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沨晏曲起手指掩口轻笑,惜楠浑身战栗,干呕一声逃窜出去。
“啊……惜楠,你收拾一下,我们等下就离开。”断颜抬头道。
“好~”门外廊上传来一声回应,萧沨晏闷着嗓子又笑了一阵。
断颜搁下手头练字的毛笔,走到窗边坐下,拾起这人的手腕。
“怎样?”
“嗯,没事。”
萧沨晏扬眉,在他唇上偷一吻,道:“所以就别还担心着了。”
“……就是想给你把把脉而已。”
“好好好,”这厮笑起来,“那往后我这手腕就一直给你瞧,每天把几次脉,早上一次晚上一次,三餐之后各一次,上茅房前后也把一把,你觉着怎么样?”
断颜略红了脸,手指挪到肘部,用力按上那人肘上的麻筋。
“嘶!”
“……你这张嘴……”
“我这张嘴不就为了讨你开心?”萧沨晏笑着抖抖手臂,断颜勾唇浅笑,伸手替他揉一揉,听他又道,“颜儿你这拿筋捏穴的功夫倒是很准,什么时候帮我好好打打身上的经脉怎样?”
“嗯,好。”
断颜颔首应了,萧沨晏又得意了许久,仿佛断颜这一手本事都是他自个儿的。
“颜儿,等下就走?”
“嗯,等下就走。”
“可是还没去看咱娘亲。”
断颜听他厚着脸皮道一句“咱娘亲”,忍不住又微微一笑,点头道:“要出城的,等下就去,之后就直接回京城了。”
“好,去给咱娘瞧瞧,是怎么个卓尔不群的青年才俊把她宝贝儿子拐走了。”
第二十八章
段月心的坟冢处在桦州城外的林子深处,几人的马车晃悠悠出城后,在断颜的指引下拐了好几段路,总算停下来。
下车之后,断颜又带着萧沨晏和惜楠徒步往深处走了一会儿,这才见着了一座孤坟。孤坟四周灌木丛丛,枝叶生长得茂盛却并不杂乱,树木环绕间有一处细小的溪流淌过,景色不显单调。
然而土堆石碑,坟冢的简陋倒是衬出几分冷清。
“这地方偏了点,但瞧着清静。”
“就是图一个清静。”断颜应他,取出棉帕到溪边浸水,而后走回来擦拭石碑上的尘土,良久,望着手中的帕子失了神。
“怎么了?”
萧沨晏靠近蹲下,视线挪到他手上,那一方棉帕在擦拭之下只是浅浅地有些不净,再细一瞧那石碑,确实显得很是清洁,不像孤置了半年之久。萧沨晏愣了愣,突然意识到,这荒野之地,灌木繁而有致,坟冢面前恰有一片开阔处,哪能是自然天成。
“这地方,是我寻的……当年年纪虽小,脾气却有些硬,死活不肯容那个人插手……这么些年,我怎么都以为他会不晓得这个地方……他想知道这么一件事,真是再简单不过的了。”
萧沨晏轻轻叹气,从他手上拿过帕子,依旧是仔仔细细擦拭了一遍,一边安慰道:“你要是愿意,等回了京城,我寻人算个合适的日子,将这墓迁到京城去。”
断颜摇头,回道:“留下吧,他想来看一看的时候,才能找着地方。”
执着帕子的手愣了愣,萧沨晏偏过头来,不料想他会如此作答,眼里尽是诧异,最后冲他笑笑道:“那你何时想再来,我都陪你赶来。”
“好。”
打整干净之后,身后的惜楠取出香烛冥币递过去,又细细地摆出一些糕点与清酒,眨巴眨巴眼睛开始碎碎念:“夫人,这是公子第一次带我来您跟前呀……虽然没见过您,但我心里可就只有您一个夫人!夫人,您把公子生得多好,心眼好长得又好看,还不嫌弃我能吃……”
“……噗。”
“笑什么笑!”惜楠抬头白一眼往酒杯里斟酒的萧某人,低下头继续念,“夫人,我叫惜楠,您可要记得我呀,我往后还跟着公子来看您的,还给您带很多糕点,带最好吃的那些……”
断颜没忍住弯了嘴角。
萧沨晏站起身毫不留情地把人拎开:“可以了,夫人嫌你啰嗦。”
“你才啰嗦,夫人铁定最嫌弃你!”
“我这么玉树临风,自然不会遭嫌弃。”
“就你这样子,公子是糊涂了才看上你!”
“你家公子偏就看上我了。”
断颜微微笑着听两人斗嘴,手指细细地抚过碑上朱红色的刻字,过了一会,跪到坟前洒了三杯清酒,又拜了三拜,这才站起身来。
瞧他如此,萧沨晏立刻便回了一脸正经,走到坟前重新斟满三杯清酒,尔后学着他的样子跪下,洒酒敬拜。
断颜看得微怔,少顷,笑了笑重又跪到这人身侧,原本一直未曾开口多说什么,这会儿终于说道:“娘,你曾教导我说,切莫识情爱二字……我或许可以做到不识,却终究做不到不遇,遇着了,就不会再放手了……我与娘很像,却又终究是很不一样的,我身边这个人,倘若有一天食言了,我绝不会妥协分毫……与其了断自己,不如直接了断了他吧,毒不死就一刀一刀地剜肉,把他的头割下来埋在盆底下种花也好,挂在房檐下也好,总之是不会放过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