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同人）[曹郭] 短歌行 作者：铃酱【完结】(17)

　　离开曹cao的两年多里，郭嘉一直在反复思考这些事情。虽然他被囚禁在袁绍营中，却也有办法打听到曹cao的消息。其实就连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担心曹cao的安危多些，还是担心曹cao已经有了结合的向导，毕竟在他看来这二者之间关系紧密，如果曹cao真的放了这样一个向导在身边，那便等于将自身的周全交到了别人的手里，不仅如此，哨兵对向导的精神依赖也会让曹cao难以摆脱结合向导对他的影响。郭嘉无法想象曹cao会被人以这种方式影响情感甚至是决策，更不用说一旦失去结合向导，曹cao也有可能会和别的哨兵一样立刻陷入疯狂，濒临绝境。
　　郭嘉了解曹cao的x_ing情，也了解曹cao的野心。想要成就霸业的人可以没有绝对优势的武力，却不能没有绝对独立的精神。郭嘉害怕的从来不是被别人占据曹cao身边的那个位置，因为在他看来无论是谁占据了那个位置都会导致同样的恶果。郭嘉害怕的，是曹cao必须与人捆绑着才能走完人生的路，是曹cao会被哨兵的弱点拖住前进的步伐。
　　正因如此，当曹cao在他面前表现出结合意愿的时候，郭嘉根本就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会同意。他本不该拒绝曹cao的要求，他也不忍拒绝曹cao的要求。他连心都可以掏出来给他，没有什么是不能给的。但是曹cao为他所做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这件事情糟就糟在曹cao实在是太顾念他了。
　　如果曹cao看中的是别的向导，他喜欢与谁结合都不会动摇郭嘉追随他的决心。郭嘉无意干涉曹cao的选择，也不能替别人做出选择，但是他可以做出自己的选择。如果让曹cao承担风险和付出代价的那个人是他，郭嘉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他无法接受。
　　出于这样的念头，在被曹cao捏住脖子的时候，郭嘉有一瞬间甚至觉得，也许就这样死在曹cao手里也不错。
　　但那是在他发现曹cao的异样之前。
　　自打看到了曹cao残缺的精神图景，郭嘉就立刻着手查阅从洛阳转移到许昌的那些档案资料。其实他一直都有这个打算，只不过如此一来，这件事就更加迫在眉睫。从前在训练营里时他曾听教官说过，哨兵在觉醒期间有一定的概率转化为黑暗哨兵。虽然这概率微乎其微，可凡是成功转化的黑暗哨兵无一不是屹立于一个时代巅峰之上的王者。黑暗哨兵与普通哨兵的最大区别不在于力量，而是在于他们无需依赖向导素，也无须借助向导的安抚就能完全掌控自己的精神。黑暗哨兵不需要与向导结合，不会受到向导的干扰，无论是向导的诱惑还是暗示对他们都不起作用。这正是所有哨兵都期望达到的完美状态，可是因为转化概率太小，这种体质的哨兵已经逾百年没有出现过了。
　　自那之后郭嘉就一直留意收集关于黑暗哨兵的信息，因为这让他看到了一线希望。他相信曹cao是具备转化为黑暗哨兵的资质的，这与其说是因为他向来都对曹cao怀有与众不同的期待和信心，倒不如说是出于对曹cao的了解而生成的一种直觉。他想知道这种转化是天赋所致还是后天促成，如果后者可行，那又需要什么样的条件——无论是什么条件，他都愿意为曹cao尽力一试。然而他在训练营停留的时间太短了，在袁绍营中又不能自由行动，直到搬来许昌之后才终于有机会接触更多的资料。