恣睢之臣+番外 作者:唐酒卿【完结】(49)

2019-01-26  作者|标签:唐酒卿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近水楼台


  不知敲了多少下,那廊口冒出一个脑袋,小崽子看着他。
  孙百平丢开烟斗,猛烈的喘了几口气让自己缓过来,他道:“你过来”
  小崽子飞似的跑过来。
  孙百平使劲捏了把小崽子的脸蛋,糊了他一脸血。老男人喉咙漏风似的笑,他又粗喘了几下,哑声道:“看清那龟孙子的脸了吗?”
  小崽子将小脸绷的紧,用力点头。
  “那你记清楚。”他将小崽子的脑袋按到自己颊边,费力的蹭了蹭,“你记清楚。”然后不知怎的,眼泪就砸下来,和着血蹭了小崽子一脸,他呜咽道:“去他娘的英雄!老子还是、还是弄死了人!”他抱住小崽子的脑袋,孩子似的大哭道:“要死的孬种!什么都没保住!”
  小崽子咬着唇任由他抱,他道:“你跟着那个人走。你知道吗?”
  小崽子点头。
  孙百平不应,凶道:“跟着谁?”
  “燕王。”小崽子终于被吓哭了,ch-ou着鼻涕哽咽道:“跟着燕王走。”
  “好、好。”孙百平闭眼咽了咽唾沫,一把推开他,道:“你滚吧。”
  小崽子抹着眼摔倒在一边哭,孙百平喝骂道:“快滚!别在我这里碍眼!”他骂着,趴在地上。血滴滴答答的顺着袖子往手底下漏,他用头压着地,眼泪模糊,不敢回头看那哀嚎声处一眼。
  小崽子在他边上给他磕头,他呜咽着又推了这崽子一把,道:你给我跪什么!你谁都跪不得!你、哈,你。”他一边哭一边笑道:“你又不是我儿子,跪老子干什么。”
  这小崽子不叫他爹,只一个劲的磕头。
  孙百平颓然在雪中,浑浑噩噩的想。这怎么办呢,他这一生没什么值得说的。为人猥琐胆小,就靠着德州那一丁点的地方作威作福逞个威风。跨出德州那天他就知道,这事绕不过他,也饶不过他。
  可怎么办呢。
  他怕唐王,怕太子,怕颜绝书,连下津那个嘴巴要命的吴煜他也怕。四面群虎,他能怎么办呢?
  他这辈子做过最大胆的两件事情都在今天,一是骂了唐王,二是留了这小崽子一条命。
  人还没到,就乐极生悲了。
  小崽子一直哭了不知多久,蒙辰寻过来的时候孙百平已经凉透了。他将这小崽子拎起来,看他哭得要憋过气去,赶忙给顺着背。
  “拖出去。”他皱眉看着孙百平,“此人祸害一城,不能姑息。”
  孙百平的尸体往外抬时,沿路赶着救人的北阳军不少都吐了口水。就连辛弈都回头看了一眼,漠然无情。
  襄兰城终于破了,却不是被攻破,而是断在了火药上。吴煜在佛山下找到了暗道,另一头正在襄兰城里。出乎意料,粮仓里的粮食并不丰裕,应是有人早已料到,先行移走。
  德州府兵一万人没几个活着的,但是孙百平入原季和襄兰时膨起的其他四万余人马,都消失不见了。
  辛弈还没来得及喘气,就在襄兰城破的同一时间,大苑兵袭柔回。
  许虎寸步不让,辛弈坚持留守离、下津的人马终于还是派上了用场,吉白樾立刻援军柔回。
  这天还未亮,雪还未停。
  天道在辛弈腰侧发冷,他面目表情,浑然不为北阳再聚而开心,也不为燕王重帅而欣悦。因为他在皮r_ou_烫烧的味道中,嗅见了另一场血雨腥风。
  时隔五年。
  大苑卷土重来了。这一次,又该谁陨身在迦南山前?
  
