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们这么清楚的话,他们在通过这件事获利的时候,真的什么都没有想到吗?譬如,他真的能还的上这笔钱吗?真的能的话,在他们的预想里,他是怎么还的呢,靠什么还钱的呢?
想到今晨姑妈撕心裂肺的哭喊,安康觉得眼眶发涩。
在姑妈一家的预想里,他靠什么挣钱,真是太清楚不过了。
他靠卖。
表妹已经去看听医生简单检查过后的结论了,安康站在原地没有动。
他突然很想见郑斐和。
从相识到现在,他第一次如此想念那双明亮的眼睛里透出来的微光。
......
就算有这样多的不可说,安康还是坚持到了下午五点,陪着表妹把姑妈所有的检查都做完了,才把上午郑斐和让人捎来的卡和钱都给了表妹。
表妹乖乖地接了,看着睡在病床上的妈妈,没有说话,也没多问这些东西要怎么使。
她张不开口。
安康也没有说话,看了看醒了却不愿意正眼看自己的姑妈,替她理了理床脚的被子,转身打算走了。
没等他走出几步,才想起来这已经是十月中旬了。今早出门的时候,郑斐和还在和他聊最近夜里降温的话题。顾忌着夜里凉,他姑父最近大概也顾不得这两母女,安康又退回来,脱掉了自己今天出门多加的一件外套,轻轻放在了床尾。
外套搁在了病床尾的栏杆上,衣角还有些晃晃悠悠的。
表妹回头再看的时候,安康已经出了病房。
外面,夕阳正好。
安康在医院门口的公交站台上盯着烧的红彤彤的天际多看了一会,才记起来研究一下公交路线。这个医院去悦华的路他不太熟,时间不早了,再迟一会,他就不好向领班交待了。
正看的认真,握着的手机震动了两下,是郑斐和的短信,问他医院的事情都忙完了没有,要不要他来接他。
如果是过去,安康不一定真的会考虑这一个提议,可偏偏是现在。
拿着手机想了一会儿,又看了眼不怎么熟悉的公交站牌,安康滑开了手机,在郑斐和这个名字上犹豫了好一会,也没摁下去。
就在安康犹豫的时候,他没拿着手机的另一只手突然被人从旁边握住了。安康下意识想甩手,耳熟的招呼声又给他的挣扎按下了暂停键。
安康慢慢放松了。
“傻站着干什么?”对方的掌心温温热热的,和天上挂着的太阳一样,带着丝热烈而灿烂的气息。
安康抬眼一看。
郑大少爷脸上贴着个小小的创可贴,笑的大大咧咧,身后是快要落下的太阳和火红的晚霞。
生生看得他眼疼。
“看了短信不回,下午打电话又不接,被我抓到了吧?”一直注意着安康,知道他情绪不高,郑斐和故意跳起来,一把搂住了他的脖子,瞥了眼安康还亮着的手机屏幕:“唔,怎么不按接通?”
说完了,对着自己的名字按了下去。
通话界面出现了,郑斐和看着上面三个字的备注名,若有所思地拿出了自己的电话,点了接通:“安康吗?我郑斐和,你干什么站在这里不走啊?”
安康愣了愣,觉得这一幕奇奇怪怪的。
郑斐和还认真通着电话,说些c-h-a科打诨、逗人开心的话。
看了眼演戏演得挺开心的人,安康心里萌生了一种冲动。
因为郑斐和搂着他脖子就是那么随手一搭,也没有什么劲。安康轻易就握住郑斐和的手臂,转了身,在人来人往的车站,一把抱住郑斐和,反调戏了回去。
没有脸红,没有心跳,一个稳稳当当、简简单单的拥抱,伴着安康身上浅浅淡淡的马鞭Cao味,把自以为“久经情场”的郑大少爷给抱懵了。
安康不是没和他抱过,他们两连更深层的交流都有了很多次了。
但这个伴着路人调侃的口哨声、不满的嘘声中的拥抱,是郑斐和目前为止的人生中最心动的一个瞬间。而且这种心动,比十六七岁的他被丁默从匪窝里抢出来那一次,更为真实。
当然,他不是说情动时刻满脸潮红的安康不好看,不是说在j-i毛蒜皮里照顾自己的安康不让人舒坦,也不是说主动应和自己和被动承受一切的男人不引人注意。
只是,在这个瞬间,郑斐和无比确定,怀里这个人,应当也喜欢自己。
光是想到这一点,他就想高唱一曲甜蜜蜜。
你说,就谈个恋爱而已,怎么就这么让人开心呢?
