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月白与颜珣本在雨中不紧不缓地走,不知怎地颜珣竟牵着萧月白的手狂奔了起来,直奔到一酒楼的屋檐下,才止住。
颜珣受的是皇家的教养,原不该在市井中这般奔跑,但萧月白对颜珣颇为纵容,也不出言责备颜珣行事不妥,只轻斥道:“殿下,你方才这般,若是摔了该如何是好?”
萧月白对着颜珣总是柔声细语,颜珣从未被他以这样的语调轻斥过,一时间双目生起了s-hi意来,衬着盈在羽睫的雨水,瞧来分外可怜,如同受了伤的幼兽似的,他踮起脚尖,讨好地蹭了蹭萧月白的下颌,可怜兮兮地道:“先生,先生,你不要生我的气。”
见萧月白不语,颜珣又轻扯着萧月白宽大的衣袂摇晃:“先生,先生,我做错了,你大可以罚我,但求先生不要生我的气。”
萧月白终是忍不住笑了,揉了下颜珣s-hi漉漉的额发,道:“先生不生气,也不罚你,殿下,你且说说你为何方才跑得这么急?”
颜珣摸着小腹道:“我闻到香气了。”
话音落地,颜珣的小腹偏巧发出了一声腹鸣。
萧月白细细一闻,果真有r_ou_香气从这酒楼里传了出来,遂莞尔笑道:“殿下,我们且进去罢。”
俩人堪堪走进酒楼,陆子昭与骆颍亦跟了上来。
萧月白原打算先用膳,听闻这酒楼有客房可供住宿,便从骆颍手中接过一包裹的衣物,又向小二哥要了两间房间,吩咐小二哥送沐浴水上来,才与颜珣一道上去了。
颜珣沉默地跟在萧月白身后,随萧月白进了一间房间去,直到小二哥将热腾腾的水注满浴桶,又阖上门而去,他都不发一言。
萧月白觉出古怪来:“殿下,可是发生了甚么事?”
颜珣扣住萧月白的手腕子,仰首道:“先生,你为何要两间房间?”
他吸了下鼻子,委屈地道:“先生果真是生我的气了。”
闻声,萧月白不住失笑:“殿下,我要两间房间不过是方便你我沐浴罢了,我有些冷,怕受凉,等不得殿下沐浴完毕了。”
“那先生为何不与我一道沐浴?”颜珣凝望着萧月白,“你我既已不在宫中,便无须遵循宫中诸多规矩,一道沐浴又有何妨?”
萧月白分明知晓颜珣定然无半点绮思,但听得此言,仍是微微有些耳热。
颜珣不待萧月白答复,已将衣衫解去大半,裸/露出来的大片肌肤甚是扎眼,萧月白见状,不敢再停留,慌乱地疾步而出。
直到萧月白擦干身子,换上一件干净的青色长衫,他的心脏都未曾平复。
他推门而去,却见颜珣候在门外,好似一只被遗弃的猫儿一般,孤孤零零的,连耳朵都垂了下去。
见他出来,颜珣张了张口,只低低地唤了一声先生,便闭口不言了。
萧月白心知是自己方才的行径伤了颜珣,伸手将颜珣揽在怀中,软语安慰道:“我确实不曾生殿下的气。”
颜珣闷闷不乐地应了一声:“嗯。”
萧月白无奈地一笑,哄道:“殿下,今晚我与你一道睡可好?”
颜珣淡淡地道:“好罢。”语气显然较方才快活了许多。
萧月白低首吻了下颜珣的额角:“殿下不是饿了么?我们去用膳罢。”
颜珣又吐出两个字来:“好罢。”
萧月白见颜珣目中隐隐约约地有些笑意,就知他在忍着笑,这颜珣分明是故意要他再哄上一哄,便提议道:“明日是殿下的生辰,若是天气放晴了,我带殿下去放纸鸢可好?”
“当真么?”颜珣一把抱住萧月白的脖颈,蹭了蹭他的面颊,“先生,你可不许耍赖。”
萧月白含笑道:“只殿下才爱耍赖,先生我是从不耍赖的。”
颜珣在萧月白左颊轻轻地咬了一口:“先生,你又欺负我。”
究竟是谁在欺负谁?
萧月白愈加无奈了,方要道殿下,你不是饿了么?我们且下去用膳罢,却猝然听得颜珣一脸坦率地道:“沐浴过后的先生好香,较适才的r_ou_香还要香上许多。”
萧月白的心脏猛地撞击了下皮r_ou_,他凝了凝神,才笑道:“我们下去用膳罢。”
待俩人下得楼去,陆子昭与骆颍已洗漱好,候在大堂了。
萧月白与颜珣在靠窗的一张桌子坐了,又招呼俩人也坐下,陆子昭倒没甚么顾忌的,毫不犹豫地便坐下了,却是骆颍坚持自己不过一介内侍,决不可与皇子同桌用膳。
颜珣望着骆颍,压低声音道:“坐下罢,我只带了你一人出宫,便是倚重于你,你又何必自谦。”
骆颍思虑再三,到底还是坐下了。
萧月白又朝俩人道:“你们且点些自己爱吃的罢,无须顾忌。”
见骆颍有些迟疑,颜珣附和道:“今日辛苦你们了,如先生所言,你们且点些自己爱吃的罢,无须顾忌。”
颜珣言罢,欢喜地唤来小二哥,道:“要一只烤j-i,三两牛r_ou_,并一壶烧刀子。”
闻言,萧月白一怔,笑道:“公子,你尚且年幼,未到饮酒的年纪,要烧刀子作甚么?”
