舍不得甩开的事物。
顺着看过去,他看到了莫道桑那一双满是担忧的眼:“令仪,是我。”
他恍然,才发觉不知道什么时候,鹿卢已经出鞘三寸。
然后是一声嗤笑终于将他彻底唤醒,他几乎是立刻就朝那声音看了过去。
林闻天笑着说:“骏惠,看看这样一个人,你真的不后悔吗?”
温琼华下意识反握住了落在自己手背上的手,像是惟恐他逃掉,不过他没想到的是莫道桑一动都不动任由他握着,两人身上温度差了多少他也没有显出一丝不适。
莫道桑说:“选好了,不会变了。”
温琼华握着他的手更紧了。
林闻天看不过去直接开口:“想让他那只手废掉吗?他现在没内力,不然就把你自己的内力收一收。”
这才感觉手心像是握了一块炭一样的温度,反应过来的温琼华立刻松了手。
莫道桑倒没有追过去,默默用袖子包住自己的那只手拢在怀里:“令仪,以后不能发疯了知道了吗?”
巨大的愧疚让他现在哪还能管莫道桑说的是什么,只一个劲点头。
林闻天终于再也忍不下去了,直接起身往后殿走去:“你的万言现在封山,走的时候带走吧,不送了。”
看得莫道桑惊讶了一下,他还是顿了步跟他解释:“上回我过去看看,觉得有点不对劲就查了查,后来发现那些普通人受不住他们的寒气根本没法子长期接触,没办法,我就把他们都接了过来。”
莫道桑想起上回离开时确实觉得有点不对劲,但那时没有太在意,不禁心里一阵自责。
林闻天看出他在想什么:“不是你的错,毕竟当时你都自顾不暇了。”然后他叹了口气一直看着莫道桑,眼神里满是说不出的话,却一直没有再开口。
莫道桑看着面前这个已经积威深重的人,细看才发现他的眉间已经看得出褶皱,发鬓也有些发白,不禁思绪又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的那个小镇子里,满城灯火里脸红的他尤不自觉,笑起来眼里都是流溢的光。
只是一转眼,那笑容就已经破碎,和面前的再和不上。
他闭了闭眼,说:“魔教交给你了。”
林闻天仿佛漫不经心地说了声嗯,然后也不招呼他们就一步步踱进了后殿,再无声息。
莫道桑最后在这自己住了十多年的宫殿里扫视一圈,将那些情绪压下,对着身边的人说:“我们走吧。”
温琼华过来牵起了他。
殿外,阳光正落下去,一片灿烂中旁边的Cao丛里抱着小兽的苏万言那张过分精致的脸甚至都显得有些可爱。
耳边响起了咋咋呼呼的声音,那个声音不停地喊着宿主大人我回来看你了,你还好吧。
莫道桑看着身边的人,说:“我很好。”
温琼华愣了下,转头看着他,终于,无声地笑了。
夕阳下,逐渐拉长开一条人影,偶尔动了,那人影又分成了两条,没多久又重新贴了回去。
风呜呜着刮过,夹杂了,不知是谁的叹息。
作者有话要说:
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完结撒花撒花拼命撒花花~~~
这文到这里就结束了,之后应该还会有一个番外。
感谢小天使们一直以来的支持,作者君知道自己有时候写得很烂,但你们还能一直看下来作者君真的很感动。
这文作者君也是很用心写完的,日更到现在简直懒癌晚期的作者君的一大突破,希望小天使们会喜欢。
然后下一本就是《文艺背后的真相》了,一本现耽,如果小天使们有兴趣的话欢迎大家入坑。
最后,依旧是万分感谢。
番外
第104章 天下第一(上)
天下第一,天下第一究竟是什么呢,恍惚中好像又回到了当初那个风雨飘摇的夜晚,油尽灯枯的妇人用那双似乎骨头都要透出来的手紧紧握着他,他根本想象不到那么一个瘦弱的女人哪里来的那么大的力气。
当时他应该最后还哭过一回吧,想不起来了,雷电劈开暗夜的时候也同样劈开了他藏了那么久的一副温顺面貌,毫无保留地显露在这个可怜的女人面前。
她怕是根本没有想到自己骄傲的儿子本质上根本就不是她认识的那样,所以才在濒死的时候爆发出了这么大的力量,可是,是他愿意的吗?不狠心一些,不贪婪一些,他早就死了。
