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天下第一,似乎只有一个吧。
“这见鬼的地方,连个酒都没有,这没酒没r_ou_的日子可怎么过啊。”密密麻麻的人群中,一个男人一边顺着人流走着一边看着前面那座几乎高耸入云的塔楼发呆。
只是这人的埋怨才说完,前面的一个人立刻就转回身来骂了他:“闭嘴,”然后那人骂完立刻转过头陪着笑,对路边坐在一个小凳上看着他们满脸写着不高兴的小沙弥道,“小师傅,还有座吗?给我们兄弟都来一碗茶。”
之前说话的人见了立刻噤声,片刻后,小沙弥才不情不愿地给他们指了半张空桌子,从凳子上跳下去倒茶去了。
那出声的男人这才松了口气,然后朝着之前指出来的一个位子坐了过去,在他之后,同样有几个青年从人群中走了出来跟着他挤着坐下。
最开始说话惹事的那个人浑身都是沮丧,连看都不敢看自家大哥一眼,最后拖拖拉拉半天才走过去说:“大哥,我错了,对不起。”
“知道错了?”那大哥本来有点气,但听着他的声音,还是不忍心地看了他一眼。
“知道了知道了,大哥嘱咐过的,之后我一定闭紧嘴巴,一个字都不乱说了,”只是这少年一看那大哥似乎宽容了的脸,胆子立刻就又大了起来,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一圈问,“那大哥我坐哪啊。”
“站着吧。”出声的却不是之前的大哥了,几人一起看向另外半张桌子挤着得的几个人,神色不善,却没想到他下一句话就是,“我们家的也一样。”
他们这才发现,旁边似乎确实站着一个少年,只是他因为太过惭愧已经把自己藏在了柱子后面。
大哥看了看那少年,又转回来看自家的小孩。
少年接收到自家大哥的视线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睁大眼睛像是无声地在哀求。
大哥却一点都没有再心软,正巧这时候小沙弥端着一托盘茶碗走了过来,大哥直接说:“自己拿一碗,站过去吧。”
少年丧气的样子成功逗乐了这一干汉子。
大哥自然也笑了,然后就不再管这小孩坐回去对桌对面的人拱手:“兄台多谢。”
一堆人挤在这小地方确实有些放不开,但对面人的笑声却似乎一点都不受影响般依旧爽朗:“好说好说,兄台近日可要管住自家手里的孩子了,毕竟这九叠城可不比外面,惹了祸一死倒没什么,就是被拖进去后要没完没了地念经赎罪那可真是磨死个人哦。”
“在下知道了。”
然后彼此互相交换了一个带着笑意的眼神,便像结识许久的好友一样笑了起来。
笑够了,那桌子原来的主人便忽然开口:“依兄台所见,这次会武夺魁的会是谁?”
如今这街边拐角的一个小茶摊可真的是密密麻麻比街上的人都多,其中甚至不乏几个看起气势就不简单的人,说实话,平日里他们对这个地方估计看都不会看,倒不是因为太破,毕竟行走江湖的人哪里没有待过,而是这里人实在是太多了。
但在如今这个人满为患的九叠城里,已经不是可以嫌弃人多的时候了。
不过没想到能听到这些路边的闲谈,他们来九叠城自然也是要参加这个会武,也正好听听他们都怎么说。
大哥如他们所希望的一样一拍大腿:“要说如今江湖上最厉害的啊,那自然是魔教那个新上任的小教主了,听说了吗?他可是一个人闯进了承泽殿就把沈阵给杀了,他才几岁啊,十三岁啊,怕是长得还不到我胸口高,已经这么厉害了,可真是后生可畏。”说着还比划了一个大概的身高。
缩过去陪那少年一起喝茶的小孩又忍不住了:“大哥,说起来还有那个鸣春涧的公子呢,我跟你们说,”然后他冲到了桌子边挤进来压低声音说,“家里有人在那边客栈里看见他一剑,只一剑就把那两个流窜许久的匪寇砍了好吗?那一剑下去,他衣服居然一点血都没沾上。”说着少年脸上便全都是向往与敬佩,估计要是那公子真的出现在这里怕是他都敢立刻抱上去。
对面的人也不打断,只笑着说:“兄台你们这边说的这两人,可从来没参加过这会武,你就说说往年的那些,你猜哪个会赢?”
