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克劳瑞丝。”她微红着脸说,明明害羞却还是大胆得把视线投向他的眼,背着手慢吞吞靠近他,一边把手中还剩了一些的袋子递还给他,一边小心翼翼问道,“您需要……一个导游吗?”
“希瑞尔。”简单得道了自己的名字,随手把袋子口放开,就地分散着倒出剩余的玉米粒,鸽子马上蜂拥而上,他抬起头来,用询问的眼神示意了一下她。
仿佛弦乐交击般悦耳动听的声音传入耳中,就算音质冷淡平缓,还是让她的耳根又加深了点热度。她有些奇怪今日自己的反常,不过像是奇迹一样,只凭着那一个眼神便猜到他的问题:“您身上的气息与这个城市不一样,我一眼就看出来啦。”
她带着几分急切但又羞赧得推荐:“我知道很多有趣的地方,一定会是一位很称职的导游,夜色中的佛罗伦萨绝对不容错过的,让我带您游览这个城市?”
娇俏的少女浑身洋溢着美好蓬勃的生命力,仿佛阳光一样,怕是再冰冷的心房都能被她融化。与陌生人的搭讪带着青涩与害羞,举止却甚为活泼大胆。
……约莫是他换了个里子,让邂逅的第一眼产生变化,所以一开始故事就出现了变动?
希瑞尔又深深看了她一眼,脸上像是常年缺少表情般并无波澜,但眼神却有几分柔软,抬起手臂,微微环起一个臂弯,就像舞会上绅士对着他所中意的女孩:“那么请吧,我的小姐。”
这场命中注定的相遇啊。
第2章 沉默的相恋
勾搭到一个妹子。
希瑞尔原本正是抱着这个目的来的,但不知为何在遇到这个女孩之后,忽然就开始犹豫起来——可他明白,为了破除女主魔咒……两个人“相恋”——会是个相当不错的选择。
原版希瑞尔在发现自己对女主……好吧,就是场标准狗血言情剧了,直接把那货称女主也没什么大不了吧……在他发现自己对女主有不一样心思的时候,也是苦苦挣扎过的,毕竟他真正恋慕的人是她的继母,面对着明显带着移情.色彩的进展也是抗拒过的。不过就是因为太衰,此后的种种y-in差阳错逼得他不得不踏入这个悲催NP的泥沼,以至于落得那个炮灰结局。
如果他当时不是苦苦单恋而是两个人深深相恋,那以后的“抗拒”似乎就有更深的底气了?再不济这段经历也能当做为一个很好的筹码,或会起到他现在也想不到的作用?
下定了决心,泡妞还不简单。虽然上辈子清心寡欲,未来那蠢货又衰出了境界,没有经验可供参考,可毕竟有着对克劳瑞丝的了解在,要捕获她的心似乎是件非常容易的事。
不用使出十八般武艺浑身解数,甚至不用表现出太多的热情,即便是寥寥几眼注视,便已经足够,更别提雕塑般冷情外表下偶尔露出一些“真实”x_ing情——这个壳子加上属于他的气质,杀伤力着实有些大。
克劳瑞丝玩得相当开心。她在这里出生,成长,对这个城市确实很了解,但就像寄居此地的过客般,从来只是远远望着,不曾亲身走近,现在带着他,显然就是找了个让自己能够抛弃一切、顺着本意肆无忌惮去玩儿的理由。
她拉住他奔跑过维奇奥大桥,明知道他看上去就不像个喜欢人群的模样,仍然像是恶作剧般硬拉着他逆流穿过浩浩汤汤的游客。他们穿梭过大街小巷,根据当地人的口耳相传,在狭窄的弄堂中啃一份特色的剔骨牛排吃一碗地道的面包浓汤,然后指着阿尔诺河狠狠啃一筒冰激凌——当然,他的那支也进了她的肚子。
在雍容华贵的大教堂中穿行,一扇一扇仔细观摩有着大师创作的浮雕的大门,慢慢走过美术馆带着凉意的展台,近距离得享受与艺术之神擦肩而过的感觉……即使是这个季节,空气中仍然漂浮着浓郁的花香。这真是个美丽而多情的城市。那风景是s_ao动不安又绚丽多姿的,浮夸却又真实无比。
她总是笑,细眉飞扬,眼角上翘,面庞带着浅浅的红晕,美丽精致的脸容充满了生机。
可再美好的时光总有终结的时候的。
在他选择与她告别的那天下午,她偏着头站在他面前,依然后背着双手,只是不住地拿脚尖蹭着地面。最后轻轻说了一句话,却不大敢看他的眼:“您要……带我走吗?”
