恣睢之臣+番外 作者:唐酒卿【完结】(50)

2019-01-26  作者|标签:唐酒卿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近水楼台


  大苑的马是好马,一上战场,也是比士兵死伤更多的牺牲品。
  仇德耀已经杀红了眼,他在嘶喊和搏杀中看见远处又涌来一批骑兵。为首人伟岸长刀,那脸和那马,是仇德耀刻在脑子里的东西。他跺翻刀上的死人,冲来人大喊道:“阿尔斯楞!”
  狮王的刀斜下马背,那马陡然加速风一般的直冲过来。仇德耀跨步大吼一声,抬起刀就迎了上去。双方在尸体横铺的街上响声巨大的撞在一起,仇德耀当即虎口裂伤,被阿尔斯楞的长刀撞的生生麻了手臂。
  “无耻小人!”仇德耀咬牙怒斥,刀器铿锵的撞击分开再撞击,他刀柄处的血越积越多,猛然间连刀柄都觉得滑手。
  这一滑可不好,竟被阿尔斯楞趁机挑飞了出去。那刀器脱手的瞬间,仇德耀扑身抱住阿尔斯楞的手臂,往后拖拽,将狮王从马背扯了下去。随后腰腹一阵锥心的痛,仇德耀手一松,一口血没压住,呛了出来。
  “你们想干什么!”他拽上阿尔斯楞的袖口,随着阿尔斯楞ch-ou刀的动作,又涌了大口的血。
  “四年前,辛靖带着北阳军将大苑从野山之侧一直驱赶到北境冰川。”阿尔斯楞拿下他的手,直起身,金黄瞳漠然道:“四年后,大苑来还这笔债了。”
  仇德耀倒在地上,扒着地面,撑了撑身,又栽下去。
  阿尔斯楞身后的铁骑忽然有人大声用苑语说了几句什么,紧接着所有大苑兵都拍着胸口重复念了一声。阿尔斯楞也拍了拍胸口,低声道。
  “驱赶大岚去长河对岸。”
  失去的北阳军在铁骑的不断冲锋中退而再退,上津岌岌可危。尚华街承接商道,是上津的象征,在大苑兵的口哨声中被抛扔了火把,从头轰燃起来。
  阿尔斯楞一马当前,长刀所向血光喷溅。从尚华街的中段一路势不可挡的冲到后尾,此时北阳军在此街上的人已经所剩无几,更毋提分散在城墙城门和其他街道区域的人。百姓在铁骑下滚爬逃生,火光照应老兵干涩的唇和冻裂的手。
  上津危在旦夕。
  怎么办?
  援军在哪里?
  血腥味从长刀淋在鼻腔,阿尔斯楞不知道杀了多少人,他在尚华街上走,但凡挡路的人都没有留下活口。地上的血在寒夜中冷凝,白气从他口中呼出。
  一个老兵只剩半个木棍在手,面对阿尔斯楞两股颤颤,几欲摔倒。狮王怜悯又漠视,他抬起了自己的刀,心里有那么点的可惜和悲伤。
  他想遇见的北阳军不该是这样的北阳军。
  可是他想交手的人都死了。
  “太难看了。”阿尔斯楞低声呢喃,长刀登时凌厉砍下去。
  可是这一刀注定不顺利,他的鹰在高高地楼檐上呖声警呼。他听见马蹄声,也听见了风声。让他熟悉的刀从马背上倏地掷来,将他势在必得的长刀撞偏锋利。那掷来的刀钉在脚前,像是在这长街上锵的一声划出的界线。
  逾界者死。
  那把刀的短穗在风中,在火光中,在阿尔斯楞颤栗起的战意中轻轻摇动。血腥味和烟灰夹杂着老朋友的雷霆,阿尔斯楞认识这把刀。
  这把叫做天道的刀。
  穿着勉强合身铠甲的年轻男人坐在赤红色的马背上,他的眼神让人那样熟悉,仿佛回溯几年风雪,见到了当初一驱万里气吞如虎的辛靖。
