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安停住马,却见路口尽头,一只黑黑胖胖的小狗跑了出来,跑尽了看,却见身上黄蒙蒙的,好似蒙了尘,敬安看了一会,顿时认出这是月娥养的虎头,敬安当时翻身下马,向着虎头疾走过去,虎头不动,望着他,仰头汪汪叫了几声,后退两步。
敬安见虎头而怀人,满心感触,伸手,说道:“虎头,你过来,过来。”虎头却只盯着他,向前一步,敬安伸手去抱,虎头又跳后几步,不停后退,亦不停汪汪大叫。
敬安一怔,便上前几步,说道:“虎头,我不会伤你,你过来。”虎头叫着,看了敬安一眼,忽然转头向着路口跑去,敬安一惊,拔腿欲去追。周大牵马上前,说道:“侯爷,不如骑马。”敬安见那小狗快转弯了,便翻身上马,打马向前。
虎头四爪飞快向前跑,一口气竟跑出了镇子,敬安追上前,叫道:“虎头!”虎头停下,昂首向前,汪汪又叫了几声。敬安望了它一会,此刻周大说道:“侯爷,姚家姐弟都不在,这狗儿怎么乱跑?”敬安沉吟片刻,说道:“本侯觉得……虎头却像是在给我们带路。”话音刚落,虎头嗖地又向前跑去,敬安急忙打马跟上,一队人马,跟着一只小小狗儿向前疾驰。
虎头四爪不停,跑的舌头都耷拉出来,一口气跑了几里,敬安见它慢慢放慢,十分心疼,虎头却始终向前,又跑了三四里,已经见脱力,趴在路边,只是气喘,敬安翻身下马,虎头不动,敬安伸手轻轻抚摸他的头,虎头看他一眼,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手。
过了片刻,虎头重爬起来,再向前跑,敬安望着那黑色的小东西,只好翻身上马,跟在它的后头,虎头跑了许久,终于停了脚,冲着眼前之路,拼命汪汪大叫,十分激烈。敬安眼睛看着那处,双眉微皱,旁边的周大见状,心头暗叫不好。
原来虎头带人所来之处,正是狗头山外。昨夜里敬安来到之处。
敬安望着面前怪石嶙峋,杂树重生所在,那一条路,全是枯草遍布,显然人不常走,虎头叫了几声,回头看敬安,似殷殷期盼,敬安摸了摸马背上的长刀跟弓箭,心头意已决,便说道:“虎头,我知道了,你的主人就在此处,你放心,我定会将人救出。”
周大说道:“侯爷。”敬安淡淡说道:“周大,倘若你拦阻不成,会如何?”周大想了想,终于低头说道:“属下自当跟侯爷同进退。”敬安一笑,说道:“说得好,这才是本侯心腹。本侯千军万马亦不怕,怎会怕区区野兽?”当下吩咐两个士兵带着虎头在外等候,敬安打马带着周大等几个侍卫兵十数个士兵进入狗头山。
这狗头山中山石嶙峋,道路曲折,一不小心便会迷路,且不时又有野兽挡路,不一会,士兵们就杀了一头狼,但也有一士兵不慎受伤。敬安带人曲折走了许久,也不知何处是尽头,那条是正路。正在迷惘,忽然听到一阵惊天动地的嘶吼。不似寻常野兽。
士兵们尽数胆寒,敬安侧耳倾听,问道:“那是什么声音?”士兵中有当地的土兵,便说道:“侯爷,那好似是豹子的声。”说着,又响起一声嘶吼,士兵大惊,说道:“侯爷,这似乎是两头豹子。”敬安怔了怔,士兵说道:“这豹子是最凶狠的,而且走路无声,捕捉猎物是一等一,单独的一头豹子已经难以对付,两头……恐怕是一公一母,所以才会一起出行。”敬安问道:“他们为何在叫?”这士兵想了想,说道:“一般都是发现了猎物,才互相呼应。”正说着,那便的豹子吼声越发急了,士兵急忙说道:“这好似是豹子行动了。”士兵们听了,都极为不安,紧紧地握着刀防范,敬安的心噗噗乱跳,问道:“这叫声在何方?多远?”士兵说道:“不远,前方二三里,侯爷小心,这豹子最厉害的……”
