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月白失笑,伸手覆在颜珣的手背之上,保证道:“确实不疼了。”
“好罢。”颜珣原本全数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萧月白的双足,说罢,一抬首,却不慎从萧月白开了大半的衣襟中窥见了一段甚是细腻的肌肤,他立刻抽出被萧月白覆着的双手,猛然将萧月白被他磨蹭开的衣襟扯上,动作之粗鲁,几乎要将柔软的缎子扯烂了去。
偏是这时,外头有一侍女叩门道:“殿下、萧先生,膳食已备妥了,可要送进来么?亦或是要在饭厅用?”
颜珣默然着将萧月白的衣襟整理妥当,过了良久,方答道:“送进来罢。”
萧月白见颜珣垂着首,好似有些许不知所措,柔声道:“劳烦殿下抱我去桌案旁罢。”
言罢,他又主动勾住了颜珣的脖颈,打趣道:“殿下可勿要将我摔了去。”
颜珣抬起首来,怔怔地瞧着萧月白,将那双桃花眼中盛着的狭促笑意全数收入眼中,而后堵在他嗓子眼的那口气终是散了去。
他一把抱起萧月白,将其安稳地放在了桌案前的矮凳上头。
片刻后,侍女一手推开门,一手端着食案,款步而入,行至桌案旁,抬手将菜肴一一摆开,分别是熘j-i脯、龙井虾仁、小酥r_ou_、清炒芥兰,而后又有一侍女送来了贵妃红以及海参干贝粥。
颜珣取了一只贵妃红吃了,直吃到唇边尽是碎屑,尚未咽下,他又取了一只送到萧月白唇边,含含糊糊地道:“这贵妃红还热着,先生快尝尝。”
这贵妃红较荔枝小一些,乃是圆球状的酥饼,只底下略平一些,由掺有香料的红酥所制,颜色艳丽,香气诱人。
萧月白就着颜珣的手指吃了,又为颜珣盛了碗海参干贝粥,方压低声音道:“殿下,你认为是何人要害太子殿下?”
作者有话要说: 投琼就是掷骰子,浑花是指六个骰子上的数字一致
弱冠之年指男子二十岁,这里萧美人二十一岁,阿珣十四岁
第17章 起·其十三
现下已是未时,明媚的阳光从雕有繁复纹案的窗棂倾斜进来,柔柔软软地扑腾到颜珣身上,将他的每一寸肌肤都打得纤毫毕现,浓密的羽睫更是在他的面颊上落下了两排y-in影来。
那羽睫扇动了俩下,而后颜珣执起调羹饮了一口海参干贝粥,待这口热粥下肚,他以手托腮,道:“皇兄为人跋扈,得罪的人不少,但敢要他x_ing命的怕是不多,若是一着不慎,被人发现了去,谋害储君,实乃是株连九族的弥天大罪,少有人敢这样豪赌罢。”
他夹了块龙井虾仁放入口中,虾仁鲜美,较海参干贝粥不遑多让,又有龙井嫩芽之香醇,滋味独特,他咀嚼了两下,虾仁便乖顺地滑入了喉间,他见萧月白不动竹箸,便夹了一块龙井虾仁送到萧月白唇边。
萧月白背光而坐,面容不甚明晰,只一双桃花眼却是仿若含着一汪春水一般,清澈、透亮。
萧月白将那块龙井虾仁收入口中,又听得颜珣道:“谋害储君,若非是不知轻重,便须得有足够的能耐,而有能耐的……”
颜珣望了萧月白一眼,展颜笑了:“眼下最有能耐的便是我三皇弟了,他较我小不过半月,幼年时,我曾与他一道念过书,我素来愚钝,他之聪颖,我断然及不上,他又是我们之中最得父皇喜爱的,他母家又是镇国将军,手握五十万大军。”
颜珣的三皇弟颜玘,相貌出众,颇有才名,可惜将于天玄元年,即颜珣即位那年死于一场恶疾。
前一世,萧月白初见颜珣之时,颜珣已坐上太子之位,彼时,萧月白一直在外为官,且对升迁一事并不上心,故而对京中局势也不甚关注,至于其中秘辛更是无从得知。
但颜珣既能坐上太子之位,想来并非愚钝,而是藏拙。
不知颜珣幼年之时,颜玘可曾欺辱过他?
萧月白心间陡生疼惜,凝视着颜珣端丽雅致的眉眼,不由自控地道:“殿下,你可否同我讲讲你幼年之事?”
闻言,颜珣忽觉过去种种铺天盖地而来,下一刻便要将他一口吞下,他登时遍体生凉,紧接着浑身上下的皮r_ou_全数紧绷了起来,面上笑意尽褪,骤然恢复成了旁人面前喜怒难辨的模样,左手握拳,右手几乎要将指间的调羹折断了去。
他的身量尚且不及萧月白,坐着之时,要微微仰首方能与萧月白对视,现下,他却以一种居高临下的俾睨之势盯着萧月白,直要将萧月白看作任人随意践踏的Cao芥。
待他看清萧月白盛着担忧的双目,他终是定了定神,拼命地将过去种种从脑中逼退,整个人随即柔软了起来,他又用了一口海参干贝粥,方含含糊糊地道:“先生问这个作甚么?”