死在一个根本没有人会知道的角落,然后不知道被哪天路过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叼着嚼碎,一点点吞进肚子里去。
他不愿意,可是面前的女人似乎接受不了这样的自己吧,他有些后悔为什么自己没有忍住,心底害怕着想逃避之下他就毫不考虑地直接脱口而出:“娘,你等着,我去找那个人,那些人输了,他们该死,可为什么我赢了,也保不住你,我不甘心,我一定要拿到解药。”
然后他想起身却被拉住了,女人那么柔弱那么顾惜自己容貌的一个人,却拼命拉着他,甚至还染着蔻丹的指甲都断了,脸上变得狰狞也不肯放手,只是尽管她那么努力了,说出的话仍旧细弱蚊蝇,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有种想笑的冲动,看着别人徒劳挣扎的可笑,即使那个人是他唯一算疼爱他的母亲,即使是现在的他自己。
女人努力着像是想要凑近他的耳朵,于是他便俯了身过去,听着她最后的话,那一刻,他的心里忽然无比的清楚,这个人活不下去了,所有的人都想她死。
或许,是因为他吧,他垂了眼,不顾自己的锦袍被沾上满身的泥尘将人扶起,反正早就已经脏得无可救药了。
“风儿,不要去,娘,娘不怪你,也不怪你父亲,你们,我…”女人忽然吐了一口血,直接浸入他的耳腔,一阵s-hi滑的感觉过去,血腥气绕在了他的鼻边,就好像什么都听不到了。
他不禁想笑,多么可笑的一个女人啊,所以才会死得这么惨这么早,最后身边只有一个没用的他。
只是他心里有另一种情绪溢得几乎要胀出来,胀得他满心酸涩喉头发紧,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说了出来:“娘,对不起。”
女人似乎没了力气,手渐渐松了下去,却忽然笑了起来:“娘,知道,风儿你,你如今在这个位置上,不强不行,但是娘不奢求你天下第一,那太苦了,不受委屈也不可能,委屈总是免不了的,只要你的位置不不用受那么多委屈,也就不用受那么多苦就好了,忍一忍,好好地活着,找个人陪着你,娘就…”她的血已经就像止不住一样地往外流,让人惊讶于这么一个瘦小的身体里哪里来的这么多血液,几乎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秦风着急地给她送起内力来,声音也在不自觉地颤抖着:“娘,不会的。”他忽然开始自责,为什么会有想这个人活不成了的想法了,会不会就是他那么想了,她才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明明,方才还没有这么严重的。
一片自责中,手又被拉住了,女人的面貌变得威严而严厉;“答应啊,你答应我啊。”
秦风抬起一张被雨冲刷得煞白的脸,眼眶已经红了,他说:“我不明白,什么叫总会有委屈,就没有人可以不受委屈吗?像那个人,谁能惹得了他。”
女人的意识终于撑不住有些渺远了,眼里的神光也在逐渐涣散,却仍旧有大片大片的血迹在她身边晕开,显得她前所未有得美,秦风有一瞬间几乎要看呆了,她喃喃着似乎不知道要说给谁听:“或许天下第一可以吧,他,还不行。”
秦风怔怔地看着这个已经蓦地就彻底断绝了生机的女人,几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的手一直按在她的脖颈上,却再也未能感觉到一丝跳动。
他头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从此以后,就真的只有他自己一个人了。
没有人会再来关心他是不是活着,他的结局或许真的只有那么一个了,孤零零地跟人拼命,最后孤零零地去死。
天下第一,这个词吗?以往不过是听着那些人说说大话,没有一刻像如今这样感觉到这两个字那致命的吸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