话未说完,只听得周大急叫了一声:“侯爷!”那边上白马一拍,敬安已经入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
一干士兵见状,没奈何,只好硬着头皮跟着冲去,然而敬安马快,动作又抢了先机,他们追了一会,竟不见敬安踪迹,周大只好叫那土兵带路,幸而那豹子仍在叫,众人就只冲着豹子叫声而去就可。
且说月娥见那豹子到跟前,已经惊得木了,动也动不得,却只听得远远那人叫道:“月娘,伏身,伏身啊!”声嘶裂肺。月娥打了个哆嗦,急忙滚在地上,说时迟那时快,那人喊叫之时已经张弓搭箭,话音未落,三支箭“嗖”地并行射出,破空而去,分上中下三路。
那豹子正搭爪扑人,月娥正伏身,顿时之间,敬安三支箭,几声闷响,一支中那豹子颈子,一支中胸口,一支在腰腹之上,三支箭破腔而出,去势不歇,竟然一直撞到山石上去,深深入里,那豹子垂死嘶吼一声,竟被三支箭给紧紧地钉在了山石上!
那边白马被豹子吼叫声所震,四蹄发软,长嘶一声刹住去势。敬安正全身望着那边情形,一时不察,顿时便从马上滚落下来,跌在地上,不知轻重。
敬安从地上爬起来,命不顾地向着月娥方向跑去,月娥惊魂未定,在地上回头看那豹子,偌大一头豹被钉在山石上,长尾兀自蛇一般在摇摆,嘶声惨叫,旁边那一只见状,仰头嘶吼一声,状甚暴怒,便向着月娥扑过来。敬安见状,似疯了一般,然还差几步到月娥身边,情急之下一个箭步飞身过去,猛地抱住月娥,就势在地上打了几个滚,才避过那豹子凶猛一击。
博一笑敬安身浴血
敬安射了那三箭,情急之下几乎用尽全身气力,如今奋不顾身飞身过去,将月娥抱住,顺势在地上滚了两滚,才避开那豹子的雷霆威怒一扑。月娥被他拥在怀中,连滚几滚,已经是头晕脑胀,只听得敬安问道:“有无伤到?”月娥未及开口,忽地觉得有什么滴滴答答落在自己脸上,定睛一看,却见敬安在上,肩头的衣裳被撕裂开,锁子甲的带子亦断了,几道深深血痕,好似被铁笊篱犁过了相似,血喷涌而出。
月娥大惊,不由地尖叫一声,敬安将她抱起来,说道:“别怕,我在此。”将月娥一抱,放在旁边岩石边上,说道:“别动。”自己疾步闪身向前,将月娥挡在身后。月娥本是惊他受了重伤,他却以为是受惊过度所致。踏前两步,将腰间长刀拔了出来。
那被敬安钉在岩石上已经垂死的,乃是一头公豹子,这一头母豹子见公豹如此,动了怒性,兽界中母豹比公豹更性恶数倍,极是记仇难缠的,这母豹见公的受伤,自己又一击不中,两只眼睛瞪得滴流圆,爪子在地上不停刨来刨去,蛇一样的尾巴摆来摆去,终于仰头一声长啸,冲着敬安又扑过来。
敬安见它来势凶猛,本是要避开锋芒的,怎奈月娥在身后,敬安皱眉咬牙,说道:“好畜生!”挥刀而上,那长刀虽利,怎奈豹子皮骨如铁,敬安用力,却只在它颈间划了一道血痕,豹子性起,认得敬安就是伤了她同伴之人,势必要敬安死,就势一扑,将敬安扑倒在地,敬安肩头又受伤,握不住那刀,被豹子一爪子拨拉旁边去,豹子长吼一声,低头向着敬安头上就咬过去。