  第44章 兵锋
  
  柔回驻兵隶属北阳军,吉白樾的援军赶到时许虎已经挂了彩。
  “王爷何时来?”许虎由许清娘给他上药,对吉白樾道:“你劝劝王爷,不要来了。”
  “自然是不会来。”吉白樾检查自己的箭囊。“大苑袭击柔回不是大事,有你在此想他们也过不去。只怕重头不在柔回。”
  上津如今分出北阳,走的是商道。不论其他,就说如果上津遭袭,北阳军是支援不了的。必须要等京里的文书传下来,否则辛弈就有私动兵马之嫌。所以比起柔回,上津才是易攻之地。
  “声东击西。”许虎疼的呲牙,“娘子轻些!”又对吉白樾道:“这不像是阿尔斯楞的风格。”
  “狮王还没到该出来的时候。”吉白樾伸手撩起额前发,一张清秀的脸因此染了野x_ing,他道:“先前王爷坚持我留守离津,其实是忌惮唐王趁孙百平作乱包了北阳军,不料竟是大苑先动了手。我只给你说,就算如今聚集上津,北阳军也不过二十一万人。既要打大苑,还要记着唐王,更要防京都诡诈,我只担忧余力不足。”
  还有个原因他没说出来,那就是世子才接封不久,军威不稳。又得对着京都和唐王装个哑巴,话不能多说,命令也需他们几个跟在身边下。眼下情势紧迫,恐怕更加防不胜防。
  “我们二人,必须守住柔回。”外边挑衅的号声不断,吉白樾起身背起了自己的强弩,“赌上柔回虎、破风箭的命,也不能叫大苑从这过去。”
  说罢他转身掀帘,上城去。
  城下三万铁骑雪中扎眼,悍气扑面而来。
  赤业依依不舍的蹭着柏九的掌心,辛弈俯身抓住柏九的手,道:“你带赤业去。”
  辛弈将往上津,柏九须去青平,分别在即,谁都没先道别。
  柏九反握住他的手,“仇德耀有愧于你,必不会拒绝。况且国家安危在前,太子也不敢妄动你半分。你只将眼盯在自己身上。”最后又道:“听明白了吗?”
  辛弈点头,“我记住了。你往青平去,遇见颜绝书千万留心,此人不同寻常,又牵扯甚广,我虽尚不知他意在为何,却也能明白他对你绝无情谊。”
  “那是自然。”柏九笑了笑,垂头在他指尖轻点一下,“我的情谊都在这里了。”
  后边的吴煜重重咳了一声,辛弈此次倒没脸红,只觉尚存忐忑。襄兰的惨相还在脑海,唐王和颜绝书都逃不开干系。一想到柏九将独往与比二人博弈,难免十分难舍。
  “去吧。”柏九松开手,退后一步,狭眸柔和,“我在青平等你。”
  辛弈对他露了酒窝,猛然驾了一声。赤业奔蹄向北,与柏九擦肩而过。
  上津今日没下雪,甚至连风都没有。寂静夜幕下大岚旗帜低垂在杆头,没精打采。都半夜了,这路上还是没几个人,不知平日里的商队都去哪了,竟不见往日的盛态。
  老兵三两成群,窝在城墙后边偷喝酒。
  “今儿的人去哪里了?”其中一个抹了嘴道:“见了鬼,路头那家皮革店都没生意。”
  “许是离津那边大雪堵了路。”有一个接过酒,仰头灌了一口,咂嘴道:“她他家的酒又兑水了吧?这没什么味啊。”又道:“往年不也常堵么。”
  “那也没成这幅样子。”最开始传酒的人摸了摸脑袋,“我总觉得不对劲。”
  另一个嘿嘿笑,骂道:“就你闲操心,能怎不对劲?大不了就是大苑打过来嘛。”说罢擦了擦酒葫芦的嘴,道:“要打也是先打柔回。”
  一群人就这事笑了一番,连带着许虎也给胡乱编了些故事拿出来讨趣。说了一阵,其中一个觉得尿急,起身几步晃上城墙,对着角落就解了裤子。
  稀拉拉的水声浇在角落,他就放眼往外看。外边是雪坡起伏,今月光又亮,晃了下眼。这人哎呦一声闭眼缓了缓,再睁眼时,遥遥见雪中豆大的点跑出来。
  “这什么畜生,大冬天的……”这话还没往,那豆大的点后紧跟着泛出浪潮。马蹄声波涛汹涌,哪里是什么畜生,分明是骑兵!他一愣,大惊失色,慌忙拉着裤子转身道:“敌——”
  苍穹的雄鹰陡然俯冲,对准他门面凶悍爪啄,话被惨叫声掐断,这人痛喊着滚到在地,被这一下啄丢了一只眼。
  敌袭!
  示警声没能震醒四方,风干巴巴的吹了吹,那杆头的大岚旗瑟瑟抖了抖,展了半身。这半身展了不到片刻,就被一只凌厉的箭- she -钉在杆头。
  大苑的铁牛角猛然吹响,紧接着城门震动,就这样毫无防备,被大苑汉子抬着重木,轻易撞开!
  先前喝酒的老兵惊得摔了酒葫芦,慌乱着转身就跑,大声呼喊:“敌袭!敌袭!上城头!敲鸣敌钟!”
  铁骑凶狠从破开的城门间一跃而入,大苑人喊了几声苑话,胯下的马直奔老兵而来。那磨得锃亮的弯刀寒光如削,眨眼间人头落地。后边紧跟而入的骑兵挥刀涌入,斩掉的头颅在马蹄下滚动,酒葫芦被践踏成碎物。
  仇德耀被人从梦中晃醒了,火气还未发,就有人跪倒在他床榻边。
  “仇、仇爷!”惊慌的大喊道:“大苑人进来了!大苑人、大苑人打进来了!”
  仇德耀一懵,“你说什么?”他登时翻身下床,踹开那人,飞快的穿衣,将墙上挂着的刀也拿了下来,骂道:“集兵!快集兵!怕个鸟!”
  但即便上津尚有八万守兵,也不及应对这夜半突袭。仇德耀集结人马意要反攻时,上津已经失了一半。大苑的铁骑洪水一般冲涌进来,弯刀在夜色火光中夺取了寒月的光芒。雄鹰盘旋在上津的上空,俯瞰着繁华一寸寸燃烧成灰。
  “堵住尚华街!”仇德耀喝斥着,“把你裤子提起来!还不到奉献你白屁股的时候!”
  半夜惊醒匆匆而来的士兵衣衫不整。那边大苑的马蹄都踏过来了,这边裤腰带都还没系紧。仇德耀低喝一声,抬刀撩翻了马上的大苑兵,顺手一刀捅了透。但这没完,因为后边数十个铁骑直奔而来。仇德耀自知不能退,将手在刀柄上擦了擦,ch-ou出来大骂道:“天杀的蛮兵!”
  马奔过来,仇德耀挺身一个劈斩,将人砍翻下去。后边系紧裤腰带的北阳军提刀就跟上,两方人马撞在这火光烟冲的尚华街上,拼的你死我活。
  倒下的身体绊的人踉跄,一旦跌倒就是被人按着捅的绝境。驻守上津的北阳军里有一半是和大苑早几年前交过手的老兵,最懂大苑的尿x_ing。大苑人打仗骑兵凶悍,一把弯刀俯身勾魂,一个擦肩就能叫人见阎王。但要是没了马,一半的凶悍都要被他们给赌上。所以砍人先砍马,将人从马背上砍翻下去,照头才是拼命的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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