那些来自洛阳宫中的档案果然没有令他失望。虽然黑暗哨兵在历代的文献中都被书写得犹如传说一般，可是关于他们的特征和转化过程都有相应的线索可循。郭嘉在成堆的卷宗里一直坐到入冬，病倒之前总算确定了几件事：一是黑暗哨兵的觉醒期比普通哨兵要长，几个月甚至几年都有可能，而且觉醒过程往往会出现反复；二是黑暗哨兵的精神图景是唯一的，一旦构建成功便终生不会更改，即使受到损伤也能迅速地自我修复；三则是关于转化的条件，文献中并没有明确记录先天后天之别，然而绝大多数的黑暗哨兵都是在首次觉醒时进行转化的，只有极少数人是在与向导正常结合之后又经历了第二次觉醒，而触发二次觉醒的事件无一例外都是结合向导的死亡——也即是说，这部分黑暗哨兵是失去结合向导的幸存者。
　　郭嘉知道曹cao的觉醒过程并不顺利，但是当时他们正在逃亡，因此很难判断那是因为曹cao的觉醒本身就不同寻常，还是因为逃亡途中的动荡环境阻碍了他的正常觉醒。不过最关键的还是曹cao的精神图景，尽管目前尚不完整，但那很可能是在构建过程中受到的损坏。郭嘉并不认为那片残留的荒原就是图景的最终模样，说是某种中间状态还更令人信服些，所以这也不能作为判断的依据。要确定曹cao是否还有转化的可能，说来说去还是要从修复图景入手。
　　郭嘉本打算等病好之后再继续研究，可是他的病还没好，曹cao就出事了。后来每当想起此事的前因后果，郭嘉都感到无比讽刺。就算他不与曹cao结合，别人也能用他的向导素来对付曹cao，除非他真的成为曹cao的向导，与曹cao建立深度的精神链接，他才能保护曹cao免受这种威胁和干扰。
　　然而对郭嘉来说，一旦与曹cao结合，不仅从前的坚持都白费了，将来如果要执行黑暗哨兵的计划，也会更加困难重重。
　　如果曹cao从一开始就与别的向导结合，那么郭嘉一定会彻底放弃关于黑暗哨兵的所有念头。由向导的死亡所触发的二次觉醒只是一种表象，而死亡发生的时机、哨兵当时的状态，还有种种不得而知的内在因素，都有可能影响最后的结果。这是要将一个哨兵置死地而后生，犹如凤凰涅磐脱胎换骨。这样的事情，郭嘉不会让曹cao与别的向导进行尝试，且不说向导的生死不由他掌控，此外还有太多的不确定因素，稍有不慎就会真的要了曹cao的命。
　　可是郭嘉怎么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让他如此为难的地步。
　　曹cao没有与别的向导结合，也放弃了与他结合，这本来对他的计划是有帮助的，可是在这种时候，却偏有外力要逼着他去与曹cao结合。
　　郭嘉既不想放弃黑暗哨兵的计划，又不想让曹cao承受失去他的痛苦。虽然他随时都可以为曹cao去死，但他也不能不顾曹cao，擅自就把自己作死。他更不想因此被曹cao记恨一辈子。过去他总是想了又想忍了又忍，为的不过是在这乱世之中给曹cao谋一条长远的霸途与尽可能多的自由，却不料还是被老天爷算计了，越是努力就离目标越远。
　　如果不与曹cao结合，郭嘉尚有信心找到万全之策，可是事到如今他已经无路可走。
　　如果不与曹cao结合，他很可能连眼前的曹cao都保全不了，哪还谈得上什么将来和长远。
　　郭嘉听到从宛城来的消息，心中百般煎熬，只想尽快见到曹cao。
　　这一次他没有挣扎。他认栽了。
　　他首先要保曹cao平安，其他的事情，千难万险，以后总会有办法的。
　　两人处在结合热的那些天，曹cao几乎寸步不离郭嘉身边，一面干得他求饶不止，一面又搂着他百般温存。郭嘉被他弄得神魂颠倒，只觉得这样下去实在不妙。曹cao在助长他的贪婪，软化他的意志，让他拒绝不了，割舍不下，让他甚至产生了依赖曹cao的念头，似乎只要有曹cao在他身边，他就可以自由自在放纵张狂，尽情去做他想做的事情，什么也不用顾虑。