大哥也没在意,只说:“那可说不准,谁知道他们今年会不会来呢。”
周围顿时惊得一阵抽气,这话里潜藏的意思可不简单,纷纷互相交换起眼神来。
忽然,一声茶碗磕在桌面上的声音惊醒了在场的所有人,然后就见那声音处,一身锦袍的一个小公子缓缓站起身来,那双好看的脸一下显出来顿时抽气声就更大了。
他们居然没发现这里坐了这么一个妙人。
秦风眯着眼在这个小茶摊扫了一圈,然后仿佛不好意思打搅了大家一般露出一个让人如沐春风的笑,随后拱拱手一言不发就往外走。
而在他走后,那茶摊子里的闲谈才有重新起了来,其中聊得最多的,自然是对他身份的猜测。
有什么好猜的呢?秦风朝着巷子走去越想笑容就越灿烂,怕是你们猜到了之后晚上就睡不着了呢,何苦来哉。
魔教,鸣春涧,不错,都是很难惹的地方啊。
不过,怎么能挡得住他呢。
少年单薄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了这一片熙熙攘攘中,仿佛从来都未出现过一般,毫无痕迹。
第105章 天下第一(下)
九叠城取自城内最高的九叠塔楼,城中遍布佛寺僧人无数,供奉的各位神像各方列位,几乎已经是传闻里求神拜佛最为灵验的地方。
难得的是这一城人虽都出了家,却不是些不事生产只等供奉的人,城外绵延良田就是他们在自己种植,养活这些没什么大花耗的人已是足够了。
第一次进这地方的小姑娘还有些不适应,闻着那无处不在的香火气小声地不停打着喷嚏,好一阵子,拉着他的男人才有些好笑地停下来蹲身,想了想把自己身上佩戴的一个旧香囊解下来递过去,说:“小韶儿,拿着这个,闻闻就不难受了。”
小姑娘看着那香囊眼睛都不禁睁得更圆了些,然后才想推拒,鼻子又忍不住一阵发痒,连忙背过身去捂着自己的鼻子又连着打了好几个小喷嚏。
男人笑得更温和了,摸着小姑娘的头将香囊又送了过去:“拿着吧,不然这么下去,小心回去又要吃药。”
小姑娘想到那些闻着比这些香火还要难闻的黑色药汁子,小脸都不禁皱成了一小团,然后才珍而重之地接过那只香囊,认真地抬起小脸看着男人说:“韶儿会好好帮爹爹收着的,一定不会弄丢的。”
男人眼里的笑更深了几分,只是细看才发现里面似乎有着追忆,甚至还有些s-hi润。
在被自家小女儿看见之前,男人已经起了身,于是小姑娘仰头也只能看见爹爹那宽厚的下颚,顿时心里一阵发慌赶紧拽进了自家爹爹的袍脚。
半响无声,小姑娘忽然问了起来:“爹爹,为什么我们江湖的会武要在这种地方办啊。”
男人顿了一下,然后似乎吸了口气缓了一阵子,直接就俯身就把小姑娘抱了起来,对这样的经历还算新奇的小姑娘顿时惊喜地东张西望起来。
“你啊,”男人有些无可奈何,却没有再说什么,只一边走起来一边为她解答之前的问题,“因为这里不处于江湖管辖,会武最为公平,而且比起根本不能碰的临安,这里的僧人实力不弱,就算出了事也能压下来,”到了这里,男人忽然露出一个算得上是调皮的表情,“其实那都是对外的说法,最主要的,就是除了临安,这里离各方势力距离最差不多。”
小姑娘几乎要被这样的爹爹吓到了,不过又很是新奇,她愣了下,笑得直接扑过去搂住了爹爹的脖子。
接触到那软软的小身体,男人身上的气息一下子就变得更加柔和了,还在努力不让自己太过僵硬以免硌到自己的小女儿。
只是他还在调整着,就听见小姑娘又问了起来:“可是我们这么在人家的地方比武,人家愿意吗?”
男人一下没想到自家的小女儿会想这么多,但皱了皱眉还是开口回答了:“一开始是不愿意的,但禁不住江湖这边几次三番的磨,最后打着净化血气宣扬教义的名号什么的,这里也就同意了。”
他们这时正走到了一片开阔,远远望去一片平坦的地面刻着各式花纹,几乎让人觉得是一副壮阔的画。
男人看小姑娘看呆了,拍拍她的头唤醒她说:“这些图案太复杂,不想头疼就少看一点,”见小姑娘立刻后怕地闭上眼装作什么都看不见的样子,男人又忍不住笑了,“这里就是会武的地方,不过清晨的时候城里几乎所有的信徒还是会赶到这里继续做早课。”
“城里人很多哦。”小姑娘的声音里已经满是震惊,仿佛看到了那么多人一下子挤在这地方几乎要挤满了的样子。
男人见女儿那副样子,也没有再叫她,朝着城里最中央也是最大的那座寺庙走了去。
坐在楼阁上喝着茶的人偶尔从窗子看下去,便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有趣的勾着唇笑了起来,这么唇红齿白的一个少年那双黑亮的眼微微弯了,就好像里面闪过一泓潋滟的光,亮得人心都晃了晃。
然后再一个眨眼,那里就忽然没有了人,旁边方才还陪着的一个僧人面色被吓得都白了白,随后视线往窗子下一瞥,又终于看到了那道鲜亮的颜色,于是心又落了回去。
但仍旧心有余悸,他定了定,还是回了内室对着佛像虔诚地念起经来。
秦风落地后站定,便毫不费力地逆着人流看见了在人群中却依旧那么耀眼夺目的人,明明他只是低顺着眉眼在那里走着,却仍旧能给人一种锐不可当的感觉,他心里想,所谓的天下第一,就该是这个样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