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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恪从户部的官衙出来,同僚纷纷朝他行礼告别,许恪一一还礼。
在户部任职这两年多来,他已经晋升为户部的侍郎了。
这中间不乏有翟修的原因,更是因为许恪自己肯做事有担当,深得钱尚书赏识的缘故。
丘民组织被太子大伤元气之后,动作小了很多。许恪和翟修之间的关系也能稍微平和一点,处在一个不点不会炸的程度上。等到戚无为回来之后,也就可以打算怎么瓦解掉这个组织了。
他一想到戚无为,就暗暗叹了口气。
自从戚无为去了南方前线以后,两个人已经一年多没有见面,书信也只有了了几封。
他都快要不记得戚无为的样子了。
许恪走到卖糖葫芦的摊位面前,拿了一把糖葫芦。那人笑着说:“许大人又来买糖葫芦了。”
许恪答了一声,道:“账上还余多少钱?”
那人翻了翻账册,笑应道:“还有不少呢!算上这次,还有一两三钱银子。”
许恪咬了一颗红果,含糊道:“快没了,你记得提醒我啊!”
卖糖葫芦的连连应下,目送这位秀气的大人渐渐远离。这位年轻的许大人,为官清廉,又有善心,得知他一个人养两个孩子不容易,这么多年来,就一直照顾他的生意。
直到许恪快转入前面那条巷子,卖糖葫芦的人才收回视线。
他没有看到,正要踏进那条巷子的许大人,突然止住了脚步,手中的糖葫芦也掉了一地。然后被拉进巷子里。
……
直到第二天,大朝议上,太子位列于仁安皇帝身侧,正式出现在朝臣面前,大臣们才知道太子回京了。
接着,大臣们惊讶地发现太子行走时,已不再跛腿,看起来和常人无异。
久不上朝的仁安皇帝满面春光地替朝臣解惑:“太子在外行军,遇到了一个神医,是神医治好了太子的腿。“
许恪在朝堂上,想起两年前戚无为曾说过,太子的腿疾似乎是装的。现在看来戚无为说对了。或许现代医学应当可以,但这个时代里,再优秀的神医,也不可能把瘸了的腿重新捋直。
陛下说了话,立刻有机灵的人上前迎合他。
许恪站在后头,看不见翟修的表情,不过想必是不怎么高兴的。
三年前,定国侯还在时,也抵不过翟修的锋芒,太子年幼尚未进入朝堂,翟修想废储,太子毫无还击之力。敬平大长公主寿宴结束回宫时,若不是姜帝师出手相助,只怕太子当时就不只是惊马摔断腿了。
没想到三年后的今天,一切都不一样了。大营朝连续打了三年仗,贫弱交困,千疮百孔。丘民连受查处,也大伤元气。再一个,翟修的圣宠不比以前,还多了个强劲儿的敌手。
太子羽翼已丰,脱离了他的掌控。
真真可恼。
那时他还不知道,很快,很多事都会脱离他的掌控。
第 66 章[两更合一]
见朝臣对那位神医有兴趣,仁安皇帝又多说了几句:“那位神医姓卓,朕看他还算有些能耐,想留他在太医院任职,谁知太子却说他不肯入宫当差。”
他说罢,下头的戚无为道:“这位卓神医微臣曾见过,三年前家母病重,就是请的卓神医前来诊治。可惜请的迟了,没救得了微臣的母亲。”
这事儿许恪也很清楚,姜氏身亡当日,他也在场。只是姜氏是被翟修派人下的毒,那个人,还是许恪的原身,所以卓神医才救不过来的。
没想到太子竟用卓神医的名头,来解释自己腿疾会被治好这件事。
不过反过来想想,也只有卓神医这样的名医,才能掩盖他根本就没有腿疾这件事了。
仁安皇帝微微点头,道:“那还真是可惜,卓神医倒是真有点能耐。”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朝臣们,又点了戚无为,道:“太子对朕说,抚安大将军这一趟,战功勋厚,让朕一定要好好犒赏你。戚爱卿,你说说看,有什么想要的,朕都答应你。”
许恪稍微偏了偏头,看向武官那一列里的戚无为,心都抽紧了。
昨天戚无为突然回来,真是吓了他一跳。结果两个人才叙完旧,许恪正要商量接下来怎么做时,却听戚无为说了他的打算。
许恪都能预见到,接下来一段时间朝堂只怕要掀起风波了。
他轻轻攥紧了拳头,目不斜视。余光感觉到戚无为出列,朝陛下拜了一拜,口中道:“微臣别无他求,只愿陛下能恩准彻查我父亲定国侯遇刺身亡一案。”
他的声音并不洪亮,却响彻大殿的每一个角落。
朝臣心惊胆寒地看着戚无为,又悄悄将目光转向了翟修。
三年前的定国侯遇刺案,稀里糊涂地结案了,但是并不妨碍大家对真凶的猜测。这个真凶,就差官方盖章说是翟修了。
上头的陛下,微微顿了顿,脸上笑容淡了许多。望着戚无为,道:“哦?定国侯遇刺案,不是早有定论了吗?当初你在朕面前护着的那个小侍卫,叫什么名字来着?难道不是他杀的定国侯?”
