盏唯急的没有办法,当时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她倏地仰头给自己灌了一口清水,接着一低头便堵在了修名楚的双唇上。
在场的人均是倒吸一口大气,被惊得不知该回避还是该继续看下去。
“唔……”修名楚皱着眉头闷哼,被剥夺的呼吸无异于雪上加霜,好在盏唯速战速决,在双方的唇舌对阵中争了上游,没多久便把那药丸逼进了修名楚的肚子。就像那次在石室陷阱里一般,她们也算是打了平手。
盏唯慢慢直起身,嘴角挂着让人浮想联翩的透明液体,看着修名楚慢慢平静下来的神色,好似放下了千斤重担版狠狠松出一口气。
“师,师姐……”盏梓最先苦着脸开了口,这样的师姐,他几时见过?实在太超过他的承受范围了。
盏唯从方才的紧张中恢复过来,却发现自己的脸颊突然烫了起来,不用看也知道一定很红。自己竟然吻了修名楚,虽然情况特殊,可毕竟,周围还有这么多人看着。她竟然……
没敢去回应盏梓的目光,她低头将已经安静昏睡过去的修名楚抱起,走回到床边放下。这时才又想起来抬袖子擦了一下嘴角,但无论如何也不敢回头让几人看到她的脸。
“我照顾她就好,你们,先出去吧。”
“……”俢余末了看了一眼床上的修名楚,沉默着回头踏出了屋子。盏梓与花渺渺自然也是识趣,愣愣的也关门跟了出去。
盏唯再次松出一口气,闭了闭眼忍不住开始责怪刚才自己太冲动了,明明方法很多,她为什么就偏偏要选择,这一种呢?
正懊恼着,手上忽然一紧,盏唯低头看去,发现自己的左手正被床上的人握在手里。修名楚的眼睛还是闭着的,不过听着气息,似乎已经清醒过来了。
盏唯没想到她会醒的这么快,立马就要抽回手,以免尴尬,哪知被修名楚突然加大的力道,险些一个趔趄直接摔在了床上。
“盏唯……”修名楚动了动嘴唇,叫出她的名字,盏唯当即一愣,修名楚似乎从没有这般直呼过她的名字。而后她便看见那个水花尚且没有完全干涸的眸子缓缓张开,“盏唯、姐姐……”
鼻头一酸,一行清泪便顺着盏唯的眼角流了下来,她的声音颤抖,“你想起了?”
修名楚摇了摇头,“没有,只是隐约,好像这么叫过。”
“想不起来就不要逼自己,就不要……”
“姐姐。”修名楚忽然将她的话打断,吃力的对她露出笑容,“姐姐与我说吧,姐姐告诉我的,我都信。”
“……”
“我想知道以前的事情,小时候的事情,我的身世,我的爹娘,我与姐姐在一起的时候,经历过的事情。”
“你都知道?”盏唯不由诧异,修名楚竟然知道她们十几年前在一起生活过。
“我知道,五岁之前一定发生了很多事情,姐姐都可以告诉我。”修名楚点了点头,“其实,姐姐一直找的小师妹便是我吧?我之前还抱怨姐姐没有保护好她,其实一定有什么原因的吧,姐姐告诉我好不好?”
“……”盏唯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现在,她甚至不确定修名楚知道以前的事情对她来说是好是坏。辛家早已被灭门,而十几年来将她抚养长大的修罗宫,很可能就是最大的幕后凶手。她会不会被仇恨蒙蔽,她会不会为了报仇不顾一切?
其实一直都是盏唯的私心在作祟,她想找回她的辛雅,她想让修名楚变回她的辛雅,就像小时候那样,陪在她的身边。
修名楚凝望着她清丽的面容,深深的呼出一口气,神色黯然,“姐姐是不是很失望,我已经不再像小时候那样乖巧听话,反而变得让姐姐很讨厌?”她一字一句说的极慢,好像所有的力气都用来握住盏唯的手。
“没有。”盏唯终是摇头否认道,眸中的水光难以自已,“你是我的小师妹,你是小雅,师姐永远不会讨厌你,不会对你失望。”
“小雅?”修名楚若有所思,“我叫小雅么,我的本名?”
盏唯点头,“你叫辛雅,是当时师尊最后收入门的弟子。可是有一次,你与盏梓想要偷溜下山……师姐没能救下你。”
“盏梓……原来还有他的事呢。”修名楚无所谓的笑了笑,她忽然松开握住盏唯的手,吃力的往她湿漉漉的脸蛋伸去,但看起来有些力不从心,“姐姐别哭了,虽然姐姐就算哭的时候,也很好看,但是,我还是不想看到姐姐哭的样子。”
“……”盏唯仰头张了张大眼睛,侧过脸不想让修名楚再打量下去。
修名楚没有碰到她的脸有些不罢休,眨了眨眼:“姐姐,看在我是伤员的份上,答应我一个要求吧?”
