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仙宫外这边,宫外的侍人挡住了皇后,那侍人弯身倒是显得很恭敬,但是言语却是透露着嚣张:“娘娘,陛下有命,您不得入内。”
“本宫要见陛下!”
“娘娘,陛下说不会见您的。”
皇后又只得气急败坏的回了德寿宫,回头又将灵妃找来商计对策。
灵妃的意思是,既然现在大王已经连个见面辩解的机会都不给了,那只能以情动之,爱情自然是不行,爱情那边有苏楚掌着,这情自然是亲情——去太后那儿说情去。
再去与会安王商量说说情,会安王帝原好歹也是陛下的王兄,希望一番动员能让陛下起码给个见面解释澄清的机会。
入夜,临照宫飞入了一只金羽雀,落上书案。
苏己楼取下它腿上裹绑的锦帛,打开,看了上面的字,眉心一皱。
回身写好回信后系在雀腿上,出去将其放飞。
那雀飞出临照宫上,盘旋一圈又折了个方向,进了鸿仙宫处,穿过重门,轻轻落在一人手腕。
那人衣着暗紫长袍,眼角眉梢的俊秀妖娆难以掩饰,却是个男子。
看着金翅雀果真落到自己手上,还讨好般的啾啾叫了两声。他抬眼勾唇,回身笑道:“娘娘果然有御飞禽之能,奇哉。”
金羽雀又飞落到苏楚手上,苏楚倚在榻上看着手上的金翅雀,若有所思。
“这苏大人果然是有备而来。”占宿笑道:“呵,娘娘唤来这金雀可是要揭发苏大人?”
“他是我亲生哥哥,我岂会害自己唯一的亲人。”苏楚站起来:“看看那信上的内容。”
占宿解下雀腿上的锦帛,打开看了一眼,哦了一声,别有深意的一笑:“安寻亦?”
只见苏楚的身子果然一动,却依然强稳着神态,她拿过信帛来看,露出与苏己楼一样的表情。
如她所料,苏己楼来华歌是有目的的。
这信是此时被拘溟山安城敬的所写,寥寥几字说的是安寻亦入宫灾祸难免,让苏己楼速想办法让安寻亦离开华歌。
占宿挑着眉眼又笑道:“看这信的来由——娘娘,您的这位哥哥与西延侯来往甚密呀。如果西延侯真是反业逆臣,那么苏大人自然也有同谋的可能,娘娘打算如何呢?”
苏楚将信重新系好,放飞了金翅雀,回身看他一眼:“祭司有通天之能,不如就算算本宫的心思?”
占宿仍是一笑:“娘娘谬赞,占宿岂能通天,只是欺人骗世罢了。”
“祭司还真是自谦。”苏楚重新倚回去,挑起媚眼来看他:“都说那安城敬手下有个奇人,叫房演,尤善演卦,烛照龟卜。本宫倒是好奇,西延侯让他为安寻亦算的这是什么卦?不如祭司就给这安寻亦也卜上一卦,看看你与那房演的卦卜,谁胜一筹?”
“占宿与房演之卦无从比。房演演卦算的是个人命运善厄,而我算得了这大世的沉浮,却算不了人心。”
占宿看她一眼,便什么都明白了,淡淡一笑:“娘娘若是关心那西延世子的吉凶,不如就帮着苏大人想想办法让他早离华歌。因为我倒是对房演的卦卜很自信呢。”
“这么说那安寻亦果真是朝业招祸?”
“否则那西延侯也不会冒险通信与苏大人了。”
苏楚心存忧虑,又不能隐现,只是一时皱眉不言。
占宿说道:“娘娘不想问我近来占的一卦如何?”
“现在我已经对祭司你那欺人骗世的卦卜不感兴趣了。”
“哦?”占宿笑了一声,便往外离开,行走间随意的留了句:“我以为娘娘会感兴趣,毕竟事系大业存亡……”
“等等。”苏楚果然叫住了他。
占宿转回身,等着她问。
“那么,祭司此卦如何?”她问了句。
占宿勾唇一笑:“荧惑守心。”说完便已出了门。
苏楚品味着那四字,随之也启唇一笑。
苏己楼于榻上辗转,无法入睡,快逾三更才睡着,撑着眼皮睡得晚,所以就睡得深沉。殊不知后半夜有人站在他榻前,蹙眉看了他许久,对方的手隔着空气顿了几下,终究未曾触及那沉睡的眉眼,恐怕将他惊醒了。若是醒了,睁开眼来,只怕又是一眼怨恨。
若是惊醒,四目相对,又有何话说?
