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红倒是挑过刺,但是领班看样子早就得了嘱托,一点没往心里去,有些时候吕红从头说到尾,领班也不生气,还频频点头。那样子仿佛迎接上级领导视察的小跟班,就差没拿出个小本来记下领导的金玉良言了。
在餐厅吃饭的时候,安康还在温习上午听到的种种细节。虽然这些细节里没有一点点和他最初应聘的目的搭得上边,但侍应生的薪水实在不错,他现在非常需要这份工作,能多看、多想、多学一点,才是好事。至于他的那些疑惑,根本不好直接向领班说,只能暂时默默的压在心底。安康也很清楚,家里窘迫的境况容不得任何拖延,能尽快找到更多钱才是正道,他还要想点其他的法子。
于是下午见到领班的第一面,他问了句:“早上已经签了合同,我是正式职工了吧?”
领班想起经理的提点,谨慎地点了点头:“恩。”
接下来的话有些让安康难为情,他舔了舔发干的唇,接着道:“那,正式员工可以……”
领班看着眼前小伙子伸出舌头在唇边游荡过来游荡过去,觉得有些招架不住,但是一看他清澈透亮还带着向往的眼神,又觉得可能是自己想太多:这小子是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长得有多好看而已。
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了一把领班的安康:“那、那我可以直接去预支工资吗?”
领班呆了一瞬,立马醒过神来,训道:“你才来几个小时?预支工资?你去跟安总经理说,他同意你立马就能领。”
被训的安康心里一沉,有些失望地应道:“哦。”事情果然没有预想中顺利。
好在和领班之间尴尬的问答很快就翻篇了。而且下午的入职培训,男女分组,吕红不再和安康呆在一起,安康又松了一口气。有一个明明不太熟悉却仿佛能把你看个底掉的人在身边,连呼吸都不由自主地变得规律了。
安康所在的侍应生的这一组除了讲解各种与他们的工作相关的常识之外,还反复强调了不可以在店内有越矩行为,如果客人有什么做的过分的地方或者他们有什么失误了,都要及时通知领班,如果脱不开身就直接按自己身上带的警报器。
每个人的警报器的位置和形状都并不一样,而且是时常更换的。会所里的客人大多非富即贵,能够圆滑处理是最好的,所以警报器并不会惊动客人,而是直接连接保安室。总经理办公室也有监控。
领班还强调了,希望他们在店内都能做到洁身自好,不要给上面添麻烦。总经理事务繁忙,平日里不怎么注意监控,但只要被抓到了,一定会被开除的。
安康这才隐隐约约地懂了为什么他之前能那么频繁的在暗巷里撞见本不该撞见的东西:大家都想干点不该干的事,干柴烈火,里面却一点规矩都不能破,就近又没有合适的场所,有时候急了或者有约,可不就是在附近或者车库才方便吗?
安康不免又想起了早上看见的事,吓得挥了挥手,仿佛这样就能将脑海的影像抛开似的。
倒是刚才还在吩咐他们要多加点眼力价儿的领班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吸引了眼球,特意问道:“安康,你干嘛呢?走什么神!精神点,待会就带你们去三楼的大厅。今天是包场,客人也不多,你们几个新来的跟着老人应该应付得来,在旁边好好学着点,待会进去了可别再一惊一乍了的啊!”
安康这才回神,认认真真地点了点头,把早上那一茬抛在了脑后。
三楼的大厅今天被一位姓胡的少爷包了。刚进去,安康就感受到了群魔乱舞的威力。
那个带他的“老人”圆脸、大眼睛,看起来和他差不多大,却一眼就看出了新人安康的不适应,趁着没人注意,一把把一时还搞不清门路有些晕乎乎的安康扯进了员工通道,板着脸认认真真地跟他讲自己负责的主要是送酒,很容易学,但一定要记x_ing好,手稳当。
说完了,看安康确实很认真,又带着他跟着自己跑了两趟,还特意再确认了一遍安康是不是能认清楚那些酒。安康自然是学得很快,上午去酒窖的时候,经理介绍过的他基本都记得。不多时,圆脸的小哥就放他自己一个人干了,主要是些添酒的活,本身也并不麻烦。
但安康才往舞池中间的酒桌里送完酒,就突然被不知从哪里伸出的手拉住了手腕。他记着经理的吩咐,没去故意挣脱,而是悄悄按动了另一只手里还拿着的托盘边缘的按钮。
其实警报器一般不长这样,他今天见过其他同事的,有些是藏在衣角的纽扣,有的是耳环之类的饰品,可能因为他是新来的,今天负责的又是送酒的活路,所以给到的也就是托盘……
被这个客人拉扯的时候,被打理的规规整整的头发有几缕已经散落了下来,安康不敢伸手去拨,只是弯着腰,在警惕和顺从之间纠结。按照他的心愿,他是应该顺从的,可是今天领班和经理的嘱托又让他下意识的反对自己这么做。
他也分不清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思在作祟了。
旁人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不由得都看了过来,开始起哄。
“胡少,可以嘛!”
