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凉渊接了,险些接不住。华延此回动了真格,手上的力气重的发狠,只震的沈凉渊虎口发麻。
此招过后,华延招招发难,大有像华戎说的那样,想要杀人的架势。
自从十一年前那次初识比试,他们此后再未动过手,原以为这些年他忙于政务,身手有些怠慢,却不料是越发的精进。
沈凉渊本料到华延不会轻饶自己,所以出招也未虚让,他与他全力相击,只是没想到,自己到最后竟是无暇出招,只余腾手接招的地步。
沈凉渊手中的长.枪被挑落,旋翻两声后,堪堪扎入了身边的地面。这情景,多像是十一年前。
“十一年至今,你还是这么没用!”华延看着出神的他,一如当年那般随意的嘲讽着。
可是他显然是没了当年的那份兴致,此时眼中怒意升腾,像是在刚才那一招一招中被完全激发出来。
这两次见面,他们似乎再也不能平静的面对彼此。
沈凉渊道:“臣输了。”
“输?你这回是赢了!你成功的惹怒了朕!”华延冷声诘问:“是你请旨要娶锦安?你好大的胆子!”
“是。”沈凉渊显得异常平静,他早能想到他听后的情绪有多大。只回道:“如今臣已领旨,已无反悔的余地。”
“你尽可反悔,朕替你担着便是!”
沈凉渊低头,显得十分恭敬:“抗旨便是大罪,臣犯错却要君受,是为不忠不义,大过。臣做不到。”
话中拒绝之意已表,华延拿着最后的理智问他:“你决意娶她?”
“是。”
华延拳头攥紧,话几乎是咬着牙挤出来:“你忘了自己的承诺,没有朕的允许,敢娶旁人?”
“是臣食言。”沈凉渊跪下,却仍是不看他:“皇上若要治罪,臣无怨言,甘愿承受。”
甘愿承受?他当他不敢杀他!不忍心拿他处置!华延怒的一脚踹在沈凉渊肩上,沈凉渊倒在地上,却仍然是不看他。
华延怒道:“看着朕说话!”
沈凉渊无动于衷,任他发火也不愿再看着他。
华延冷哼一句:“你就是在怪朕上次对你质问?你委屈了?你好大的脾气!”
沈凉渊没有任何回答,只是爬起来重新跪好,看的华延更是怒火中烧。自己堂堂一国之君在这里失态发作,他却一副平静无动于衷。
他以剑相抵:“告诉朕,为什么!”
“为什么?”沈凉渊抬起头看他,眉心微微收紧:“臣若说了,皇上又能让臣成婚么?”
“你没有娶任何人的资格。朕不同意,你永远没有反抗朕的机会!”
沈凉渊听了心里直发笑,眉却松开了:“臣为皇上打江山,死而后已也是甘愿。只是臣竭力征战,将生死置之度外是忠,但身为人子孙,为沈家留后亦是责。臣已是婚娶之年,如今受旨成婚,不为过吧?”
华延听的一怔身,心里怒念参杂。
他再也忍不住,一剑呼啸,深深擦过沈凉渊脖侧,扎入他身后的地上,飞过时仅有险离皮r_ou_半寸的距离。他突然出手,猛地抓住沈凉渊胸口的衣襟,目光冷冽一收,眼中已经冰冻三尺。
“朕不管你的子孙后代!若你敢与别人成婚育后,朕可以保证,绝对会让你断子绝孙!朕只再问你最后一遍——”华延的眼神变得凶狠,似乎所有的怒火已经极度积压,只等着他的一句话就会瞬间爆发。他的声音咬的发沉,几乎是吼出来,问他:“你决心要娶她?”
沈凉渊就是再坚定再平静,面对此时的华延,也被他的气势所震慑。他的眼神从来没有过的吓人,他似乎已经看见他身后弓伏着一头猛兽。
沈凉渊却只能保持坚持,低头避开他的眼神,给出一个让怒火一触即发的字:“是。”
“你敢!”华延使了巨大的力气,说时就把沈凉渊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沈凉渊猝不及防,华延的力气太狠,他几乎是要把自己摔进地里面去。
沈凉渊被摔的天旋地转,什么都没反应过来,只觉得骨头可能碎了。浑身麻木还意识不到挣扎或者爬起来,就被华延压在身下,按在了地上。
“皇上......”沈凉渊惊恐的看着他,手上立刻开始推脱反抗,华延按住他肩膀,他拼命的挣脱,一只手刚挣脱开,腰带就被华延扯断,他推开身上的人,刚翻身要爬起来,肩膀上的衣服就被华延撕开,稍一用力,拽着他脚腕就将人拖了回来!
“皇上!你怎么可以在这里……”
“朕愿意,在哪儿都可以!”
“皇上!臣已是有婚约之人,你不能......”