月娥在边上看着这一幕,惊得浑身发抖,大叫一声:“谢敬安!”几乎就把头转开去不忍相看,敬安用尽毕生气力,抬腿用力向着那豹子腹部一踢,手臂向前一挡,豹子一嘴咬在敬安手臂上,然而身子却被敬安踢开。
豹子脱嘴,滚地又立刻起来,敬安撑着身子飞快起身,重握了刀。月娥胆寒,盯着他的手臂,却见他手臂上套着的是铁护甲,幸而如此!然而那豹子一咬何其厉害,那护甲已经扁了,紧紧卡在手臂上。
敬安满脸血,用未受伤的肩头蹭了蹭脸颊边上血迹,仍盯着那豹子,那母豹回头一看,钉在岩石上的公豹已经僵硬死去,母豹见状,仰头长嘶,声音凄厉之极,再度便向着敬安扑过来,敬安紧紧握着长刀,就在母豹冲过来瞬间,敬安见她起身一扑,自己反倒不后退,直直撞入那母豹腹下,长刀侧身,斜斜地直刺入那母豹的腹中。
母豹从空中落地,敬安长刀一拖,母豹腹中血喷溅如涌,敬安后退两步,月娥已经起身,从后将他扶住。敬安眼睁睁望着那母豹,在地上兀自向着这边冲了两步,终于停住脚步,又看那公豹一眼,蓦地仰头叫了一声,声音凄厉如嚎,跑到公豹跟前去,叫了两声,终于调头走了。
敬安同月娥看着这一幕,各自震颤,那母豹腹部受伤非轻,肠子都拖出来,竟还能离开。敬安却管不得那么多,身子一抖,双腿全没了力气,向后便倒。月娥用力抱着他,叫道:“侯爷!”
敬安眼睛闭了闭,又睁开,说道:“你……伤了没?”月娥说道:“我……没。”敬安撑了撑身子,说道:“还好。”慢慢地坐了起来,低头看了看自己肩头,笑了一声,说道:“好个畜生。”月娥看着他的肩,心情复杂,说道:“侯爷,你受伤了。”敬安不答,说道:“你……怎在此?”月娥忽地想到小郎,便说道:“是有些蒙面人,掳了我跟小良。”敬安说道:“别急,他们人在何方?”
月娥望着他,问道:“你……你能帮我救小良么?”敬安望着她,本是极恼恨她的,不知为何,此刻却全无恼恨之意,便点头,说道:“你要我救,我便救。”月娥看着他狼狈的样子,半身是血,忍不住心头一酸,低下头,说道:“我……你伤了,怎么止血才好?”敬安说道:“一会人便来了,不慌。先说说——你要我救么?”
月娥忍不住掉了泪,轻声说道:“嗯。”敬安笑了笑,伸手握了她的手,状甚欣慰。
片刻果然周大他们尽数赶到,望见岩石上钉着一头豹子,都吃惊战栗,又看敬安如此,急忙拿了药来给他包扎。敬安始终手握着月娥的手,不肯放开,一会儿包扎好了伤口。周大说道:“侯爷,你受伤颇重,姚娘子也找到,不如先回去。”月娥心头一跳。敬安却说道:“暂不能回。”周大说道:“侯爷!”敬安说道:“小郎还在那些人手上,须向内再探。”周大说道:“侯爷你的伤不能耽搁。”敬安这才慢慢起了身,说道:“休息了一会,好的多了,走罢!”说着,不由分说,牵着月娥的手向前,士兵将那白马牵了来,敬安翻身上马,动作利落,全不似受伤状,上了马,便向月娥伸手,月娥的手握了握拳,始终有些心结,敬安一笑,不由分说手上用力,将她拉起来,另一只手抱了抱,便将她抱上了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