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念着她是伺候陆湛的旧人,伺候得肯定比其他人好,就准了她所请,这样映月如今才能还守在陆湛身边。
只是在映月衣不解带地伺候陆湛的夜里,偶尔会听见他在梦中呓语,喊的是就是“阿蘅”,映月也是那时候才知道,原来她从小伺候的三公子,心里有了别的姑娘,所以才狠心打发了她和掬霞。
后来杨顺嫁进府,映月还以为她就是那个阿蘅,可是她私下里打听了许久,也没听说杨顺有“阿蘅”的小名,再看这夫妻两人,也算不上什么恩爱。至少,映月知道,杨顺伺候陆湛的时候,并不比她就多多少。
但是耐不住杨顺福气好,不过几次,就怀上了。杨顺怀上朗哥儿之后,就将她身边的云岚开了脸给陆湛。
映月想起云岚,就忍不住撇嘴,这云岚至今还没伺候过三爷呢。也是三n_ain_ai根本不了解三爷,以为三爷什么香的臭的都能忍受。
映月叹息一声,可是就算杨顺不了解三爷又如何,毕竟她才是正头夫人。一时映月又觉得因为杨顺,那个“阿蘅”没能嫁进来,她还是应该感激杨顺的。
如今至于卫蘅是不是那个“阿蘅”又有什么重要的,她都已经是何太太了,一个商户的妻子。
映月放下了心,也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卫蘅翌日就带着念珠儿等一行,又扮了男装去了九华山游玩,躲避罗氏和何致的意思十分明显。
不过一个半月之后,卫蘅再次回到曲苑时,罗氏第一时间就找上了门。
“蘅姐儿,你还是人吗?那可是你亲舅舅,他对你有多好,你说想要一匹马,他不辞千山万水,亲自去西域给你选了一匹,你就是这样报答他的?”罗氏眼泪汪汪地怒斥卫蘅,这两年她对卫蘅的耐x_ing越来越差,她哪里是娶了个媳妇儿,根本就是供了个祖宗。
何致道:“蘅姐儿,爹爹的海船已经到了港口附近,可是一靠近就会被官兵没收船只,爹爹只能躲在海上,你知道的,海盗神出鬼没,他们的手下从来没留过一个活口。”
卫蘅不为所动地道:“你让舅舅上岸,这次他损失的银子,我补给他。”
“蘅姐儿,你的银子还不是我们何家的银子!”罗氏吼道。
卫蘅抬头扫了一眼罗氏,又扫了一眼何致,冷笑道:“我的银子可不是何家的银子,当年的确是小舅舅帮着我赚了不少银子,这两年我全都捐出去帮你们何家积y-in德去了。若非还顾忌着这一点儿亲情,你以为你还能在我跟前蹦跶这么久?”
“说来说去,不就是想要通行证吗,这次你们用小舅舅的命来逼我,下一次又用什么来逼我?”卫蘅轻蔑地看着罗氏和何致。
罗氏当时就撒气了泼,“我的天爷啊,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罗氏指着卫蘅的鼻子骂道:“你不就是恨我当年算计吗,我如今把这条命补偿给你,你不要再恨你小舅舅和致哥儿了,好不好?”
罗氏说完,也不管卫蘅的反应,直接就往前冲着墙柱撞了过去。
卫蘅往旁边一闪,若非何致手伸得快,一把抓住了罗氏的衣襟,罗氏说不定还真是一头撞死了,不过这次她伤得也不算轻,额头都撞出血了。
念珠儿都吓着了。
再看卫蘅,却冷冷地道:“檀香儿,去打桶水来,把屋子洗一洗。哎,算了,血味儿腥臭,这间屋子找人来拆了重新建。”
“卫蘅!”何致是个孝子,见罗氏这样,看卫蘅就视如寇仇了。
卫蘅直视何致,“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到底,何家还是没有拿到通行证,何斌弃船登岸,可哪知道一上岸就被衙门的人给扣了起来。
消息传来的时候,卫蘅正在屋里听徐大掌柜回事儿。
☆、第110章 番外9
“东家,听您的吩咐,通行证咱们已经拿到了。陆大人并没有漫天要价,不过他附加了另外的条件。”徐长顺道。
卫蘅“嗯”了一声。
徐长顺继续道:“他要求咱们出海必须送专门的人去学南洋和西洋国的语言,而且回程得将其他国家的书籍带回来,还要将海外的工匠带回来,尤其是造船方面的。”
卫蘅点了点头。
“此外,他还设置了丝绸、生丝、瓷器、茶叶等的年最低收购价,咱们不能低于这个价格收购这些东西,而且还得另外置办良地种植粮食,这批地决不许挪作他用。”徐长顺道。
卫蘅道:“最低价是为了保护那些小户,这不碍事。买地的事儿,你去办吧,如今朝廷开了海禁,以后咱们和海上来的商人的贸易只会越来越多,越来越容易,他是担心江浙的良田如果全部种了桑麻,遇到荒年,老百姓会没有粮食吃。”
徐长顺道:“是,还是东家看得透彻。这些事儿,的确得官府出面才能控制得了,陆大人真是高瞻远瞩。”
卫蘅正要说话,却见念珠儿匆匆地跑了进来。念珠儿俯身在卫蘅的耳边低语了两句,卫蘅就站起了身,对着徐长顺道:“徐掌柜,接下来的事情你自己看着办吧。”
徐长顺离开后,卫蘅才对着念珠儿道:“打听清楚,松江府为什么扣押小舅舅了吗?”