　　结合之后，曹cao的图景确实得到了一定程度的修复。那些浸泡在黑暗中的部分被完全覆盖，只剩下一片无边无际的荒原。这种状态令两人都感到十分费解。郭嘉问曹cao，最终层的图景究竟是什么，可曹cao却一脸茫然，说自己也不知道。郭嘉从没听说过不知道自己要构建什么图景的哨兵，还以为这也是精神受创的后遗症，可曹cao又很肯定地表示这不是由断开链接造成的，而是从一开始就是如此，还说他一直都有一种感觉，仿佛不是他在创造图景，而是图景在引导他，只不过自从与陈宫断开链接后，他就卡在了中间层，怎么也无法更进一步。
　　郭嘉想到黑暗哨兵图景的特殊x_ing，推测也许这才是真正的原因，但不知道陈宫是否在断开链接时做了什么手脚，导致曹cao无法完成图景的构建。他当然只把关于陈宫的那部分猜测说了出来，而曹cao也终于不再瞒着，他告诉郭嘉，自从断开链接以后，他每次想要构建图景都会触发当初的那段记忆，而且特别痛苦特别身临其境，一旦触发根本没办法自己走出来，等醒过来时却又已经回到起点，仿佛陷入了一个死循环。
　　郭嘉断定这件事与陈宫有关，活捉陈宫的理由因此又多了一条。攻打下邳的那段时间他的身体状况其实非常糟糕，连日的大雨让他的旧伤又有了复发的征兆，胸肺间一直隐痛不止，后来又趁曹cao不在时铤而走险潜入下邳城拿人，更是对他精神力的极大损耗。但是他知道自己还不能休息，更不能在此关键时刻倒下。他要从陈宫那里获取信息，有些话当着曹cao的面不方便问，这一场向导与向导之间的谈话，他必须在曹cao回营之前完成。
　　那天晚上郭嘉独自审讯了陈宫。同为向导，他有的是手段逼陈宫供出他想要的东西。他不仅在陈宫那里看到了曹cao图景的最初模样，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陈宫会选择断开链接。陈宫当初所看到的，的确比他后来见到的要可怕得多——曹cao的初始图景连最基本的形态与稳定x_ing都维持不了，有的只是纯粹的黑暗与混沌，以及蓄积在其中且不断壮大的毁灭x_ing的力量。郭嘉在看到图景的一瞬间甚至对陈宫产生了些许的同情。陈宫当时显然被吓坏了，虽然他没有立刻将这种现象与黑暗哨兵的传说联系起来，但是面对一个图景如此难以解析的哨兵，他担心一旦让曹cao按照原有轨迹顺利觉醒，将来很可能会给这个时代带来难以估量的改变。
　　不同的人在面对未知时所做出的选择也不尽相同。郭嘉始终站在曹cao一边，可陈宫却认为任其发展必将后患无穷。郭嘉能够理解陈宫的感受，却不能原谅他的选择，因此，也就从没想过要给他留下活路。而这一点，陈宫自己也想到了。
　　那夜的审讯结束的时候，郭嘉也已经成了强弩之末，一屁股坐在审讯室门口，过了好一会儿眼前才又重新看见东西。夏侯惇将审讯室周围布置得如铁通一般，一直守在外面，见他出来便问他有没有问出什么。郭嘉心道问出来的事情那可多了，只是没一件能说出来。所幸他还没想好怎么糊弄过去就剧烈咳嗽起来，紧接着张嘴吐出一小口血，吓得夏侯惇顾不上再问，急忙安排他去看医生。
　　陈宫死后，郭嘉自己也病了一场。但他觉得这次病得很值，因为他终于发现了曹cao无法完成图景的症结所在。
　　陈宫在断开链接时，将这段记忆楔入了曹cao尚未完成的图景，以此将残缺的图景彻底封死，让曹cao既不能从内部拆除，也不能在此基础上继续构建。如今郭嘉终于明白，要解决这个问题其实并不困难，只要能够借助外力将现有的图景拆毁，这段锁成死结的记忆自然也会不复存在，那时再让曹cao重构图景，那么后续的一切就都可以顺利地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