仁安皇帝也是没想到,他口中的小侍卫,今日也在朝堂之上,正是户部的侍郎许恪。
这就有些尴尬了。
既然陛下认定许恪是凶手,那一个杀人凶手,还是杀了赫赫有名的定国侯的凶手,居然升任了朝廷三品命官,要知道,三品的官员,是需要核查生平,陛下点头也能上任的,这难道不讽刺吗?
趁朝臣正不知道如何开口之时,侍立在陛下身侧的卫祁,悄悄在陛下耳边说了几句话。
仁安皇帝随即“哦?”了一声,将目光转向了站在人群里的许恪。
“户部侍郎许爱卿,既然你是当年定国侯遇刺案的目击者,你就当着朕的面,还有诸位大人的面,重新讲一遍当时的情况!”
仁安皇帝明显还是困惑的,他记得这个许恪是凶手,怎么凶手又站到朝堂上做起官来了?他不满地盯着翟修看了眼。
许恪从队列中出来,也跪在地上,和戚无为并排,两个人交换了一个眼色。
排在最前头的翟修嗓子不适地轻咳一声。
许恪心知肚明,这是翟修在提醒他。
当初许恪可是在丘民里认了罪的,翟修这是提醒他,按照那时的说法来应答。
真是好笑,翟修凭什么觉得许恪会替他顶罪?
是觉得许恪傻到这种地步,看见眼前是万丈深渊也会往下跳?还是觉得两个人有一份香火情,许恪自然要事事以他为重,以他为先?亦或是认为许恪大义无私,宁肯自己担了罪名,也会舍己救他?
许恪暗暗摇头,要是原身的他,会不会那么做还两说,但是他自己却绝不会那么做。
思绪辗转这个空档,上面的仁安皇帝已经按耐不住了,重新问了一遍:“许爱卿,你有什么要告诉朕的?”
许恪将头低低伏下,道:“回禀陛下,微臣不是杀害定国侯的凶手。”
随着这句话出口,很多朝臣都看了许恪一眼,翟修也看了一眼,他的目光中透出一些不易察觉的恶毒和凶狠来。
许恪犹自未觉,仍然伏着头,道:“微臣不是真凶,这一点,定国侯世子和翟相,都是清楚的。”
翟修措不及防被许恪拉出来用了,一脸的愕然。
仁安皇帝也惊诧地问道:“翟相也清楚?”
翟修不知道怎么回答,张口道:“启禀陛下,微臣——”
许恪没等他说完话,就立刻答道:“启禀陛下,微臣初入官场,便是翟相引荐的,翟相是一朝丞相,与定国侯有同朝十数载之谊。倘若微臣是杀害定国侯的真凶,翟相又岂会推荐微臣入官场?”
仁安皇帝微微颔首,道:“是这个理儿,那你说说看,既然你不是真凶,那谁是真凶?”
许恪道:“启禀陛下,三年前,定国侯是下朝回府的路上遇刺的。当时微臣还是定国侯府上一介小小侍卫,戚世子便吩咐微臣去接一接定国侯。因为那几日,京城中不太平,许多大臣都出了意外。”
当时出事的大臣,都是翟党的人。因为翟修论起废储一事,定国侯便安排了人手,对几个大臣出手,使他们来不及参加议论废储的朝议。
但是许恪打了个含糊,毕竟清楚那些大臣出事是定国侯手笔的人,只有他和戚无为,或者再加一个隐藏在戚无为身边的郑江。
朝上的大臣都是不知情的,甚至连翟党都不知道自己三年前不能参加朝议,不是意外,而是人为。
如今许恪这般说了,还有些能回忆起来的大臣也点点头,说确实自己当时受了什么意外的伤。
仁安皇帝脸色渐渐难看起来,问道:“你的意思,有人故意暗害大营朝的官员。”
许恪道:“微臣也只是猜测,可是朝中诸位大臣还有定国侯都遭了毒手。”
翟修在前面暗暗冷哼一声,许恪真是胡说八道,他要是早知道留着他就是个祸害,就应该趁他年幼的时候下手除了他。
他抬头朝上面望了一眼。
仁安皇帝沉声道:“你继续说。”
许恪道:“那日微臣去接定国侯,走到半路,正好看见刺客和定国侯打斗在一起。那名刺客身形和长相,都跟定国侯有些相似,就连衣服的颜色,也和定国侯十分类似。只是武功却高出定国侯许多,眼看定国侯就要命丧当场。微臣离得远,情急之下,就将剑掷了过去。也在这个时候,那名刺客拼着自己一死,将剑c-h-a|入定国侯的胸腔。而微臣的剑,也c-h-a|入刺客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