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一个双腿都断裂的人,怎么会跑那么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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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小时前,景茶被送进抢救室抢救。
桃花眼处理完后续的事情,才赶到医院。
而那时,他竟然看到了换了一身衣服的柴榭,呆呆站在抢救室外,也不知站了多久。
桃花眼:“……”他不是腿断了吗?那我眼前那两条是什么,拐杖?
桃花眼:“那个,柴……小兄弟?”
柴榭没反应。
“柴榭?”桃花眼再接再厉。
还是没反应。
“景茶他媳妇儿!”桃花眼不耐烦了。
柴榭闻声,慢慢转过头来。
桃花眼:“……”你们这帮该死的狗男男!!!
“喝点?”桃花眼往柴榭手里塞了瓶矿泉水。
柴榭低头看了看,缓缓道:“谢谢……但我只能喝机油。”
“……你的口味真是风趣啊哈哈。”
“……”
“那你拿来暖手吧,反正你的手这么凉”
“……”
柴榭拿着这瓶还在冒着冷气的矿泉水没吱声。
等待的时间很漫长,打破这仿佛静止的气氛,是抢救室突然乱起来的声音。
依稀能听见里面“心脏”、“电击”、“继续”……
柴榭的神色越来越僵硬,到最后却归为了面无表情。
桃花眼有些看不过去,但到底他是不会安慰人的,也不好开口,防止火上浇油。
最后出声的,竟然是柴榭。
“当时,我和他说了很多事。”
“嗯?”
“一件一件,就像是把从前和未来都过了一遍。”
“……”
“可是有好几件事,我都没有提。”
桃花眼没有说话,他知道现在他只需要聆听就可以了。
“他多爱逞强呢?”柴榭垂下眼睫,看着手上的矿泉水瓶外表慢慢凝聚起了水滴,突然笑了起来,“他怕是自己也不清楚。”
“情况最严重的一次,是在我们初二那年。”
“那时有高年级的人看我不顺眼,就找了十几个人。放学后,设计让小茶和我分开,然后堵住我。”
“可是小茶很快就发现不对劲,也很快赶了过来。”
“……他们打了好久,小茶一个人,就把他们所有人打走了。”
“然后他送我回家后,就回自己家了。”
“我回到家总觉得不对,就跑出去找他。”
柴榭停顿了一下,不知为何,笑容突然间扩大了。
“结果路上就看见他倒地不醒。送去医院后,发现他竟然断了两根肋骨。有一根甚至差点就要c-h-a进他的内脏。”
“他醒来后看见我,第一句话竟然是‘我困了想睡会儿觉而已’。”
“之后发生过几次类似的事情,我就渐渐明白了一件事。”
“不管是装的还是真的,他从不会在我眼前倒下。”
晶莹的水珠顺着柴榭苍白的指尖,滴滴落下。
柴榭恍若未觉。
“所以我就想啊,只要我一直和他说话,他就是伤再重,也不会睡过去的。”
桃花眼看着地上的水,抿了抿唇,没出声。
“那如果他不应我了,又会怎么样呢?”
走廊与抢救室,就像是两方天地。隔着一扇门,像是断了所有联系。
“不是吧。”桃花眼叹了口气,无奈的开口。
“什么?”
“听你这么说,他是很爱逞强。”桃花眼转头看向柴榭有些失神的双眼。
“但我觉得,他更爱你。”
抢救室的声音消了下来。医院重新恢复安静,却不再窒息。
“……”
“嗯。”
所以他不会丢下我一个人走的,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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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榭将枕头垫在景茶的背部,让他靠得更舒服一点。
“谢谢你。”柴榭扭过头看向斜靠在门框上的桃花眼,认真道。
“他有什么好感谢的。”景茶突然c-h-a话,有些不满嘀嘀咕咕:“你今天第一句话竟然不是对我说,而是对一个外人吗?”
柴榭:“……”你吃的飞醋能再讲道理一点吗?
桃花眼:“……”人在房中站,锅从天上来。
“宋小姐的事情我快处理完了。”柴榭俯下身给景茶掖了掖被角,“明天就来陪你,行么?”
“还要明天?”景茶脸色一黑,“就那么一点事,那个宋小姐已经霸占你三天零五小时四十八分了!她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啊?”
桃花眼:“……”什么情况?
“哪有那么久,我大半时间都是一个人在做事啊。”柴榭有些哭笑不得,坐在病床上抚了抚景茶的眉眼:“怎么这么黏人?能不能消停点?”
桃花眼目瞪口呆,突然想起什么,朝景茶使眼色:你不是说他在黏你吗?
景茶仿佛什么也没察觉地错开眼神。
桃花眼:“……”呵,你个黑白颠倒的骗子。
“人也看了,我就先走了。”桃花眼看穿景茶的真面目,也不再待着继续吃狗粮了。
“啊,那我送……”
“送啥啊?老马还识途呢,不管他。”
桃花眼:“……”交友不慎啊!!!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柴榭垂眼看着景茶。
“你在质疑你男朋友的能力?”景茶痞痞的笑着。
柴榭翻了个白眼儿:“我还是比较习惯以前那个满嘴毒气的你。”
景茶抬手摸了摸柴榭的脸,笑道:“那哪行啊。”
以前都下不了嘴说狠的,现在更是恨不得满嘴是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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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是不敢相信……”柴榭呆坐在屋里的沙发上,“真的不是做梦吗?”
景茶换好鞋,坐到柴榭身边,将他搂进怀里,笑而不语。
“你爸我妈竟然如此神速而且淡定地接受我俩在一起了?他们的思想这么前卫的吗?”
“是我们爸和我们妈。”景茶捏了捏柴榭软嫩的脸颊,含笑纠正道。
“我还以为的先有个混合双打、河东狮吼、负荆请罪的难关要过啊?”柴榭嘀嘀咕咕了一会,然后突然扭头看向景茶:“你没受什么苦吧?”
“哪能啊?”景茶漫不经心地回答,然后低头吻向爱人的唇。
为了我们的未来,这些哪是苦呢?
“说实话。”柴榭侧头躲了一下,皱着眉认真道:“我知道你比我聪明得多,看的也要比我远很多。”
“你舍不得我被打骂,我就舍得了吗?这是我们的事,我有权知道。”
景茶有些无奈爱人的固执,还是避重就轻地回答:“我就是提前好几个月往他们透露点风声,然后故意让他们看一下我们是如何相处的。”
“我们的爱不比他们少,能够软化他们也是时间问题。”
“哎?这么厉害啊。”柴榭呆了一下,“你提前几个月告诉他们的?”
“不多,十个月吧。”
“……”excuse me???这叫几个月?
其实双方家长是真的有找上门来的。
他估摸着时间,提早支开柴榭。
他的父亲比较开明,知道儿子早就下定决心,劝不住也不再开口。
但他爱人的母亲比较保守。所以他用十个月的时间让她看见自己的真心。
三百天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秀恩爱和自己时不时上门拜访做家务,能不软成泥吗?
景茶得意咧了咧嘴。
柴榭看着景茶嘴角藏不住的自得,隐约能猜到发生了什么。
想到自己的身体两个星期前已经完全恢复了,抿了抿唇,下定决心。
爬起来在他耳边小声说了一句话。
景茶瞪大了眼睛,看着柴榭乖乖呆在他怀里没动。
唯有眼睫细细碎碎地颤抖着。
下一刻,景茶一把把人抱起来,跌跌撞撞进了卧室。
然后,房门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