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梼息
天牢之内,幽暗y-in冷,牢头们即便穿了厚厚的袄子,也还是冻得直打哆嗦,更何况那些被看守关押的犯人。
有家人关照的尚能添层棉被御寒过冬,孤家寡人无人照料的,入冬之后便活活冻死在牢狱中的事情,也是时有发生。
张启山惦记着二月红身子虚,入牢门之前,还不忘替二月红多披了一件裘皮大衣。
二月红无言以对,自他受伤以来,张启山对他所表现出来的种种过度照顾的行为,已经让他无力吐槽。但转念想到这或许是血契之后所产生的正常反应,他又默默释然了。
主动迎上来的牢头一边点头哈腰地向张启山示好,一边好奇地偷眼打量二月红。他以前不曾见过二月红,见他面容俊俏而苍白,张启山对他又照顾有加,不由眼神暧昧了起来。
张启山一边携着二月红往里走,一边问那牢头:“陆建勋还没死吧?”
“没有,”牢头亦步亦趋地跟着,口中回道,“佛爷特地交代过的,小的们哪敢怠慢,好生伺候着呢,就怕他断了气。”
张启山满意地点了点头,待牢头将他们带到关押着陆建勋的那间牢房门外,便丢给他一块碎银子:“这天寒地冻的,你们也是辛苦,不如叫上兄弟几个喝点酒去去寒吧。”
牢头明白张启山这是要屏退众人的意思,于是道了一声谢,便叫上几名手下,干脆利落地退了出去。
二月红率先打开牢门走进去,瞧见陆建勋呈大字型仰面躺在一层薄薄的Cao垫上,身上穿着一件破破烂烂的囚衣,手脚皆被上了铁镣,另一端栓在墙面上,令他无法离开墙壁五步以外。
二月红望着他,他也正朝二月红侧头望过来,咧嘴恻恻一笑:“二爷竟还对我念念不忘,真是荣幸之至。”
二月红尚未开口,张启山已自门外走了进来,接口道:“确切的说,对你念念不忘的人是我,你是不是还感到很荣幸?”
陆建勋看见张启山,便没了玩笑的心情,翻了个白眼不再搭腔。
张启山在陆建勋身前席地而坐,悠然道:“死有很多种,有一刀致命的,也有千刀万剐的,你想要哪一种?”
陆建勋哼笑:“事到如今,我还有得选么?”
“自然是有得选的,”张启山笑了笑,“你怎么个死法,跟我没什么关系,不过如果你能老实回答我的问题,我倒是愿意成全你一个痛快的死法。”
“如果是想问我背后还藏了哪些人,我劝你就别白费心思了。那些人都是家父故交,我若是出卖了他们,死后如何有颜面去见我父亲。”
张启山摆手道:“你想多了,我此次来,并非为国事。”
“那就是为家事了?”陆建勋的目光在张启山和二月红之间扫了扫,“你们俩的家事?”
其实陆建勋也就随口一句调侃,二月红却沉默地皱了皱眉。他白日里刚经历了张副将的目光洗礼,晚上又经历了牢头的目光洗礼,如今又听陆建勋提到“家事”二字,着实有些扎耳。
张启山也不知是没注意到陆建勋的措辞不妥,还是无心再与他多绕弯子,单刀直入地道:“直说了吧,你在二月红身上下的毒,可有解药?”
陆建勋愣了一下:“毒?什么毒?”
“别装了,二月红被你掳去之后,便身中奇毒,你难道还想抵赖?”张启山语气加重了一下,“我就想不明白了,二爷落入你手时已身负重伤,你再给他下毒,究竟图什么,难道是打算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陆建勋脸上透着一丝迷惘,他盯着二月红瞧了半晌,才突然笑了起来:“原来是中毒了啊?虽然这事真不是我干的,但我也是挺乐见其成的。佛爷你说得对,既然我都要死了,拖个垫背的也不错。”
张启山见他笑得贼贱,站起身来就要揍他,却被二月红一把拽住了。
“毒应该不是他下的。”二月红道,“不必再在这里跟他浪费时间了。”
张启山怔了怔,看了看陆建勋,又看向二月红:“你确定?”
二月红点头:“我的直觉。”
两人走出天牢时,张启山还有些不放心:“你当真确定毒不是他下的?今晚可是最后的机会了,明天刑部就要对陆建勋用刑了,到时候陆建勋有没有命活下来都难说。”
二月红没有接腔,思忖了片刻,道:“佛爷,能否请你行个方便,带我入宫一趟?”
按理说,若非皇上召见,外臣是不得随意入宫的,更何况是在晚上。但张启山身为摄政王,得到过皇帝亲口御赐的特权,可以在皇宫内自由行走。
张启山不解道:“入宫做什么?”
“我想去之前设过结界的地方看看。”
“结界……?”张启山呢喃了一句,随即明白了二月红的意思,带着他快步走向马车:“事不宜迟,现在就去。”
——
两人入宫时,正撞见皇上身边的路公公行色匆匆地出来。
张启山主动打招呼:“路公公,这么晚了还出宫?”
路公公抬头见是张启山,顿时喜出望外:“佛爷,赶巧了,老奴正要去您府上请人,您就自个儿进宫了。”
张启山顿时警惕起来:“皇上有要事召见?”
“皇上傍晚时分收到一份密折,看样子不是什么好消息,晚膳都没心思用,老奴一介阉人不好多问,寻思半晌还是只能请佛爷来给皇上出出主意了。”
“这……”张启山回头看了一眼二月红。
“佛爷,国事要紧。”二月红点了点头道,“那边我自己去也无妨。”
“不可,”张启山立即否决了他的提议,“你尚有伤在身,切勿再独自涉险。这样吧,你且在殿外稍候,等我回来,再陪你同去。”
二月红点了点头,没有再反驳。
三人一路行至寝殿之外,二月红便止了步,目送张启山入殿。
一队巡逻兵自殿外经过,望见二月红,于是停下脚步向他行礼,二月红也微微颔首回礼。
同时他注意到,这些巡逻兵虽然衣着厚重的棉袄与铠甲,却个个瑟缩发抖,眉间依稀凝着一层白霜。
“你们……很冷么?”他多嘴问了一句。
那些巡逻兵互相看了一眼,犹豫片刻,才有一名大胆些的答道:“不瞒二爷,这几日宫里着实有些邪门,有个地方,我们每每经过,都会觉得寒冷无比,就算是午后温度最高的时候,那片区域也能将人冻出一层霜来。”
二月红皱眉问道:“何处?”
士兵遥指身后那片宫墙:“就在那附近,具体什么位置,我们也说不准。”
二月红循着他指的方向望去,顿时心下了然——那片区域,正是那夜自己遭遇结界围困之地。
难道……梼杌尚未离开?
二月红心中有疑,却并未说出口,只是宽慰了士兵们几句,并叮嘱他们尽量不要再靠近那片宫墙。
待那一队巡逻兵离开后,二月红才缓步朝那宫墙之下走去。
越是接近宫墙,他便越发明显地感觉到一股y-in寒之气自周身围聚而来。他忍不住哆嗦了起来,却没有因此而停下脚步,而是默默散出神识,探寻那股y-in寒之气的来源。
突然,他的身子被定在原地无法动弹,同时耳边响起一道浑厚低沉的声音:“你来了。”
二月红迟疑片刻,试探问道:“梼杌?”
对方轻笑:“你倒是有些聪明,居然能想到寻回此处查找线索。”
二月红挑眉:“果然是你给我下的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