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颜彻底恍惚起来,萧沨晏对他说的,从来都是要他开心。
如此简单的衡量,却总是最为准确,渐渐地让他有了真实的性情。
突然明白了什么,浅浅地勾了唇,眸角盈起柔光,问道:“你呢?”
“什么?”
“我怎样做,你最开心?”
萧沨晏张了张嘴,瞧着他笑出声来,夹了一条肉丝喂到他嘴里,欣喜不已地道:“你现在这样在意我,我就开心得不得了。”
断颜嚼着,弯起眸子,心里的浮躁沉淀下去,这才发现自己差一点就忘了——对于萧沨晏而言,只待自己了了心事,陪着他回到京城平平静静地过日子,才是最大的心愿。
其实自从已故那人为他更了名姓,上官二字如何都与他无甚联系了……
“沨晏,上官家的东西,我都不想接手,原本这世上就不该有再有上官齐慕这个人……只是我还不够豁达,当年我娘以死了结的背叛与不甘,我心里一直不能释怀……如今牵扯上小师弟的事情,无非是给了我一个直截了当的理由……或者说是借口也好,我都想让他们有所偿还……”
“我明白。”萧沨晏眉眼顺下来。
“我想你再帮我一次。”
“嗯,什么?”
断颜冲他微微抿唇,言语轻快:“萧少爷可有兴趣把商贾之首的位置坐得更稳一些,不如考虑并了上官门下的顺庆钱庄?”
萧沨晏一愣,瞧他变得活泼,不禁大笑出声:“这个好说,生意上的事情,就算我不乐意,我家几位兄弟还能不乐意吗?”
断颜看着这人得意的笑颜,稳了一颗心——只要断了毒门最大的财路,安作辞不得不被压制着从头做起,那么不论是心头不甘还是后顾之忧,就都解决了。
萧沨晏笑过又问:“那若是没了钱财,安作辞不愿再入赘,这毒门传承你又当如何作想?”
“他不会。一个人幼时尝过人情冷暖,长大了就不会放弃名声大震的机会。”
“这如何说?”
断颜道:“他小时候的经历也算苦,当年为寻出路,在雪地里跪了整夜才得以拜作长弟子,所以即便没了钱财富贵,光是门主这一江湖名声,就足够牵制他了……”
“唔唔,”包着满嘴肉的惜楠连连点头,插话道,“况且老爷还有那么点良田什么的,就算没了钱庄日子也是能过的,没必要给上官晴那坏丫头留那么好的日子过!”
萧沨晏瞧她满口油,吃成这样还不忘损人两句,觉得好笑不已,忍不住又开口逗她:“唉,上官晴这姑娘错就错在不该抢你吃的,我看她就该捧着一盘子肉对你哭,’一失足成千古恨‘哪!”
惜楠一块骨头渣子砸过去,狠狠地翻一个白眼。
时间不觉又过了两日,几人当日回到府上之后,竟然一切宁静,相安无事地过得了两天。
此间风波,唯有上官谦岳找来过一次,踌躇着又开口问及木承文与苏如异之事,断颜自是不说实情,只是言语间无所纰漏,生生让他信了两人皆已故去。
上官谦岳满脸悔恨与伤怀之意让他心里松动,但还是忍不住开口道:“何必总是等到失去才有所缅怀。”
那人闻言怔忡不已,掩了满眼无奈,不再多言多语,终于离开了他的房间。
除此之外的时间里,断颜都无甚举动,吃饭时也平静地仿若无事。
别的时候却一改旧态,总是戴着玉佩在整个府里转悠,带萧沨晏四处瞧新鲜。
不过两日,来来往往的丫鬟仆从一个比一个机灵,尽数乖乖改口唤起了“少主”。
也不是没有碰着过上官晴,那丫头总是恨得不行,却又不敢轻易再靠近,远远转身就会避开。每逢此时,惜楠最为高兴,哼哼起过年时才听得的喜庆调子。
萧沨晏笑得不支,转头问断颜:“这俩姑娘还真有这样的深仇大恨?”
断颜无奈地瞧着惜楠得意的样子,回答道:“惜楠自幼入了府里,确实没少受过她的欺负,也算是替她鸣个不平吧……”
惜楠感动地扒上来,眼泪鼻涕往他袖子上蹭:“少主你果然最疼惜楠了~真是大出一口恶气啊!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了呜呜……”
萧沨晏一把把人拎开:“一边凉快去,你以身相许了我许给谁。”
“哼,你爱谁谁!”
过了一会儿,行至一处楼阁,萧沨晏抬起眼来,只见阁楼入门处高悬一块匾额,上书娟秀四字:“舞剑聆风”。
断颜一时恍惚,驻了步子,将那楼阁望着,身边人上前轻轻问:“进去看看?”于是点点头,转身上了台阶,一边道:“我娘生前爱在这儿跳剑舞……故人去后,我就没再进来过了。”
入得里面,瞧得阁楼虽高,但其实内里只有两层,底楼的厅堂空旷,只有一方旋梯回环在一侧,四壁皆是舞中仙子,身姿缭绕着将画延伸,一路随那旋梯上了高处。
“没有变过。”沉默了片刻,四周色彩深深入目,转身上了木梯。
萧沨晏忙着跟上他的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