“什么?”
“我好想看姐姐笑起来的样子,就一下,姐姐让我如了愿吧?”
笑?盏唯有点反应不过来,她都多久没笑过了,更何况是这种情况,修名楚是在故意为难她么?可是想了想她还是说道:“等你伤好了,我便答应你。”
“真的么?”
“嗯。”
“那,姐姐再讲些小时候的时候与我听好么,在紫崇门,我和姐姐在一起的时候。”
盏唯陪着修名楚坐了许久,难得的说了好多话,讲了许多曾经的故事,直到她低头发现那个虚脱的人已经不知在何时睡着了。盏唯帮她掖上被褥,方才不发出一丝声响的走出房间。
她哭过的眼眶一阵干涩,乍触碰到屋外的光线还有些不适应,闭了闭便又要流出泪来。再抬头的时候,她便发现站在不远处凉亭内的人影。她擦了擦脸,走了过去。
“她为什么会那样?”盏唯一直走到灵槐的身侧停下,问道。
灵槐闻声回过头来看她,不过只看了一眼,便重新转过头去,将手中的东西轻轻的洒在亭下的水面上,盏唯才发现,她在喂鱼。
“她体内有一种慢性的毒素,是因为长期服用某种药物而积压来的,我为她疗伤的时候,在她的身上发现了那种药。”
“毒药?”是修罗宫的人让修名楚吃的么?
“没错,而且这种毒药还有抑制人记忆的作用。所以我练出的解药,若是想为她解毒,那这一步是必须的。”灵槐叹了一声,“我早知道那会很痛苦了,所以备下了另一味药,便是看你们自己,如何决定了。”
盏唯明白了,所以修罗宫就是用这种办法,让修名楚一直想不起以前的事情的。她捏了捏拳头,“她多久可以恢复?”
“很快。”灵槐道:“不过,服了那药,再想让她想起以前的事情,比登天还难。”
盏唯吐出一口气,她已经不奢求了,找到辛雅便已经是最大的满足,她本就不该奢望那么多,更不想让修名楚承担更多不必要的痛苦。
“那,可会留下什么病根?”
灵槐拍拍手,将手中剩余的鱼食全部散尽了湖中,鱼儿争相恐后,在水面上造成簇簇水花。她走到一边的石凳坐下,“我可以做到让她不留任何病根,不过这需要很长的时间,但我并不认为你们会在这里留很久。”
“……那,会有什么病根?”
“有两个,一是,她的记忆力会消退,慢慢的,可能会忘了几年前的事,或者是几个月,几天,直到许多年后,什么也记不住。”她说着看了一下盏唯的反应,而后接着道:“其次,红螯蝎毒乃是至阴之毒,每年八月十五,月圆之夜,她会痛到生不如死。不过只有那一夜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个忧桑的故事。
第49章
“这?!”这样的结论无疑让盏唯瞪大了眼睛。
灵槐少年老成的摆摆手,“你且别怨我治的不好,这世上能治的比我好的唯有我的师傅,不过,他是不可能出手的。”
盏唯并不怀疑她话中的真假,“那若想彻底根治,需要在此休养多久?”
灵槐脑中大致的算了算,“五年吧。”
“……”这确实不可能,以修名楚的性子,只要能在地上跑,就不可能甘于呆在这里。不过话说回来,现在修名楚与修罗宫的关系,若真的可以呆在五毒教内,也是相当安全的一个办法。可这主张权在修名楚手上,她就算知道利弊也是没有办法。
“那就没有其他办法了么?”
灵槐将盏唯的焦急看在眼里,她小踱两步,似乎在考虑要不要说,“世事无绝对,天地之大,办法自然是有的。不过,我知道的,只有一种。”
“你且但说无妨。”
——
修名楚第二天再醒过来的时候,整个人已经精神了很多,花渺渺把不知道从哪弄来的吃食一道一道的往桌上放,修名楚挪了挪身子,走到桌边坐下已是绰绰有余。
修名楚确实饿了,所以看到这些谈不上十分精致的食物时,肚子很不争气的‘咕噜’了好几下。花渺渺眨巴着大眼睛,奇怪的看着她,“名楚姐姐,你刚刚是不是放屁了?”
修名楚一根青筋暴突,“你丫才放屁呢,没听过肚子叫?”
“哦哦……”花渺渺被她一冲,吓得缩了缩脖子,一边还小声嘟囔着:“这声音,好像都差不多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