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蘅此刻已经越过了马球半个马身,基本是无望击球了,可是偏偏这姑娘身子练得极柔极灵,众人只见她从马背上跃起,凭空翻身,一杖将马球勾回,可她此时身在半空,若是落地,不仅人要摔伤不说,落地就算犯规,平白要让一次球给对方。
才 刚开赛,所有人便都不由自主地屏息起来,但见卫蘅的一袭红衣,在半空翻转了一圈,像一轮红日般,就在她的脚堪堪要落地时,只见她的手一下就抓住了她的坐骑 的尾巴,那马奔得极快,卫蘅的脚尖在郭乐怡送过来的球杖上轻轻一点,借着力道,弹回了马背上,顺势挥杖将马球传给了前面的八公主。
直到这一刻,大家伙儿的胸膛才开始呼吸起伏,谁也没料到这姑娘有这样灵活的伸手,一双腿又长又结实,才能借着球杖的力量弹回去,简直像是耍杂技一般。
也不知是谁带头鼓掌的,观众台上顿时响起了如雷的掌声,刚开始大家还觉得姑娘家打马球能有什么精彩的,可没想到第一幕就这样震撼。
“绝了,简直绝了。”有人叹道。
而在旁边观战的卫栎却险些急死了,“这丫头也太大胆了,万一队友的球杖没有递过来,她的腿都得折了。”
陆湛道:“你妹妹比你算得精,根本不是她队友把球杖伸出去的,是她看见了她队友的球杖才腾身扑过去的。不过,着实大胆,简直是不要命了。”
旁边的范用也道:“看这丫头打球,简直是让人魂都要吓掉了。”
另外又有人探过头来问:“茂章,刚才凌空飞旋的那个就是你妹妹吧,那次在骑s_h_è 场飞鞭过河的那位?”茂章就是卫栎的字。
卫栎还没回答,范用就抢先道:“蘅妹妹的年纪还小。”
这话答得没头没脑,可所有人都听明白了,那些心里蠢动的人难免讪讪。刚进女学的丫头,自然年纪太小了。
却说卫蘅虽然在一开场时大出风头,可后来都是十分低调,在场上只负责传球给前面的八公主。原本陆湛是安排的八公主做后卫,可她是个飞扬的x_ing子,又一心要压下五公主那一队,所以卫蘅和她掉换了一个位置。
卫蘅的球传得极准,只要马球到了她的球杖上,基本上就被人抢不了,所以上半场下来,她们所在的红队就领先了三筹。
至于五公主的蓝队,其实实力也相当不弱,而且胜在实力均衡,都没有短板,可攻可守。
中场休息时,也不知谁给她们支的招,到了下半场,卫蘅身边一下就多了三个人防守,独木难支,卫蘅便是再厉害,马球也传不到她手上。
彼此的差距很快就拉近到了一筹,五公主凭借一个漂亮的燕子翻身,又击入了一球,这就打平了。
八公主在旁边气得直咬牙,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她们这边,九公主的实力一般,和平郡主和换上来的李悦守城有余,攻击不足。而八公主和卫蘅都是被重点防守的对象。
眼瞧着旁边的沙漏就要滴完,八公主可不想打平,何况照这个样子看,指不定还要被反超。
五公主那方的士气更是空前高涨,大约骄兵必然有隙,卫蘅瞅准一个空档,一个燕子划水,从马腹穿出,一杖将球从周月娥的杖下勾了过来。
可此时周月娥本已经攻到卫蘅她们这一方的球门前了,所以卫蘅抢了球,却要穿过整个场地才能攻到对方的球门边,对方的所有人都扑了过来防守她,这简直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众 人都在猜测她会将球传给谁,五公主那一队也极力将卫蘅的队友隔在外围,结果卫蘅抢了球,单手控缰,丝毫没有迟疑地就从人群里穿了出去,策马飞奔,一连数十 击,带着球如入无人之境,没有一击失手,众人就眼睁睁地瞧着她控着马以极其潇洒流畅的曲线从马群的缝隙里穿越而过。
“子澄,你可真是不藏私啊,那位姑娘用的是你的‘弓字步’吧?”所谓的弓字部是陆湛打马球时的专有动作,这需要极度精湛的控马术,在短距离左右穿梭,像“弓”字一般弯曲。
其实当陆湛看到卫蘅使出这一招时也非常惊讶,他可从没有教过卫蘅。
“到底是表妹啊。”有人y-in阳怪气地道。
陆湛笑了笑,“我可从没教过她弓字步。”
陆湛虽然没有教过卫蘅,但是卫蘅可是看过陆湛的马球赛的,当时她就觉得这动作实用极了,在清颐园的两个月,卫蘅自己训练了很久才能完成的。
一旁高台上的永和帝看了比赛,也忍不住鼓掌,“小五、小八她们打得可真精彩,一点儿也不输给男子。不愧是朕的公主啊。”永和帝又问:“小八她们队的那个丫头,是哪家的姑娘?”
