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五同人)灯笼不灭 作者:驿外绿野【完结】(7)
那眼神和笑容,虽然和善,却分明是逼迫,大有你不答应我就死缠着你之意。
春雨含凉,只是几句话的时间,白玉堂的头发和衣衫均被淋s-hi,衣摆淌水若瀑。
自锦毛鼠夜盗三宝,陷空岛困御猫之事后,展昭就深刻认识到了白玉堂缠人的功夫绝对是鼠中之最。
展昭默叹,将伞柄往他眼前移去,伞面遮在头顶挡了雨势。
白玉堂咧嘴笑了,眼角带着眉梢一起弯着,犹若孩童讨了糖般开心,亦如暗中之光。
展昭觉得,白玉堂的笑容,大抵是自己所见过最令人舒心的,有种撩人的魔力,看着他笑,自己也会情不自禁的一起笑,无论是在什么情境中。
奈何这只是小小一把油纸伞,怎容得下两个男子,待他们走回几步之距的屋檐下时,俩人的后背肩侧都被雨水打s-hi,白玉堂便将自己的衣物给了展昭。
有一种人,生来作甚都让人觉得舒心,举手投足间皆是风华。
白玉堂当时想,展昭就是这种人。无论艳红、素白、靛蓝亦或玄色,穿在展昭身上,都有一种旁人无可比拟的温润儒雅气质。
而且从来都只有白五爷给别人脸色,甩别人脾气,可是自从遇上展昭,白玉堂觉得自己不是没了脸色就是怪了脾气。无论是展昭对他丢白眼或是愠色气闷,他都觉得心里开心得很,起码比他平日里的平和面容瞧着可爱,只想再好好挑逗一把。
大抵就是从那一夜的同榻共眠起,白玉堂就不肯再放手了,他喜欢展昭在身边的那种温暖的气息,所以尽管白五爷游山玩水向来吃好用好,但是每每去到汴梁,他却从不打尖住店,而是到开封府,与御猫共挤一床,虽然经常被炸毛的猫儿半夜里连人带被给踹下床去,倒也让他乐此不疲。
后来的几天,白玉堂都陪着展昭四处寻找线索,像是怕他逃掉似的,白玉堂一刻也不离展昭,倒让展昭甚是不解与无奈,便索x_ing将原来客栈的房间给退了,与白玉堂共住一间。
只是忙着他便忘了向掌柜问,还有无多余的空房,而白玉堂也没有提醒他。
展昭觉得,说是白玉堂在此陪着自己破案,倒不如是说自己在这儿陪着白玉堂游玩。除了每日找人证物证以外,干的最多的事,便是被白玉堂拉着喝酒逛街,渡船听戏。
江南的雨季漫长,忽骤忽缓,连绵反复。偏生白玉堂不喜欢打伞,总要与展昭共撑一把,这让s-hi衫成了俩人在苏州的家常饭。
白玉堂恰与展昭相反,他有着少年天x_ing,而这一点,展昭也是有所体会的。
在苏州的一天晚上,白玉堂还突然来了兴致,从路边小贩的摊里买了一盏不怎么起眼的纸糊灯笼,便夺过展昭手里的油纸伞,将青竹提柄塞进他的手中,一边笑道:“伞给五爷,灯笼归你。”然后一双多情的桃花眼上下打量了展昭一番,笑意更是直达眼底,“嗯,不错,比起这伞,别有一番韵味。看在猫大人为五爷打灯照明的份儿上,五爷就委屈自己替你撑个伞罢!”
展昭叹笑,明明是这只白老鼠不由分的强迫,怎就变成自己的自愿了。但他也没多计较,随着白玉堂的话道:“多谢白兄的用心。”
“甚么用心,猫大人千万别多情,五爷可不是为了你,何况五爷待人向来如此体贴。”白玉堂一愣,微微慌促道。
“展某所指非己。”展昭含笑,狡黠道:“白兄难道不是因雨夜为了让那摊主能早点归家,才将他的最后一盏灯笼买下的么?”
“展昭,你在胡说甚……五爷只是不喜走黑路,何况爷的银子爱花哪儿往哪儿花,哼,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展某不敢,白兄莫恼……”
……
那一路,一人窘迫急辩,一人眉眼欢笑,声音渐渐被掩埋在杳杳雨雾,沓沓雨声中。
那一夜,一人半身沁s-hi,一人衣衫犹干,情义之线却交缠更甚,心中之弦拨弄更深。
(三)
后来事完之后,展昭便辞别了白玉堂,先行回府。
那盏灯笼,被他留在了白玉堂房中。
直至后来的一次花灯节,白玉堂将它来带开封府,展昭才记起它来。
——“猫大人可真行啊,是以为爷的脾气太好还是爷的好心泛滥了?五爷送出去的东西岂有被退回来的理!”当时那只白老鼠几乎气得跳脚了,张牙舞爪似要咬人的模样,“如今五爷就将灯笼搁你这儿了,不准你随意乱丢或者送给别人!”
