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不能立刻见面，也总好过他两年来牵肠挂肚，日夜悬心。
郭嘉静静地看着他，过了一会儿，终于叹了一口气。
这口气叹得很实，其中竟还有点欲言又止的味道。这不是郭嘉一贯的风格，这让曹cao很不满意。他爱听郭嘉有话直说，爱看他鬼灵精卖关子，却不愿看他这样。别的人都可以在他面前欲言又止，但是郭嘉不行。只有郭嘉不行。
也许是见他面色不善，郭嘉抿了抿嘴，张口道：“老大……”
“别叫我老大！”曹cao立刻打断了他。这声老大叫得他心烦意乱，让他突然想起了许多事。如果郭嘉为他出生入死就是他作为老大的待遇，那他宁肯不做这个老大。
对，他早就不想做这个老大了。
这念头刚一闪过，曹cao的手就条件反s_h_è 般地伸了出去，扣在郭嘉的后腰上，他的嘴巴也堵住了郭嘉的嘴巴。
嘴唇的接触带来过电般的感受。曹cao感到郭嘉的身体僵硬了一瞬，但很快就放松下来。这让他的动作变得更加放肆，在那嘴唇上辗转研磨了几下后，就拿舌头去撬郭嘉的唇缝。
他才刚撬了一下，郭嘉就把嘴张开了。曹cao长驱直入，不由分说先捉住他的舌头，重重地吸了一口。
从前在洛阳寻欢作乐时他不是没学到过一些把戏，但现在这些都被曹cao抛到了脑后，只剩下未经修饰的本能。那些夜以继日的担心与煎熬，压抑在心中的念想，如今总算找到了出口。这是发泄也是索取，仿佛要借此将两年的空白补全，不再留一丝罅隙。
曹cao把郭嘉按在怀里亲吻，手也闲不住往他身上揉捏。郭嘉的身体没什么手感，就是一把骨头，却愣是让曹cao抱出了感觉。曹cao追着他的舌头又舔又吸，嘬得直响。真做起这事来他可一点不觉得害臊，反倒是郭嘉被他亲得脸上直冒热气，呼吸也乱了，胸口紧贴在他的胸口上，心脏跳得又急又重。曹cao一边亲他一边将他更紧地按向自己，放开感官去感受，那心跳仿佛是敲在他自己心上的，两颗心一下一下就要熔到一块儿去了。
“叫孟德，你会不？”曹cao把齿间的舌头放开一点，贴着郭嘉的唇瓣催促，“快，叫一声来听听。”
郭嘉顾不上理他，只管张着嘴巴喘气。曹cao看看他s-hi漉漉的嘴唇，笑了一声，又张口把他含住。
这滋味太好了，又似乎太突然了。曹cao在情热中晕晕乎乎地想到，这种关系的变化，对他来说似乎缺少了一些过渡。
可是过渡又有什么用呢？他转念又想。看郭嘉的反应，似乎早就已经过渡完了。所以他不需要过渡，他要的就是无缝对接。
想到这里，曹cao终于想起来打开自己的屏障，将自己的精神触梢向郭嘉伸过去。尽管还未问过郭嘉的意思，但曹cao心里早已认定自己的向导只能是他，也知道郭嘉不会拒绝。这两年来他连连征战，从没有人能让他的精神得到真正的抚慰和休息。他太渴望得到安抚了，尤其渴望得到郭嘉的安抚。刚才两人亲了半天他才想起这件事，饥渴感顿时成倍增长，恨不得立刻就与他缠在一处。
然而曹cao放出的触梢却没能捕捉到郭嘉。事实上他感觉到的是空空如也。郭嘉没有精神屏障，更没有精神触梢，什么也没有。
曹cao放开郭嘉的嘴唇，把他推开一点，直愣愣地望着他。
郭嘉起初有点茫然，但很快就明白过来。
他静了一会儿，慢吞吞地说道：“他们给我打了抑制剂。”
曹cao的脸色瞬间y-in沉下来。他当然知道这东西的用途。它可以在一定时间内压制住哨兵和向导的力量，使他们暂时变得和普通人一样。在此期间，注s_h_è 了抑制剂的哨兵和向导将无法使用能力，也无法与别的哨向形成精神共振，或是进行任何程度的结合。
“就因为要派你来见我？”他嘴上刚问出这个问题，心里就想到事情恐怕没这么简单。袁绍知道郭嘉是他的人，他们还在洛阳的时候他就知道了。可是如果袁绍真的担心郭嘉见到他之后与他结合，那他又为什么要派郭嘉来呢？
曹cao脑中闪过许多念头，答案隐约就要浮现。可还没等他仔细把这件事想清楚，他的身体就已经先行动起来。他摸到郭嘉的一双手，把手背翻过来，果然看见两边的手背上都各有一片淤肿。他心头一动，又去lū 郭嘉的袖子。郭嘉见状挣扎了一下，但曹cao抓住他就没打算放开，一把就将他左边的衣袖lū 到了肩头，露出光溜溜的一条胳膊来。不出所料，这条胳膊肘内正中的位置也有大片的淤肿，上面分布着数个针孔，一眼看去竟看不清到底有几个。
曹cao脸色铁青，又去lū 右边的袖子。郭嘉急忙按住他的手：“别看了，都一样……”
曹cao哪里肯听，干脆把他的上衣全解开。郭嘉的右肘和左边一样，所幸身上没有更多伤痕。曹cao接着又检查他的脚踝，发现双脚上也有针孔。
曹cao放开郭嘉的脚踝，沉默了。
尽管都是针孔，但他知道在不同位置上形成的原因不尽相同。手背和脚上的是注s_h_è 抑制剂造成的，肘内的则是采血造成的。如今向导资源奇缺，要想获得优质的天然向导素，用向导的血液进行提取是最高效实惠的方法。除了被结合绑定的向导外，许多队伍里都有那么一批充当血库的向导。他们存在的意义就是无止尽地提供血液，只要活着一天，采血就不会停止。
