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张启山继续道:“更何况,此次陈皮的主要目标并不是我,换句话说,他只是念师心切,被人利用罢了,所以要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倒也不是没有可能,但这也要他自己愿意配合才行,而要想让他配合,就得先解了他的心结。二爷,你说是不是?”
二月红没想到张启山愿意主动和解,于是问道:“佛爷可有什么法子?”
“我是没有法子,不过之前我听你曾对陈皮说过,你会想办法治好他——以我对你的了解,你不会随便对人许诺,既然你说了能治,那必定是能治的了。”张启山说着,凑近二月红问道,“只不过我很好奇,这要怎么治?”
二月红没有想到,陈皮不曾放在心上的话,张启山却坚信不疑,这让他多少有些感动。
他沉默良久,长叹一声道:“事已至此,我也不对你隐瞒了。佛爷,你可知我红氏一族的由来?”
“略有耳闻,”张启山想了想,道,“我听说,你的祖辈曾是梁氏家主世袭的仆人,到了你父亲这一辈,因为某一次机缘,被先帝选为了永远忠于梁氏的契灵,灵力通过血液世代相传,是这样吧?”
二月红点了点头:“大致没错,但不具体。几十年前,我父亲跟随先帝出海游历,误入一方仙境,遇到一位法力高深的仙人。那仙人见先帝相貌不俗,气宇不凡,欲留先帝在身边,与他□□长生之术。然而先帝却婉拒了仙人,说比起长生,他更向往至高无上的权力。
“仙人叹服于先帝的雄心与抱负,愿助他一臂之力,于是赐他‘契主’之能,并让他在几个随行的家仆中选出一名作为‘契灵’,先帝出于对我父亲的赏识与信任,选择了我父亲作为‘契灵’。
“有了契灵,便能通过契灵与其他人立下血誓,使那些人甘愿成为‘契将’,与契灵一起,终身追随契主,不离不弃。而这些立下了血誓的契将,也会因此而获得超乎常人的灵力,但他们必须世代追随效忠契主,不得背弃契约,否则将因体内血液躁乱反噬而亡。”
张启山奇道:“既然如此,仙人为何不直接将异能赐予先帝?”
“这是仙人对先帝的惩罚,既然先帝自言不求长生,不与□□,仙人便对梁氏一族下了一道禁咒——梁氏世代子孙虽然得到了江山,拥有了无上的权力与荣耀,但终生无缘仙法,也逃不过生老病死。如果有谁意图与契灵立下血誓而成为契将,那么整个梁氏一族将失去一切,断子绝孙。”
张启山摇头感慨:“真不知,这对梁氏一族究竟是幸还是不幸。”
“再说契灵与契将,”二月红道,“这两者间的血誓之约,其实是从仙人自创的‘血媒之约’演化而来的。所谓‘媒’,有姻好之意,当初仙人欲与先帝共修长生,便是打算与他立下血媒之约,成夫妻之实,才能赋予他长生与仙法。
“而这演变而来的血誓之约,本身也便带有情感方面的桎梏,被赋予了灵力的契将会在潜移默化中对契灵产生恋慕之情,绝不会做出伤害契灵的事情。”
张启山半信半疑地问:“契将会恋慕契灵吗?我怎么没发现自己有这方面的倾向?”
二月红忍不住笑了起来:“我之前说过,血誓是从血媒之术演化而来的,而血媒之术为确保夫妻双方忠贞不渝,所以将施术对象限定为一人,以达到灵力赋予的最大化。
“血誓也是同样,如果契灵只与一名契将立下血誓,那么这名契将就会获得非常强大的灵力。然而对于先帝而言,只有一名契将随他征战天下是远远不够的,他需要得到足够多的家族的支持,才能在帝国顶端站稳脚跟。
“所以仙人允许契灵最多可以同时和八个人立下誓约,但契将人数越多,每个人所分到的灵力就越薄弱,相对的,他们与契灵之间的情感牵绊也就越淡薄。”
张启山细细一想,发现果然是这么一回事。他们这几个与二月红立过血誓的人,虽然或多或少对二月红抱有一些好感,但这好感的程度,只不过是各大家族在明争暗斗、互相倾轧之时,都不曾主动招惹过红氏一族罢了,却不像陈皮那样,对二月红抱有如此浓烈的占有欲。
“所以说,陈皮之所以拥有常人难以企及的神力,是因为你与他单独立了血誓的缘故?”
“正是如此。”二月红点了点头,“两人之间的血誓,便是‘血媒’。我虽在父亲的手札中看见过关于血媒的一些记载,但由于我父亲不曾与人立过血媒,所以究竟后果如何,我无从得知,也就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
“后来先帝有意逼杀陈皮,我见事态紧急,实在没了法子,只好孤注一掷,通过立下血媒的方式,在最短的时间内打消了先帝对陈皮的猜疑,保住了陈皮的x_ing命,却也没有料到,从此让他陷入了另一种痛苦之中。”
张启山思忖道:“你将陈皮调往北疆,虽有避讳之意,但我想,这也是你保护陈皮的一种方式吧。毕竟树大招风,以陈皮的能为,若是留在京城,势必会招来其他各大家族的红眼,而以陈皮偏执的x_ing子,长久下去,冲突难免,只怕天子脚下,再难安宁,这最终还是会给陈皮招来杀身之祸。”
二月红叹了口气:“知我者,佛爷也。”
张启山又问:“那么陈皮这情感枷锁,如何能解,你找到法子了吗?”