他依然那样静谧得望着她。瞳眸的色泽很淡,看久了才会恍然觉得里面潜藏着非常深刻非常浓厚的情感。他就像她生命中一个美好的幻影,她那样小心翼翼得怕是用力了就会戳破它,可哪怕是用尽一切去挽留,也留不住什么,更别提……她其实什么都说不出口。
然后他第一次唤了她的名字:“克劳瑞丝。”
“旅程结束了,你该回家了。”
她的眼眶中一下子就涌出了眼泪。倔强克制着不让它落下,蓦地就感觉到无比委屈。她知道面前这个人很不一般——第一眼看到他,她就知道他绝对是她惹不起的类型。可她控制不住。这几天来,家里面就像是忘了她这个人一样,她也知道肯定是他做了什么。彼此心照不宣得,现在被他这样几句话,如同撕破了脆弱的防备般,连心都疼起来。
她含着泪闷闷道:“我不想回去。”
他什么也不说,只是静静望着她。而这样的注视让她越发难堪起来。
“我要嫁人了!”她终究是没认住,自暴自弃抬起头,“到我去履行我家族的婚约的时候了——这是我的责任,我不会拒绝——可我想看看外面的世界!”
她大声说道:“我想看看维也纳的河流是不是那么清澈,想看看伦敦的天空到底是什么颜色,想走到很远地方,看看森林看看湖泊,看我未见过的一切!”
眼泪涌出来,她低下头,委屈得低喃着:“可我想看看外面的世界……”
不知过了多久,有一只拿着丝帕的手伸入她的视野,她蓦地抬起头,因为动作太过用力,甚至还有一滴脱离地心引力的泪珠打在他的手上。
他还是那样淡淡得:“那就跟我走吧。”
她觉得自己眼前所见的一切,就像是长久y-in霾的天宇终于被破开,天光倾泻下来。
*
妹子成功拐到手了。
至于萨弗艾尔家族,他在第一时刻已经差人上门,允诺规定的时间内将这位难得任x_ing一次的小姐送回。
按她所期待的,他带她去维也纳。换上庄重的正装,在他专属的包厢里听了一晚的歌剧。然后转战伦敦,撑着伞走过细雨雾霭交织的街道,在酋长球场看了一场激情洋溢的球赛。
他带她去德国的黑森林,真正得扛着□□揣着长剑匕首去打猎。在戛纳看时装秀,转去巴黎香榭丽舍血拼,在日内瓦湖畔钓鱼,在布鲁日乘船游览,在伊斯坦堡吃烤骆驼,在爱琴海参加狂欢季……
她像脱出笼子的鸟般肆意高歌,如同发现了新大陆得注视她所见到的一切。可是她越来越看不透他。在他身上似乎永远笼罩着迷雾,任她怎么揭都揭不尽他身上的面纱。可每当她发现到什么的时候,总像是小孩子一般开心。
他的灵魂似乎天生就缺少了某种温度,一直就看不出有任何的热情。他听柔缓到极致的音乐,看激烈亢奋的球赛,会在开满花的旷野上长停,也能骑着马狂奔着进行野蛮的打猎……这是何等矛盾的一个人啊。
可世界上最感人的戏剧,哪怕演到最动情的时候,他也只是那样冷静理智得看着。扣人心弦的球赛,连她都忍不住尖叫,他的目光还是一样沉静而缓和。很多时候她回过头,总能看到他静静得注视着某个角落,就算是那样的冷淡,也能让她觉出几分常人难以理解的温柔。
她想他那颗被坚硬的胸膛层层包裹的心脏,一定是柔和而又脆弱的。试图去理解他,剖析他,努力试着去靠近他的心脏。她无法控制得为这个青年所吸引。
然而她没有时间。
这场旅途结束的时候,他们回到了佛罗伦萨。
抬头看了眼来接自己的人,她踌躇许久,还是只能与他告别。恋恋不舍,可面上已经失了少女式的开朗与活泼,恍惚仍是那端庄稳重的贵族小姐。
他们都知道……有些任x_ing与放纵,已经到不得不终结的时候了。
他在原地注视她离开。而她明明已经转身走了,最后还是忍不住停下脚步,回过头问:“您马上就要走吗?”
“……不,我需要去办一件事。”说起这个,他的瞳眸中似乎带上些笑意,语速缓慢意有所指得,难得说了段长句的话,“因为预料之外的行程变故,我想我已经错过它很久了。”
她一怔,马上想明白自己就是那个预料之外,匆匆道了声歉红着脸跑走了。
*
希瑞尔去西曼大师的居处取走了那副画。
佛罗伦萨一直是出艺术大师的地方。作为欧罗巴文艺复兴运动的发祥地,举世文明的文化旅游胜地,这个城市,比它百花之名更甚的,是它的文化。
一年前他偶遇西曼大师,一番谈话彼此都很有好感,大师主动提出为自己作一幅画,他又怎么会拒绝。可出乎他的意料,画中的不是人物,而是一片沼泽。
沼泽,浓黄色的沼泽地,是一种非常深沉的浑浊的色彩,连天空都是夹杂着灰与黑色调的浓郁与沉闷,整张画给人以某种沉重的渲染力。就在他都忍不住惊疑大师这样作画的缘由时,他的视线,注意到沼泽的一角,那里开着一朵小小浅浅、脆弱得几乎不见的小白花。仿佛只是大师无意中的随手一笔,又像是一片沼泽中空白的瑕疵,那样容易被人遗漏,但却是这浑浊的肮脏的世界里,唯一纯净而又精细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