永和帝问的那个丫头,自然是指出尽了风头的卫蘅。
陈贵妃笑道:“是皇后娘娘的表侄女儿,靖宁侯府的三姑娘。”
永和帝笑道:“原来是伯道家的姑娘,难怪了,真是有其祖必有其孙。”永和帝口中的伯道,便是靖宁侯卫尚的字。
木皇后在旁边道:“女儿家讲求贞静和顺,我瞧着蘅姐儿为了争个赢,屡屡犯险,反而失了平常心。”五公主是木皇后的女儿,她自然是向着五公主的。如今卫蘅帮八公主赢了五公主,这叫木皇后怎么能高兴。
“话也不能这样说。既然是比赛,自然要尽心尽力,否则这打马球还有什么意思。朕瞧着你这表侄女胆大心细,是个极好的丫头。若是男儿身,卫家可就又多了一个好二郎。”
陈贵妃笑道:“皇上偏心,难道卫三姑娘是个姑娘就不好?”
永和帝笑道:“自然也是好的。今日小五和小八都打得极好,朕都有赏。”
卫蘅一场球下来,不仅名满京城,还得了不少宫里贵人的赏赐,唯一有趣的是,陈贵妃赏下来的东西,比木皇后可贵重多了。
卫蘅也知道自己这位表姨大概是对自己十分不满的,可是身为母仪天下的皇后,她的心眼儿也太小了。也难怪陈贵妃能一直坐大,实在是主母不给力啊。
木皇后不喜欢卫蘅,卫蘅也不怎么瞧得上木皇后的做派,以后靖宁侯府也不会靠着木皇后吃饭,所以卫蘅并没有多在乎木皇后的喜欢或不喜欢。
马球场上卫蘅一战成名,顿时也成了上京城中豪门圈子里炙手可热的人物。女学开学后,大家仿佛都遗忘了卫蘅在琴艺课上出的丑,又因着八公主同卫蘅亲近,其他人便也难免奉承上了卫蘅。
女子马球也因为两位公主的这一场球赛而盛行起来,但凡家里有条件的姑娘,都开始学骑马打球,一时间报骑术课的女学生简直是人满为患。
女学的山长为了让女学生,不分彼此,都能学习骑术,也顺应民意地购进了一批普通的马匹,供女学生练习骑术。
女学下半年的日子总是过得特别快,十月里,天字班的姑娘就该结业了,结业礼是女学最隆重的日子,卫蘅她们也去看了,京城里的贵妇几乎都到齐了,就等着在女学的结业礼上挑儿媳妇了。
永和九年拔得头筹的姑娘是礼部尚书家的千金,倒是实至名归,这头结业礼刚完,木夫人和何氏就都开始张罗着给四少爷卫桦和五少爷卫杨说亲了。
这两人年岁差不了多少,都已经年满二十,木夫人和何氏同时都看中了那位礼部尚书家的千金窦娴。
卫蘅下了学刚到何氏屋里就听见她在发脾气,“凭什么,什么都要紧着那边先挑,连个儿媳妇也要跟我抢,老太太就只会偏着桦哥儿,说什么他年长。”
卫蘅放下书囊问道:“娘这是怎么了,生这么大的气?”
何氏道:“还不是你五哥的亲事。”
卫蘅其实刚才听见何氏的话时,就已经明白了大概,之所以这样问,不过是逗何氏开口而已。
“我 在外头就听见你发脾气了。窦姐姐这样的家世,又是女学生里的头一份儿,这满京城的夫人、太太都盯着她呢,她们家未必肯点头让窦姐姐嫁进来呢,娘和大伯母倒 是先窝里斗起来了。叫我说,凭她什么再好的姑娘,也不值当为了她,叫四哥哥和五哥哥生分。老太太说得也没错,按长幼,自然要先考量四哥哥的亲事。”
何氏戳了戳卫蘅的脸颊道:“你倒是大道理一堆一堆的,那可是你亲哥哥,你怎么就胳膊肘往外拐?”
卫 蘅抱住何氏的手臂道:“我这是帮理不帮亲,便是娘争赢了,若是嫂嫂嫁进来知道了这件事,以后见着大房得多不好意思,反而不美。娘又何必处处和大伯母争,五 哥的气x_ing儿不比三哥,他是个毛躁脾气,我看窦姐姐未必就合适他,得寻个温柔和顺的,今后他们夫妻才相处得好。”
“哟,你小小年纪,知道什么是夫妻,又什么是合得来合不来?”何氏笑道。
卫 蘅瞪圆了眼睛看着何氏,她娘亲也太看扁自己了,因此有些不快地道:“我当然知道,我知道三哥和三嫂就合得来,娘和爹也合得来,老太太和老太爷也合得来,大 伯父和大伯母就是面合心不合。五哥哥x_ing子急,又是你的小儿子,一向娇惯,想起一出是一出,窦姐姐又是窦家的掌上明珠,x_ing子容不得人不顺着她,这样的两个人 怎么会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