“我父亲在手札中提到过,仙人用血媒之术维系她与凡人之间的婚姻,虽说要求凡人忠贞不渝,但也不可能完全不给自己留下后路。因为就算凡人不会背叛仙人,却也难保仙人日后不会喜新厌旧,所以如果她想悔婚,只需另外寻觅一人,重新立下血媒之约,新的契约成立之后,原来那份契约就会自动消解,前者获得的灵力,以及情感上的桎梏,也会逐渐转化到后者身上。”
张启山立即受到了启发:“所以你认为,同样的方法用在陈皮身上,应该也能行得通?”
二月红点了点头:“要想消除陈皮对我的执念,唯有再找一人,重新立下血媒之约。”他顿了顿,继续道,“但这人选……却是一大难题。当初我曾考虑过选择丫头作为契约对象,但那时候丫头已经身染重病,根本承受不住血媒之术对身体造成的冲撞与反噬。选择其他人,又担心他们会成为第二个陈皮,无端生出许多孽缘。”
张启山低头沉吟良久,然后抬起头望着二月红:“二爷,还是那句话,你信不信得过我?”
“当然信……”二月红话说一半,突然反应过来,诧异道,“佛爷,你的意思是……”
张启山笑道:“如果你担心你与我立下血媒之后,我的灵力会强大到无法控制的地步,那么你大可放心,我对自己的自控能力还是很有信心的。”
“不,我并不是担心这个。”二月红急道,“佛爷,你要明白,一旦立下血媒,你很有可能会像陈皮那样,被无形的情感羁绊所桎梏,为身不由己的情感折磨所苦。”
“这一点你大可放心,我对自己的情感控制能力,也颇为自信。”张启山不以为意地笑道,“二爷,这些年来,你可曾见我对何人动心?”
第8章 :围杀
张启山说他不曾对任何人动心,倒也不是假话。
二月红年少与他相识,两人一见如故,结拜为异姓兄弟。此后十多年,他们跟随先帝起义,并肩征战、配合默契,对彼此都是知根知底的交情。
在那段年少轻狂的岁月中,张启山见证了二月红与丫头生死契阔的爱情,二月红却不曾看见张启山身边有过任何女子的身影。
建国之后,张启山作为开国元勋之首,在新贵中地位超然,而他高大俊朗的外表,也成为了无数待字闺中的少女们憧憬的最佳夫婿。
于是乎,前来说媒者络绎不绝,几乎踏破了大将军府的门槛,但最后却都被府里的管家挡了回去,不给任何理由。
这么多年来,别说是娶妻纳妾了,他身边连个伺候起居的婢女都没有,一切都是他亲力亲为,生活习惯还跟以前在军营中一样,自律得令人难以想象。
日子久了,也难免会有一些风言风语传出,有说大将军不能人道的,也有说大将军有断袖之癖的,甚至传言有人亲眼看见大将军与身边形影不离的张副将眉来眼去,关系暧昧。
二月红也曾为张启山的婚姻大事cao碎了心,听了那些传言,还专程跑去张启山府上旁敲侧击,不料张启山听闻之后哈哈大笑:“我张启山行得端做得正,只要我自问心无愧,管他旁人说三道四!”
二月红也不是婆妈之人,他虽无法理解张启山苦行僧般的自我约束究竟是何缘故,但也表示尊重他的决定,从此绝口不提。
如今却是张启山主动提起了这件事,虽然他所说不假,但二月红仍是不甚放心:“佛爷,此事事关重大,千万不可因一时义气而Cao率行事,咱们还是从长计议为好。”
“你觉得我是一时义气?”张启山有些哭笑不得,“我张启山行事从来不会莽撞冒进,此次我会有此提议,是考虑到陈皮此人x_ing子骄躁,容易做下出格之事,如今他能联合外人来算计我们九族之人,他日难保不会因一己私利而与皇室倒戈相向,酿成大祸。”
二月红忙道:“陈皮他再如何鲁莽,总不至于……”
“二爷,你仔细想想,自陈氏王朝覆灭之后,陈皮就已经没有了任何血亲,他之所以肯为梁氏王朝效力,全是因为你与你夫人对他有恩。如今你夫人已然亡故,他又对你怀有非分之想,行事作风已露疯狂端倪。
“你若能成全了他,或许还能控制住他的心x_ing,将他导回正途,但我观你之前反应,不像是能够接受这段不伦恋情,陈皮既得不到你的回应,只怕会走向极端,与梁氏王朝彻底反目,甚至与整个帝国同归于尽也在所不惜——你当真放心任他继续胡作非为下去?“
二月红一言不发地听他说完,脸色逐渐沉郁。不可否认,以陈皮那敏感又偏激的x_ing子,真有可能会演变成两败俱伤的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