  北阳有了新的王。
  
  第45章 狼烟
  
  赤业不需要人动作,猛冲了出去。辛弈从后腰翻手摸出短刀,才开锋的短刀和才开锋的年轻人相衬糅合成气势万均的危险,像是阵旋风眨眼到跟前。辛弈手撑马背,挂在马颈一个抬身顿时翻踩在阿尔斯楞的长刀。
  阿尔斯楞的手臂一沉,紧接着竟连刀带人抬起来。辛弈松开赤业,弓身按在长刀刀背,翻身双腿旋扫向阿尔斯楞的脖颈。阿尔斯楞仰头躲开,长刀倾滑,辛弈已经顺势欺身上前,短刀横握,寒光中划向阿尔斯楞近在咫尺的胸口。
  殷红喷冒出胸口的衣衫,阿尔斯楞转刀用手一把擒住辛弈的短刀。辛弈直接弃刀,脚尖在钉在一侧的天道刀柄下一撩,天道跃翻入手。他折身猛退,两个人之间突然退出几人的距离。
  阿尔斯楞一手丢开那短刀,抹了把胸口,他抬头看向辛弈,突地笑起来。
  辛弈将天道翻手横握。他没有带头盔,露出的脸还十分年轻,却已与阿尔斯楞之前在京都所见的少年截然不同。
  这是个年轻的男人了。
  谁也没有说话,眼神足够相互凌迟。辛弈再次蹿上,这一次阿尔斯楞并未轻敌,他脚尖一划,稳如泰山。
  “分队包抄。”吴煜在马背上下令,“前锋堆冲,把这群蛮兵从街口怼出去!怼出去!”这一把平日里净耍贱的嗓子竟在此时意外靠谱稳定,“工队去城门!前压下津的往外赶,后跟离津弓箭手!城门一旦清空立刻压阵格挡,给我把门修好!”说着他哎呦一声,从后背拎出个小崽子,正是襄兰城里找到的那个。这崽子一见辛弈就抱腿不退,入城前才被辛弈从赤业背上丢到他这里来,眼下也不知道该往哪里塞,只能放在自己马背上。他道:“干什么?不听话就丢你喂蛮兵!”
  小崽子挣扎一下,抱紧他的胳膊低头就是一口,咬的吴煜呲牙咧嘴。眼下也不能丢开,只能嘶声道:“你还想不想见王爷了?”凑过脸去恶声:“你再咬我就让你见不着!”
  小崽子果然松了口,吴煜ch-ou回手,策起马就往城门那边去。尚华街的驱除要一阵,首先要补起城门,断开苑兵的继续入侵。沿途刀枪无眼,吴煜将这小崽子按在怀里,不想他冒出个脑袋来东张西望。见他不怕,吴煜也懒得管。
  城门已经破成了木板,工队拆了沿途民区的房屋,重新堵上。可这个过程做起来却是难上加难,城外尚有大苑兵不断攻击,铁骑中最硬的就是重骑,浑身披甲的那一支冲锋起来不是几个木板一堵就能了事。吴煜连城墙都上不去,照这样下去,援军也会被打成残军。
  “盾防!”吴煜的马被弯刀削断了腿,他抱着小崽子从马背上滚摔下去,他大喝道:“快他妈的竖盾防!用怼的!像怼街一样的给我把他们怼出去!”
  重骑已经奔驰起来,城墙上的碎渣被震的簌簌往下掉。北阳军这边的刺盾竖起来,那边的马蹄已经到了面前。
  沉重!
  跃起的马蹄踩踏在盾面,底下非得四五个人才能撑得住着巨大压力。吴煜只觉头顶一沉,他整个人都弯了下去。小崽子趴在他身下,再压就得压死人了。他用马步半蹲着扛着重量,腿肚子都在不停地发颤,咬牙飞出来一句骂娘。
  好他娘的重!
  幸好这专对付大苑重骑的刺盾能扛的住力,否则对方一蹄子蹬穿了,岂不是要蹬在人脸上?那还玩毛。而且光能扛得住也不行,要拦住,要推出去,要让他们不能再入内!