颜珣疑惑道:“话本中的侠士不都是要一壶烧刀子的么?”
萧月白揉了揉颜珣毛茸茸的额发,勾唇笑道:“我却不知公子欲要去仗剑江湖,快意恩仇。”
颜珣瘪瘪嘴道:“我手无缚j-i之力,连剑都没摸过,谈何仗剑江湖,我不过是觉得要壶烧刀子十分豪爽罢了。”
“那便要一壶罢。”萧月白叮嘱道,“但公子你只可轻呷一口,不可多饮。”
萧月白、陆子昭以及骆颍又点了几道菜,小二哥便匆匆去了庖厨。
不过片刻,颜珣要的烤j-i上来了,真真是香气扑鼻,勾得人食指大动。
颜珣本想撕只j-i腿下来大快朵颐,但有旁人在场,便只能以竹箸夹了一小块下来细嚼慢咽。
这酒楼的厨子手脚麻利,不多时,菜已全数上齐了,分别是清炒芥兰,三两酱牛r_ou_,松仁玉米,糖醋松子鱼,酸汤小酥r_ou_,三鲜锅贴,并……一壶烧刀子。
萧月白倒了少许烧刀子递予颜珣,道:“公子,这烧刀子烈得很,你若是喝不下,便不要勉强。”
颜珣将口中的三鲜锅贴咽下,接过烧刀子,轻呷一口,顿觉口腔内壁火辣辣的,他双目泛着水光,望住萧月白道:“果真是烈得很。”
见状,萧月白唤了小二哥送一杯温水来,又亲手将温水喂予颜珣。
颜珣好不容易缓了过来,又吃了块酱牛r_ou_,才感叹道:“果然大侠不是人人都可做得的。”
第51章 承·其三
“若是人人都可做得, 那大侠便没有甚么可稀奇的了,与街边的小贩,卖花的孩童, 杀猪的屠夫,砍柴的樵夫又有何异?”萧月白说罢,用了一口糖醋松子鱼, 却听得颜珣道:“先生, 你不饮这烧刀子么?”
萧月白即刻摇首道:“我不善酒,还是不饮了罢。”
闻声, 颜珣亲手斟了一杯烧刀子送到萧月白唇边,不怀好意地道:“先生, 你且饮一口尝尝可好?”
“好罢。”萧月白接过烧刀子,饮了一口,直觉得口腔仿若生了一把火似的, 但见颜珣双目含水地望着他, 不便推却, 他索x_ing生生地将一杯烧刀子饮尽了, 那烈火从口腔蔓至喉间, 又从喉间翻滚到小腹, 直逼得他的额角溢出了细汗来。
他微微有些醉,凝了凝神, 舀了一碗酸汤小酥r_ou_,慢慢地用了两口,才笑道:“果真烈得厉害, 骆颍,我知你不善酒,也莫要饮了,便留予子昭罢。”
骆颍点了点头,继续埋首用膳,那陆子昭一手提起那烧刀子,无须酒杯,就着壶口饮了一大口,撇撇嘴道:“我还道有多烈,不过如此而已。”
萧月白支着下颌,扫过陆子昭,又朝颜珣道:“公子做不得大侠,这大侠便由子昭去做罢。”
颜珣面上是一贯地喜怒难辨,心底却暗暗地对善于饮酒的陆子昭生出了艳羡之意。
萧月白说话的功夫,陆子昭已然将一壶烧刀子饮尽了,执起竹箸用起了酱牛r_ou_。
陆子昭面上无一丁点儿醺红,兀自镇定着,倒是他身上的酒气将坐在他身侧的骆颍催得面色通红。
不多时,骆颍竟靠着陆子昭醉了过去。
萧月白将口中的芥兰咽下,吩咐道:“子昭,劳烦你将骆颍送去房间歇息罢。”
陆子昭应诺,扛起骆颍便走了。
萧月白望了眼陆子昭与骆颍的背影,撕下一只j-i腿来,递予颜珣,含笑道:“吃罢。”
此时,已过了用膳的时辰,偌大的大堂之内,不过寥寥三桌子食客。
颜珣背对众食客而坐,便接过j-i腿大快朵颐起来,这j-i腿虽是冷了些,但仍是可口得紧,直吃得颜珣嘴角俱是油星子。
颜珣用罢j-i腿,豪爽地将j-i骨头一丢,又舔了舔嘴唇,方道:“先生,我吃饱了。”
萧月白取出一张锦帕将颜珣的唇角擦拭干净,又将颜珣的手指一一擦了,才起身道:“我们上楼歇息罢,明日还有许多地方要收拾的。”
萧月白走在前头,因方才那杯烧刀子的缘故,有些眼晕,好容易上了层层台阶,进得房内,便直直地伏在床榻上,不愿起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