念珠儿摇了摇头,“谁也打听不出来,但可以肯定的是一定是大祸,陆大人下令不许任何人探监。”
卫蘅道:“走,咱们去找珍姐姐。”
木珍的公公是按察使司的副使,肯定能打探出内情。
木珍那边两日后就给了卫蘅消息,原来何斌这一次回来尽然带了军械。
卫蘅当时就瘫倒了,她素来知道自己的小舅舅胆大包天,但是没想到他竟然敢如此胆大。
其实何斌也真是冤枉,他不过是给卫蘅带了个小小的礼物,几支“火铳”,结果就被搜查了出来。
听马大人的意思,这件事可大可小,只看松江府较不较真而已。
都说灭门的知府,破家的县令,罗氏想尽办法也要给何致求娶卫蘅,其实也就是想借卫府的势,以应对这种情形。
卫蘅虽然深恨罗氏和何致,可是这一次不仅仅是银钱的问题,而是涉及到了她小舅舅的x_ing命,卫蘅的那种x_ing子,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何斌受死。
卫蘅看着额头还有伤疤的罗氏,以及憔悴不已的何致,心里也不是不难受,“我已经给爹爹写了信,请他帮忙。”
何致摇了摇头道:“远水解不了近渴,就怕姑父收到信的时候,陆大人已经上报了朝廷,那就晚了。爹行商这么多年,绝不会走私军械的,如果不是误会,就一定是被人栽赃陷害的。”
卫蘅低头不语,她也认同何致的观点,只是惟其如此,事情才更为棘手和难办。
卫蘅不由想起了陆湛。前尘纠葛仿佛已经是上辈子那样久远的事情了,可是毕竟是她负了他,只怕何家做的事情,陆湛也不会不知道。卫蘅不得不怀疑,陆湛根本就是有心收拾何家还有自己。
从来没有人能负了陆子澄,还可以活得滋滋润润的。
何致匆匆地走了,还得四处去求人救何斌,罗氏则躺在床上掉眼泪。
“姑娘,你对舅老爷一家已经仁至义尽了,别再为难自己了。”念珠儿是知道卫蘅和陆湛的过往的,如今这样的情形,如果再叫卫蘅求到陆三郎的跟前,就是念珠儿也知道肯定讨不了好。
卫蘅凭窗眺湖,没有回头地对着念珠儿道:“等这件事了了,咱们就去琉球玩儿一圈,你说好不好,念珠儿?不止琉球,我们还要去爪哇、真腊,还有西洋国。”
念珠儿没有说话,心里只长长地叹息了一声,天下之大,她的主子竟然已经觉得自己无处可容身了。念珠儿至今都没搞懂,她们姑娘这样好的人,最后怎么会落到这步田地,终究还是坏在了“心软”这两个字上头。
“卫公子,我们大人请你进去。”
卫蘅跟着衙役进了陆湛的签押房,这是一府之尊日常处理公文、接待各级官员和乡绅的地方。
卫蘅的手藏在袖子里,大拇指掐着中指的指腹才能保持平静。
坐在上座太师椅上的陆湛淡淡地扫了一眼女扮男装的卫蘅,“坐吧。”
卫蘅有些愣愣地看着简直称得上和颜悦色的陆湛,片刻后她才回过神来,依言坐下,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她在陆湛面前,好像永远都是那个仰视着他,等他开口的女孩儿。
最后依然还是陆湛先开的口,“早就听说盛隆何家的二爷喜好与众不同,没想到蘅表妹倒是也能投其所好。
卫蘅的脸上像连挨了几个耳光一般,火辣辣地疼,只能嗫嚅道:“对不起。”
“你没有对不起我,相反,我还应该感激你,或者感激何二爷。”陆湛看着卫蘅道。
卫蘅根本就不敢直视陆湛的眼睛,以前陆湛提及何致,都是“那什么表哥”,现在却可以淡然地称呼其为何二爷了。卫蘅知道陆湛的意思,感谢何致,是因为庆幸于他不用娶自己这样愚蠢的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