曹cao的目光落在郭嘉光洁的胸膛上，不用去摸，他也能看见一道道由于消瘦而显出的肋骨。他感到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往头顶上冲，心痛如绞几欲爆裂。如果不是郭嘉就在他的面前，他真的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他把牙关咬紧又松开，问道：“这两年你都是这么过的？”
他总算知道郭嘉为什么连个消息都传不出来了，因为他不仅被人当作血袋子，还被长期注s_h_è 抑制剂，为的当然是能更好地拴住他。
“老大……”郭嘉在曹cao的胳膊上轻轻捏了一下，看见他的脸色，又改了口，“……孟德，这件事很快就会结束了，你别担心。”
“不会结束！”曹cao爆吼一声，猛地甩开他的手，随即又反应过来，轻轻把他拉向自己，拢进怀里。
“这是血债。”
曹cao注视着郭嘉的眼睛，他的声音冰冷，手指却在郭嘉的脸旁不住地发抖。
“总有一天我会让袁绍知道，血债就要用血来偿。”
10
郭嘉把曹cao的手拿下来，握在手里捏了捏，道：“袁绍虽然外强中干，但毕竟地广人多，将来咱们与他之间必有一战。不过现在咱们的力量还不够扳倒他，所以得先示弱。除了归顺和人质不能答应，其他事情，他让你做什么，你就先替他做着吧。”
曹cao听他一口一个“咱们”，心里很是舒坦，可眼见他说话间已露出疲色，又心疼得不行，忙把上衣给他披上，按下胸中翻涌的情绪，道：“你放心，我都明白。”说着又摸摸他的背脊，“你在我这休息一会儿吧，我让人给你弄点吃的。”
郭嘉看来是真的累了，听话地点点头。曹cao把自己的行军床铺好，让他躺上去，给他盖好毯子，然后就出门交代做饭的事。
他此前被人追着打了一路，军中的粮Cao已所剩无几，就算能撑到鄄城与荀彧汇合，鄄城里也收不上多少粮食，为长远计还是能省则省。为此他不久前刚下了死命令，军中从上到下包括他本人在内，每人每天的口粮都必须定额配给，按从前的量减去一半，全在大锅饭里吃，谁也不许搞特殊。但现在他和郭嘉好不容易才见上一面，郭嘉的身体更是令人忧心。曹cao把自己未来三天的口粮提前预支出来，叫负责大帐的炊事兵拿去开个单人小灶，嘱咐量要做足。他自己饿几天不要紧，但他绝不能饿着郭嘉。
他吩咐完后便又回到房间，见郭嘉面朝里躺着，就悄无声息地搬了个小凳在床边坐下。
这两年来曹cao已经能熟练地运用哨兵的一部分能力。对他来说，根据呼吸和心跳判断一个人是否已经入睡并非难事。他知道郭嘉这时还没睡着，但也不算醒着，应该是刚进入浅层睡眠。他盯着他的后脑勺发了会儿呆，又把亲他的口感和抱他的手感回味了几遍，这才琢磨起袁绍的事情来。
关于袁绍肯派郭嘉来见他的原因，曹cao已经隐约想到了一些。当下袁绍显然是有恃无恐，他知道郭嘉过去是曹cao的人，也知道袁军对曹军是压倒x_ing的优势，所以他料定即使让郭嘉见到了曹cao，曹cao也不能把郭嘉留下。
这一招实在太狠。袁绍其实并不在意曹cao是否会同意举家迁往邺县，他派郭图跟着来看情况，一是为了看曹郭的关系是否牢固如初，二是为了看曹cao是否会真的听话。如果第一条无法满足，那么就要看曹cao的态度，而郭嘉则失去作为人质的价值，回去以后只能充当血袋到死；如果第二条无法满足，那么袁绍就可以立刻吃掉曹军，以曹cao现在的落魄境地，袁绍想这么做简直易如反掌。
不管怎样，郭嘉都是一颗被动的棋子。他能否成为人质不是袁绍决定的，而是曹cao决定的。要么曹cao自保，让郭嘉成为弃子；要么曹cao在自保的同时也保住郭嘉，但这就必须同时满足上述的两个条件。
这么一看，是否让郭嘉来见曹cao，对袁绍来说并没有那么重要，这只是对曹cao的试探罢了，而无论试探的结果如何，都必然会让曹cao十分憋屈难受。
可是，袁绍终究是袁绍，曹cao又想。这一招也实在太蠢。一来，他绝无可能看着郭嘉在袁绍那里坐以待毙；二来，以袁绍那优柔寡断的x_ing子，只要他稍微表现出乖乖听话的模样，袁绍就不会真的吞掉他的势力。
这两个条件，曹cao都可以让它们得到满足。
对策其实非常简单，但曹cao的心情却没有因此变得轻松，因为他知道，所有的简单和容易都是建立在把郭嘉送回袁军的前提下的。
郭嘉自己显然也明白这一点，所以在见面之初才表现得那样冷淡。他想让郭图认为他对曹cao已没那么重要，这样袁绍至少不会以他为筹码，逼着曹cao为袁军卖命。
曹cao知道，郭嘉一定早就把所有的可能x_ing想清楚了。可是郭嘉太在乎他，所以才会选择让自己成为弃子，以此为他换取面对袁绍时的更大余地。曹cao还知道，郭嘉让他不要答应人质的事，在说这话的时候，郭嘉并没有把他自己算作人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