萧月白心知自己怕是戳到颜珣的痛处了,方才着实是口不择言,遂自责地道:“是我唐突了。”
颜珣摇首道:“我不知先生为何要提及此事,但我知晓先生是关心我才这样问的,是以,算不得唐突。”
颜珣虽道算不得唐突,却仍是对自己幼年之事只字不提,他不再理会萧月白,埋首用膳。
萧月白张了张口,不知该说些甚么,索x_ing也执起竹箸用起了膳来。
俩人说话的功夫,桌案上的膳食已生了凉意,特别是那贵妃红,远不及颜珣方才送到他口中的那只般香酥可口。
熘j-i脯、龙井虾仁、小酥r_ou_、清炒芥兰、贵妃红以及海参干贝粥很快便见了底,颜珣见萧月白已放下了竹箸,扬手招人来将其尽数撤下。
片刻后,颜珣站起身来,朝一內侍吩咐道:“沏一壶庐山云雾来。”
适才,颜珣不合时宜地问萧月白可要饮茶,萧月白便提到了庐山云雾。
萧月白仍坐在桌案前,他垂下的眼睑略略往上抬了些,便瞧见了颜珣的一双手,颜珣倚窗而立,一双手背在身后,不知为何绞在了一处。
“殿下……”萧月白轻唤了一声,颜珣并不理会他,只那双手却绞得更紧了些。
“殿下……”萧月白又唤了一声,才见颜珣回过首来,颜珣面上尽是忐忑,良久,才别扭地道:“我方才对先生不敬,先生半晌都不发一言,可是生气了?”
颜珣方才那副居高临下的姿态虽令萧月白略略有些吃惊,但他却并无怒意,反是对颜珣愈加疼惜,至于用膳时不发一言,不过是不知说甚么才好罢了。
听得颜珣这话,萧月白勾唇笑道:“我若是生气了,殿下该当如何?”
颜珣怔怔地望着萧月白,咬了下嘴唇,怯生生地道:“我请先生喝庐山云雾,先生便不要生气了罢。”
“好罢。”萧月白好脾气地道,“那我便不生气了。”
颜珣见萧月白这样好说话,犹豫了下,扑到萧月白怀中,蹭了蹭萧月白的颈窝,亲亲热热地唤道:“先生,先生,先生……”
作者有话要说: 幼年实在不太美好,所以阿珣产生应激反应了
第18章 起·其十四
颜珣见萧月白这样好说话,犹豫了下,扑到萧月白怀中,蹭了蹭萧月白的颈窝,亲亲热热地唤道:“先生,先生,先生……”
萧月白怕颜珣摔了去,伸手揽住了颜珣的腰身,因他双足有伤,受不得重,独坐之时,脚尖虚虚点地,尚可支撑,但双腿被颜珣的体重一压,便须得脚趾、脚底全数着地才能维持平衡了。
不多时,便有细细的热汗从萧月白额角滚落下来,沿着细腻的肌理,蜿蜒进了衣襟内,他穿了一身绀青色的衫子,热汗浸进了柔软的缎子里头,将丝缕濡s-hi了,染出一个个暗青色的水晕来。
颜珣自小凄苦,纵然是他的生母韩贵妃都从未疼爱过他,怀上他之前,韩贵妃不过一个小小的美人,文帝独宠赵皇后,韩贵妃数月才能承一次雨露,幸而她的肚子争气,在一次雨露后,便有了身孕。身怀有孕后,韩贵妃日日盼着腹中胎儿是一个男孩,好借此母凭子贵,故而生产当日,接生婆告知她她生了一个皇子之时,她欢喜得几乎要昏死过去,恍惚间觉着用不了几年,她便能将赵皇后取而代之。
然而文帝却对她与甫出生的颜珣不闻不问,直到颜珣满月,才勉强露了一面,赐了名,连满月宴都未提及。自此,韩贵妃便懒得理会颜珣,索x_ing将颜珣交予侍女日夜照看,自己则忙于钻营,只不痛快之时,才会想起不曾予她任何好处,却折磨了她一天一夜才出生的颜珣,而后她便会怒气冲冲地将颜珣一把提起,剥去颜珣的衣衫,摘下发髻上的金步摇,以尖头处往颜珣后背扎去,全然不顾颜珣的哭喊,直至幼嫩的后背鲜血淋漓才不得不作罢。数年后,韩贵妃当上了贵妃,愈发忙碌起来,颜珣长到十四岁,有时会记不得韩贵妃生得是何模样。
是以,于颜珣而言,全天下只萧月白一人可以让他肆无忌惮的撒娇。
方才萧月白问及他幼年之事,他最先想起的不是欺辱他的旁人,正是韩贵妃,他霎时心生惊惧,才不由自己地作出一副喜怒难辨的模样来做掩饰。
但他即刻便后悔了,怕萧月白将他抛弃了去,萧月白三元及第,原本前途无量,韩贵妃却无端央文帝要萧月白做了自己的先生,生生地毁了萧月白的仕途,但即使如此萧月白也从不对他恶语相向,反是倾囊相授。
而今,萧月白这样纵容他,他便愈加舍不得萧月白,他又蹭了蹭萧月白的心口,一面听着其下的跃动,一面可怜兮兮地唤道:“先生,先生,先生……”
在他的轻唤中,他忽觉萧月白揽着他腰身的手松了松,他心中一震,怕萧月白要将他推了开去,遂拼命地抱住了萧月白的后背,几乎要将双臂嵌入萧月白的皮r_ou_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