真是切真体会到了相见争如不见……却又抵不住记念。
翌日朝会后,苏楚便命人来请了自己哥哥去鸿仙宫。
“哥哥在宫中这些时日怎么也不来看我?若我不命人找你来,你岂不是永不会来?”苏楚眼中带着委屈。
若不是那一身华裳锦服,除去那细画妖娆的眉眼,她真像是过去那善良又爱抱怨的小楚。
“小楚……你变了。”苏己楼道。
“哥哥没变?”苏楚眼中带笑,却是笑的悲伤:“哥哥从小就比谁都心善,对豺狼虎豹都是仁心。四年前的哥哥还是善良的,现在呢?”
苏己楼有束兽之能,苏楚有御飞禽之能。
从小,苏己楼就常说动物心善,自然要善待动物,善待每一个生灵。
苏楚却不这么认为,因为哥哥从小就没被毒蛇猛兽伤害过,而她自己六岁时就被猫发狂抓过,隔了一年又被白虎追过,至于其他的哥哥们,在猎场上也被遇狼袭击过。
苏己楼却只是笑笑,说那是人先侵犯了它们。
是啊,那时的一切都好,动物不坏,人心善良。
可是现在全变了。昔日那个只会保护动物的人,如今也会利用动物去杀人了。
“哥哥那日命那雪豹伤及陛下,可曾顾忌妹妹也在他身侧?”
苏己楼坦然看着她:“小雪的目标只是帝心,它不会伤及你。”
“哥哥果然是要弑君?”
“是。”苏己楼毫不避讳。
苏楚一笑:“哥哥,就不怕我将你的话,你的心思,都告知了陛下?”
苏己楼也淡淡笑着看她,语气平静到漠然:“你是我妹妹,从小相伴着长大,纵使你我之间现在隔了四年的物是人非,但我还是相信你不会伤害我。还有就是……你不恨么?躺在灭国仇人的怀里,你安然么?”
苏楚一怔,半天眼眶有些微红:“哥哥若恨,苏楚岂会无……”
☆、第63章 伏箫
从鸿仙宫回来后,苏己楼的后脑越发的痛,难以入睡,辗转难眠后,还是起来了。
立在窗前许久,渐没了困意。
苏己楼坐到案前随手翻着文书,流离和流落听见动静走进来:“苏大人。”
苏己楼只是翻着书,没予理会。在他二人看来,这位作册大人似乎不太爱理会人,好似对什么都没心思。
流落正要给苏己楼倒茶,摸到茶壶壁却是凉的,低声道:“大人,奴才去给您添壶热茶来。”
苏己楼仍不理会,流落便自行端着茶壶下去了。
后脑又是一阵猛的作痛,忽觉门外一处人影闪过,苏己楼这才放下书对流离开口:“你也退下,带上门。”
流离听后便躬身退下了。
流离和流落是帝心拨在他身边的两个人,说是帮衬办公,一直就住在偏室。但在苏己楼看来,只是对他的监视。
两人退下后,苏己楼站起来,朝黑暗里的那个影子走去:“二哥。”
人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移至屏风后,从屏风后出来,一身灰蓝色劲装,腰间坠着半块玉佩,那半块玉,正与苏己楼腰间的半块凑成一对儿。
作为安寻亦的亲弟,伏箫长的自是也是眉颜俊朗,只是不同于安寻亦的儒雅书卷,不同于苏己楼的温吞沉静,伏箫更多几分清癯锋朗,英气逼人。
“小楼。”伏箫对苏己楼笑笑,走过去将他拉进怀里抱了一下。
“二哥,你来做什么?”苏己楼推开他问。
现在除了对安寻亦外,苏己楼难得再担心什么人,立刻将他拉进内室,担心道:“你此刻出现在这华歌很危险。”
伏箫拿下他拽着自己进来的手,却是没有放开,笑道:“我比你这倔强的三弟懂分寸的,不要担心。”
“二哥是在怪我执意要随大哥来华歌?”
事已至此,伏箫只能无奈的摇摇头:“我知道你的脾气谁也拦不得,既然你都来了,我也只能由着你了。”
“可是二哥,你为何此时来?”
伏箫轻轻放开他的手,在一旁椅子上坐下,担心的看过来:“小楼,你的后脑是否又发疼了?”
苏己楼跟着在一旁坐下:“那倒是没有,最近已经好多了,好久没发作了......”
“别骗我。”伏箫满眼忧色:“你现在在宫中,没人配药克制着,头疼岂会不发作?”
“没关系,快了,等我结束了一切,就可以离开华歌回到西延,君侯会为我研配根治的药。”
“小楼,报仇的办法有很多,你何必要苦着自己?你可以现在与我回西延,只要你给我时间,将来我一定领兵覆了帝心的大业,为你邑苏复仇,还你一个和原来一模一样的邑苏。别说是邑苏了,就是整个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