“闭嘴!”华延怒喝一声,将沈凉渊固在地上,力道太大,沈凉渊闷哼一声,话连同嘴唇都被对方咬的死死的,那不像是吻,更像是撕咬。
华延随手拆了他头上发簪,扯了他的发带将他双手绑了按在头顶。
头发散在地上,铺开一片。沈凉渊见已无反抗余地,遂他无力的闭上双眼,蹙眉道:“皇上,这就当是臣最后一次侍候您......”
“哼!”华延捏住他下巴:“最后一次?那要看你能侍候到什么程度了!待会儿可别求着朕饶你!堂堂沈将军,可别让朕瞧不起!”
☆、第三十六章 海棠花落
华戎在兰场外等的心惊忐忑,直到天色渐渐暮了,才见沈凉渊出来。
见他无恙,华戎心悬了半天终于落回原位。
只是远远的看他缓缓的过来,走路略显艰难,华戎只以为他是被华延罚着跪到了现在。毕竟之前,沈凉渊就有罚跪在重澜殿外四五个时辰的先例。
沈凉渊没什么话,走近了才发现他脸色苍白,嘴唇上有些血迹,他一步一步的,腿也有些跛。
华戎心里又不太确定他的情况了,立刻过去扶他上马。却是见他抬上去拽马鞍的手,袖子滑至手腕处,露出瘀紫的勒痕。
华戎心尖一跳,再留心细看他被衣襟掩盖的脖间,满是紫红遍布。
沈凉渊眉头拧的紧,强忍着去拽鞍上马,只是半天也没能上去。腿上力气全无,手似乎也在发抖。
华戎紧抿着嘴唇,没说什么,心里已经明白这么久到底发生了什么。他过去,轻手拦住他去拽马鞍的手:“凉渊......你这何苦?”
沈凉渊依旧没说话,只是手慢慢的垂了下来,晚风中,他的眼眶有些发涩。
将沈凉渊送回府里,天色已经黑了。
因为沈凉渊未回,沈母不安,只有让阿翁在府门等着回来后告知一声。阿翁心中放不下,就一直提着灯笼守在府门外张望着。
阿翁在门口接到沈凉渊时,心中奇怪,少爷以往从不坐轿,去哪儿都是一匹红鬃烈马,怎今日与王爷同轿回来了?
沈凉渊下轿时脸色还不如上轿时能看,却坚持着不用华戎搀扶,慢慢的走回了房里。
阿翁也看出少爷这回回来不对劲儿,不顾华戎的吩咐,这回说什么都要跟着进房来。
沈凉渊中毒的事都告诉了阿翁,这回也无心力再去瞒他了,便命他让人准备些热水送进房里来。
等水在浴桶里放好,沈凉渊没留阿翁在房里,把人都遣出去后就自己关了门。
阿翁一脸不安的出了沈凉渊的屋,就看见站在门外的华戎,脸色也不比自己好到哪儿去。
“王爷......”阿翁担心的开口。
华戎看着夜间半月,有些出神,又看了看屋里的光亮,叹了口气。
“阿翁,依凉渊的意思,此事不要告知沈老夫人,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阿翁也不能再说什么,只是苍老着声音叹一声,伤切形容的点头应着。
华戎不放心,又在府上住了一宿。
第二日起来,就立刻去了沈凉渊房里看他情况。
却见沈凉渊房中无人,急着找入院子,就见沈凉渊一人站在院中那棵海棠树下发呆。凉风乍起,吹起狐裘掀角,显得那人如此单薄。
华戎过去站到他身边:“在想什么?”
“在想,海棠花怎么还不开?”沈凉渊望着枯秃秃的枝头,喃喃说道。
华戎才看见他手里拿着个信封,上面写着:沈凉渊,亲见。
是长伊那次,华延遥寄给他的那封。
华戎笑道:“再待春夏之交,会开的。”又拍拍他肩膀:“那时你我花下饮酒。”
沈凉渊笑笑,没说话。若能再等到春夏之交,满目尽是海棠,坐月下风间饮酒,该有多好。
“凉渊,为什么?”
华戎终于还是决定问他:“皇兄到底是因为何事与你这般?”
“华戎,你觉得,皇上还信任沈家么?”
“你这是什么意思?沈家世代功勋,你沈凉渊对国家天下臣民司职功高,何来的不信任之说?”
华戎看沈凉渊这情况,大概想到了什么。立刻又问:“你可是在意那天那只笼中畜牲的鸟话?凉渊,那只是只畜生,不知从哪儿学来的话,你岂可当真?”
沈凉渊淡淡的笑了笑,看着树上最后几片落叶落下。
“你说的对,沈家世代功勋,我也功不可没。”他看着地上的落叶,道:“勇略震主者身危,功盖天下者不赏。家父常言,历来王朝将相,身在高位者,皆有谋定天下之才,武安社稷之能,但待权高君忌,谋深君畏,臣工忌惮,焉知是福祸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