眯着眼睛抱着安康摇了一会,郑斐和还是先败下阵来了。
他挂断了电话,对着安康耳语:“大庭广众的,咱们这么样也不是个办法,要不咱们……”他倒不是怕了周围人的眼神,只是满脑子黄色垃圾。
安康松开了手,耳边有一点点红,倒是还保有一丝理智:“可我要去上班。”
“班…有什么好上的。”憋了满肚子的s_ao话没讲,郑斐和有点不乐意。
安康笑了:“要去的。”
深呼吸了一把,觉得回回都犟不过安康的郑斐和,妥协了。
他往前走了两步,看到安康停在原地没动静,又走回来,特别自然地拉起安康的手,顺带瞪了在不远处指指点点的两个人一眼:“行吧,行吧,上班上班上班上班。我单方面宣布,我以后最大的情敌就是上班。我车就停在前面,反正我今天没事,我陪你去,看我不干死上班这个货!”
安康没拒绝,揣好了手机,还替他拍了拍兜,笑出了声。
郑斐和回头看了他一眼,也笑了。勾起的嘴角,怎么都压不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空气里弥漫着甜甜的酸臭味(土味偶像剧那种)
第42章 第 42 章
安澜正在收拾今天搞定的文件,办公室的门突然响了。安澜应了声“请进”,郑斐和推门而入:“澜哥。”
“你不是应该在忙你的项目吗,这个点来悦华干什么?”
郑斐和心情好到冒泡,安澜放下文件看了一眼笑得满脸褶子的郑斐和,没说话。反正这人自己是憋不住话的。
果不其然,等了一会,见澜哥转悠来转悠去,重新坐下了也没问候自己,郑斐和主动开口嘚瑟了:“陪家属呗,还能干什么。”
安澜坐在老板椅上转了一圈,晃晃悠悠地转了回来,看着郑斐和的笑脸,不动声色道:“那你这是顺便来给我问好?”
郑斐和不乐意了,谄笑道:“怎么能算顺便呢?”其实真是顺便,安康不让他像跟屁虫一样跟着。
盯着始终没个正形的郑斐和,安澜没说话,眨了眨眼。
郑斐和被看得芒刺在背,收拾了翘起来的二郎腿,坐端正了。
这才舒服一点的安澜走去厨房打开冰箱,拿了两瓶矿泉水,一杯自己拧开了,一杯扔给了郑斐和,坐了过去:“说吧,什么事?”
郑斐和拿着还冰的水,起身搜索了一边,连小卧室都找了,发现白跃华竟然不在,才倚在门上对着安澜道:“澜哥,你又喝冰水啊?”
看着他寻摸了一圈的安澜笑了:“你这话说的,好像我只能喝红枣枸杞茶了一样。别看了,你白哥今天接了个案子,不在。”
“哦,怪不得没有养生茶,我哥不在啊。”郑斐和都快坐下了,“那弥弥今天又是阿香带?”
安澜把喝了一口的冰水拧好了放回了茶几上:“恩,我准备现在就回去,只有阿香一个人我不太放心。”和白跃华在一起久了,他现在都觉得冰水太凉,喝不习惯。
看了眼安澜,郑斐和不太确定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澜哥,你是在……下逐客令吗?”
安澜把手搭在了沙发上:“不然你以为呢?有话快说,没话,别妨碍我回家。”
郑斐和吸了口气,总算把话切入了正题:“还是上次那事,澜哥你能不能想个办法,让安康别上班了?”
“我跟安康提过,他可是表现得不太愿意。”安澜挑了挑眉,念头一转,没提点他这是招昏棋,“你到底怎么想的?他不上班,不挣钱,不还债,围着你转?”
郑斐和立马坐直了:“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哪有不问别人想法就把人栓家里的。”
安澜挑起的眉毛并没有放下,郑斐和叹了口气,之前他的想法也不成熟,但他确实不愿意看到安康继续呆在悦华。遇上今天安康姑父这事,他更觉得安康不能这么继续消磨青春了,这人值得更好的:“啧,就是出了点事,本来也不差这点钱,我就想着让他先……”
安澜看着胸有成竹的郑斐和,打断了他:“你先别管你想干什么,单问你一句,这事,你问过安康的意见了没有?”
郑斐和舔了舔唇:“……没有。”
“没有?”安澜看着尽出昏招的郑斐和,嘴上反问,心里叹气。
“唉,不是,我真的特别认真地想过了,十几二十万的钱其实都无所谓。安康那么聪明,应当先把学上了才是,我二十一二的时候还在大学里作天作地,他这么拖下去算什么事。而且他成绩还挺好,干嘛泡在悦华这个门面上忙得昏天黑地。”郑斐和拿着水瓶晃了晃,摸了摸后脖颈,对上安澜的眼神,急忙找补,“当然,我不是说悦华不好。”
安澜听着郑斐和这样那样的计划,怀疑他是不是这段时间做项目计划做傻了,诘问道:“哦。那你这么安排,是想让他先恢复上学,学费什么的其他事都归你管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