  但拿什么堵?
  吴煜一咬牙,电光火石之间想到了刺盾。盾上的压力一轻,他一抄手抱起小崽子,带着侧旁人一同拖着刺盾往后退。吴煜左右大喊道:“垒刺盾!堆起来!一鼓作气堵住城门!用刺盾堵住城门!”
  刺盾厚重,前置突刺也十分牢固。一旦堆成盾墙重骑冲锋也难入,只要人能撑得住。
  小崽子迅速顺着吴煜爬到他脖颈上坐着,抓着他头发左顾右盼。吴煜侧肩正顶着盾没察觉,谁知这崽子竟大着胆子冒出头,从盾墙上往外看。
  吴煜头发被扯的生疼,他扒住这小崽子的腿,骂道:“要死啦小鬼!”
  小崽子扯着他头发往后拉,吴煜不得不仰头蹲下身去。“你干什——”那话才半截,箭就从盾顶飞过去。
  大苑集中对着城门破口处,吴煜扯下小崽子,按在怀里。头顶箭雨乱飞,刺盾后是最安全的地方,但同样的,也是最不安全的地方。趁着刺盾的停顿,重骑发起了第二次冲锋。
  重甲披身的壮实马匹撞来时,整个刺盾墙都震了震。最底下的北阳军甚至被推滑向后,整个盾面也跟着后退。
  撞木也跟着撞上来,这种粗壮巨大的撞门木前包铁皮,无惧刺盾的突刺,就算撞的刺洞横布,也有更多的替换在后。但刺盾这边以吴煜为首的北阳军却吃不消,刺盾的重量加上撞木的撞击力,手震的麻木,就用肩头用身体顶,可依旧免不了不断后退的劣势。
  该死的大苑兵!
  吴煜狠狠猝口,震得他头晕眼花。
  怎么办?城门是万万不能再让开了!
  “推!”吴煜嗓子吼得沙哑,他用力推着刺盾,脚在已经刨出浅坑的土里扒了几下,哑声骂道:“推啊!给我往死里推!”
  身旁的汉子们低应了几声,同时大喝道:“一二,推!”
  盾墙缓慢的往前,推的地上的草皮翻覆,推的撞木跟着后退。那边大苑兵也大喝着用力撞回来,两方僵持在这厚重的盾墙内外,进行着力量的拉锯战。
  谁先倒下,就是另一方的胜利。如果北阳军坚持推到城门,那么大苑就要在上津在重新划定冲击。如果大苑兵蛮力撞溃了这面盾墙,那么上津就已经算是失守,对着后续源源不断的大苑兵,这几万北阳援军是根本连喘息的机会也没有。
  必须顶住。
  大苑兵中忽然有人下了马,从撞木后奔出,竟有意要攀爬过盾墙,直取后方。
  吴煜向后挥手,后边的弓箭队猛然拉弦,对着盾顶蓄势待发。上边一冒头,后边的箭就铺天盖地的- she -来。然而仅仅这样也抵不住大苑的前仆后继,从箭雨下漏出的人翻过盾墙,底下的北阳军ch-ou不出手,就被从上而来的弯刀勾去了魂。
  明晃晃的弯刀在头顶转悠,擦着吴煜的发顶过去,引着他一连串的骂娘。怀里的小崽子极其有眼色的猫腰躲在他庇护下,在这时连个脑袋也不露。
  嘿这小子!
  头顶的刀风一扫,吴煜一个缩头,后边一人悍然出手,将盾顶的大苑兵拿肩带下,翻手长刀抹颈。
  “王爷果真神勇无敌!哎呀在下佩服佩服!诶后边!啊上边!”吴煜抵着盾大叫道:“王爷砍砍砍死他们!”
  辛弈一手就将他底下的小崽子捞出来扔到背上,天道卡在盾墙,他翻身就爬上去。稳当当的踩在盾沿手起刀落,扫了一片下去!小崽子抱紧他脖颈,闷头趴在他背上,感觉手上s-hi黏,顺着他的背看下去,果然铠甲里也渗了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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