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桐!"我断然打断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口气太有问题,急忙压下声音,"关你什么事啊?这是我自己的问题,与你无关。那些事过去这么久了,你不提,我早就忘了!"
他被击中了一样,呆呆看着我,慢慢退开跟我的距离,低下头,又轻轻说了声:"对不起。"
我不想看他这个样子,完全不该是他的样子。于是扯扯他:"童桐,你有没有喜欢过人?"
"我?"他抬起头来,有些惊讶我会把问题扯到他身上。
"对,喜欢一个人的感觉,你有没有过?"
这对他来说好像是个从外星球来的问题,从未想到会降临到自己头上似的。有些困惑想了一下,又看我:"如果是兄弟的话,那就是你。你就像我的弟弟一样。"
"当然不是!是爱人!想把他当作爱人的那种!"我急得真想敲他脑袋。
他对我的问题一向非常认真,所以绝不会装傻充愣地逃避,看到我这样,硬是又想了想,才摇摇头:"没有。"
"我就知道。"我颇遗憾地叹了口气,如果他有经验就好了,我就可以问问他我心里的感觉究竟是什么。太不可思议了,一边讨厌一个人的某些地方,又一边喜欢看他,我怎么会这么矛盾?
"小天,"他小声地叫我,眼神有些担心,又有些高兴,"你喜欢上谁了?我认不认识的?"
"......"我被问住了。
他聪明得很,只是想了想,看着我的眼神渐渐转为了然:"我认识的,我知道是谁了......"
我一把捂住他的嘴:"你不要乱猜,我没有喜欢上谁!"
他露出焦急的神情,用力拉下我的手,抓着我的肩膀死劲摇:"小天,你怎么能喜欢宋景棠呢?你想清楚了,他可是......"
"?!"我的脸上顿时写满了这两个符号,居然会被他误会得这么离谱,真觉得无比的冤屈,急忙大声打断他:"怎么可能是他?童桐你把我想得也太没水平了吧?!"那种跟我结的怨都高得可以堆出银河系的烂人谁会喜欢啊?气愤!
他一下停住了,脸上浮现出诡异的笑,就这么看着我,眼睛里写满了确定。我才发现上当了。
"所以我知道是谁了。"他得意地说。
"童桐,你怎么可以这样欺负脑子不好的人呢?"我委屈得无语问苍天。从小到大,我在他面前就跟白痴没两样。
"是你遇上爱情就变笨了。你会喜欢的类型,我一看就知道。"他用手轻轻敲我的额角,又疼惜又宠溺的口气,"小天你真晚熟,23岁才有初恋。"
我白他。总好过你,连初恋都没有。想到这个,心里又一酸,低着头问他:"那你也不会喜欢上宋景誉咯?"
他怔了怔,答:"怎么可能?!你也把我的水平想得太低了吧?"说着,手收回去插进裤子口袋里,周围的气温瞬间下降。
是啊,被那样对待过,是人都不会爱上那种人。是我的话,杀了他还比较可能!
我一下扑过去,搂着他,眼眶热热的,语调急促得无法控制自己:"童桐,对不起,原谅我!都是因为我......"
他的手抱住我,也慢慢收紧,低沉稳定的声调永远那么具有安抚的神奇功效:"别说傻话了,我是你的专属保镖呀,不要忘了。"他最后低下头看我,只有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笑,却让我觉得面前站着一个天使。就像在很多很多年前看到的那样。
童桐,我多么希望你是我的哥哥。
因为有你,我才会觉得安心。
第二天下午,林少与宋景棠会面,谈关于最近一批船入港后货物的交接。事非寻常,会议室里只留下双方老大及亲信在场。我们这边的,便是乔樵和我。
会谈得还算愉快,谈完之后临走,林少飞快地瞟了我一眼,露出个彼此心知肚明的微笑。我昨晚把美女送上床后,将她剥了个一干二净,然后把那些衣物做了满天花撒来提示当时的迷乱意境。迷药过后,美人会感觉出轻微的晕眩及玉体乏力,种种迹象皆可印证她心目中预设的春色无边之景象。林少得到回报,自然信以为真。
我便含笑回应。虽然没有享用佳宴也不是什么不可见人的事,可是难免会让人心生疑窦,若认为我正直无为也就算了,可对比当晚表现,自然难以取信,最为糟糕的是如果让他们往男人的某些隐疾联系,就脸丢大了。
也许也没人会往那边想,只是越是事实就越怕人猜中,从古到今,此种心态谓之--心虚。
为了我的心虚,便要笑得无比暧昧及诚恳,方能表达那得了个大甜头之后的餍足。
宋景棠送林少出了门,我们跟在后面,我一身轻松,转个脸却对上了乔樵若有所思的诡异笑容。
"你和林少很熟?"他低声问,笑容里看不出有探听或暗示的意思,似乎十分单纯。
"没有,怎么会?"我慌忙摆手,"林少那种身家权势,怎么会跟我们这些人熟?"
"是吗?"他那样子也不知道是信还是不信,笑着点点头,随意答了这么一声,把脸转了回去。
"当然是真的。"我嘟囔着,用上了所有能表达出来的诚恳。
乔樵这家伙,头上那根触须的灵敏度果然跟童桐有一拼。
宋景棠目送林少走远,忽然回过头瞪了我们一眼,我们于是双双收声,紧随在他身后。
他应该也听到了我们的对话,脸上露出深思的神色,却什么都没说。
乔樵见状走快几步跟上他,在他耳边说了句话,他立刻停了下来,神情慢慢变了,沉吟片刻才说:"你的意思是......"
"反正是个机会,不如见多几张面孔。"乔樵的表情很神秘。
宋景棠又想了想,才点头:"嗯,那你就去办吧。"
说完又转了身,大步走得头也不回。
如果不是对他的虚伪实在讨厌,我或许会以为他这是在故意转移宋老大的注意力,为我解围。只是这么不甘不愿地想着,他却一回头,对我眨眨眼露出了个笑容。
自从那次跟他一起去过宋家,他对我的态度就似乎有所改变。有时无意中转头,也会与他的视线对上,更遑论时常无需刻意查看就能感觉到的目光。几分审视,几分热切。
我自认不怕被人看,于是也一直装作不知,等他好奇心过去,自然就会回复从前。
所以此时我只是怔了怔,抿紧唇,低头正要跟上宋景棠,却被他退后一步,在我旁边低声说:"大哥的生日要到了,准备大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