“我们以为胡少包悦华的场子就算不得了了,结果没想到胡少更有胆量!”
“胡少,你在安总的地头上做这种事,小心安总找你麻烦!你们不是一直不对付吗?”
有人配合地让人把音乐音量调小了,现场的嘈杂更多地开始来自于人声,偶尔还听能见两声口哨。
胡少本来只是喝酒喝得有些上头,一晃眼觉得眼前人有些像是自己的死对家安澜,拉住了仔细一看,发现是个长得不错的小兄弟,找茬的心思已经歇了一半,但突然被这么一起哄,喝了酒的脑子乱成一团,反应慢了不少。
周围人的眼神已经十分露骨了,安康的心里有些不安。
这时候被称作胡少的人捏了捏眉角,因为现场太过吵闹,不免手上使劲,将安康往自己这个方向拉了拉,开口吐出一个字:“你……”
一开始,胡少是坐着的,安康是站着的。他是看见安康从沙发旁经过,自背后伸出手去拉的人。而自从被胡少爷拉住了胳臂,不便挣脱,安康就往下弯了弯腰,这会儿被胡少突然加重的力道拉了个趔趄,直接就栽倒在了胡少身边的沙发里。
胡少看他被自己拉倒,有些恍惚,干脆把手伸过来,将这人跟自己的距离拉得更近了。这一幕放在别人眼里,就是胡少爷公然砸安澜的场子,要破安澜不准其他人在悦华的地盘上动悦华服务生的规矩。
现场的气氛被吵得更热,一时间尖叫、撞击声和口哨齐飞。
不管之前怎么想,真的被一个男人困在怀里,这男人还满身酒气地靠近自己,未经人事只劳动过五指姑娘的安康还是不免稍微有些躲闪。
胡少爷看人已经有些重影了,这会看安康闪过来闪过去,更晕,又拉了一把,道:“你别动!”
安康这才察觉到,刚才还不怎么听得清楚的说话声,现在都无比清晰。那些口哨、音乐不知道什么时候都已经停下来了,现场正变得极度安静。感知到这一变化的安康不由得停住了动作,努力扭身,朝着大厅门口探了探,正好看见一双笔直笔直的大长腿往这边走了过来。
安康突然到来的安静换来的是正准备接着说话的胡少爷的满意,他又准备开口。
安康顺着那双长腿往上、再往上,看到了安澜弯唇浅笑的模样,不知道为什么,他刚才还纷乱不止的心思突然澄净了。他等着安澜说话。
果然,安澜边走,边不疾不徐地开了口:“胡少爷许久不来,一来打个招呼都这么别开生面啊。”
胡少爷完全也没怯场,甚至都没有仔细想这句话是谁说的,还有闲心挑了挑安康的下巴,脱口而出,道:“是啊,许久不见,连他妈的野j-i都能变成凤凰了,我们怎么能不多给两分薄面。”说完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转头一看,瞳孔一缩,知道自己失言,悻悻地闭了嘴。
听完这话,站在安澜身后的经理额头跳得很是欢快,心里一口个一个祖宗,却不敢叫出声来。
安澜却眼睛都没眨一下,也不管身后经理的阻拦,直接就抄起桌上的一瓶酒……然后,轻轻地坐在了胡少爷的另一边。
胡少爷后背一紧,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但心底里还存着输人不输阵的念头,凭着酒劲撑出来的胆子愣是没挪窝。
但显然他身后的狐朋狗友不这样想,见到安澜走过来,一挂人都不知道见了什么鬼,齐刷刷地往后站了站,离开沙发能有一帽子远。
沙发附近的气氛几近真空。胡少爷一瞬间感受到了自己孤立无援的境况,还是梗着脖子没动弹。
安澜又不知从哪里摸过来两个杯子,依旧是一副清清淡淡的笑模样:“那我给胡少爷赔个礼。这孩子刚招进来,不懂人事。您比他可是大了一轮,可别仗着年龄大就吓唬人。”一边说一边递了杯子给胡少。
胡少没敢接,在心里疯狂吐槽:我今年三十一,你今年快四十的人了,也不知道是谁不懂人事。
安澜又把酒杯往他手里塞了塞,胡少爷这才勉勉强强接住了,另一只手也松开了安康,本想着就坡下驴,谁知道胡少爷还没来得及把刚放下的心放回去,就看见另一边有一个人脚步踏得噔噔地走了过来,再转眼一瞧,安澜已经压下了嘴角的笑意,面无表情地往酒杯里斟酒,胡少爷还没来得及放下的心唰地又被提起来了,惊吓之中,酒劲散去了不少,这才不由得有些后悔自己的贱嘴。
安澜没管他丰富多彩的心理活动,自斟自饮到一半,悠闲转头,做作地唤了一声:“这不是斐和嘛,什么时候来的?”
第5章 第5章(修)
清醒了的胡少爷恨不得把自己给吞了,有些后悔为什么自己哪里不都包偏包悦华,为什么自己活到三十多啥人都见过了,还是老栽在安澜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