只不过那个时候,它已不是素洁的了,白玉堂在上面画了一朵茉莉花。
白玉堂那晚提着灯笼,高举到展昭面前,乖张笑着说道:“既是花灯节,便要应景。不过五爷从来不给别人作画,也不随意作画,猫儿,你可知这画中含义?”
遥想起往事,俩人皆是少年相惜相依的模样,心中就像是打开了一扇门,仿佛有什么填了进来,又似有什么溜了出去,一时间什么都抓不着也看不清。
“你没有负我,亦不曾骗我,玉堂,你没有必要道歉。”展昭轻轻拥住了他,认真道。
“我有……”白玉堂终于放开了灯笼,他用双手环着展昭的背,闷闷道。
展昭听见他有些哽咽的声线,胸口呼吸一窒,忘了动作。
高傲如他,硬骨如他,可是这样的白玉堂,却为了展昭哭了……
半晌,白玉堂放开了展昭,扶着他的肩,淡淡的笑着看他,“猫儿,这一次,我不会再回来了。”
展昭脸色一白,以为是自己幻听了,涩然问道:“你在说什么?”
“我说,白玉堂,已经死了。”他的眼眶里泛着潺潺晶莹的流水,一字一句缓缓道,似要将这些话烙进展昭的心里,“一年前……在冲霄。”
“呵呵……”展昭的声音有些沙哑,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笑还不如不笑,“玉堂的玩笑还是一样的冷。”
“这不是玩笑,猫儿。去年八月十七,是白玉堂的头七,那天我曾回来过一次,却在陷空岛和开封府都没有找到你,我不甘,看你过得苦闷,我更是放心不下。一年了,我终是等到这个机会,赶着回来见你一面。”
展昭觉得自己好像咬破了嘴唇,口腔里弥漫着一片腥咸。
“白玉堂答应你,走之前会跟你告别。但是我更不想骗你,让你永远生活在幻想中。而现在,也要你答应我一件事——”他握着展昭的手,按上了自己的心口,认真地叫着他的名字,“展昭,释怀吧,连同将白玉堂的那份一起,精彩的活下去。”
紧紧拥着他,这一次,展昭觉得自己真的哭出来了,有温热的液体划过脸庞,滑入口中是苦涩非常。
玉堂,回陷空岛……观月呢?展昭在心底默问,却也知道答案,只是他不忍听白玉堂的亲口回应,于他于己,一字一句,都若剜心。
肩上的s-hi意透过衣衫,沁入心底,闷痛不已,可是白玉堂却不得不说:“真是抱歉,到最后,还是有一件事要拜托猫儿。”
感觉白玉堂慢慢松开自己,他把那盏素白的灯笼托在手里,缓缓举到展昭面前。
灯笼的做工看上去并无什么特别,透过薄薄一层纸,展昭只看见里面只剩一截快要燃尽的蜡烛。
原来他灯笼里的烛火,并不是源源不灭的。
展昭接过那盏灯笼,明明里面是有蜡烛的,却好像比魂魄还要轻。
“这盏蜡烛里面有我全部的灵魂,亦是我借来的时间。倘若它在明日来临之前不能燃尽熄灭,我便会魂飞魄散,永世不入轮回。”白玉堂苦笑,他的身子随着燃烛的渐短而渐渐变得透明,“可是我却不能将它熄灭,唯有生世的挚爱之人,了无牵挂地吹灭它,我才能回去。”
白玉堂说的不错,展昭如今,真是非常想用尽一切,换得他的灯笼——长亮。
可是白玉堂也说的不错,迟了。
展昭心底更甚明白,那亦是不可能的,再见,即是永别。
他终是明白那种感觉了,心的痛觉没了,是死寂填了进来,这就是所谓的……释怀。
展昭最后一次握住白玉堂微凉的手,另一只手托住灯笼,缓缓凑近唇边。
当下即为永恒,他迎着白玉堂犹带泪痕的微笑,深深的看了白玉堂一眼,轻轻吹了口气,烛光应声而熄。
他们陷入了一片寂寥的黑暗。
“玉堂,展昭答应你……”
这七个字,温柔却坚定,好像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展昭隐约觉得唇上有微凉的触感,动作极轻极缓,极含深情与不舍。
鼻腔酸涩,眼眶s-hi润,展昭睁大了双眸,想要看清那人熟悉的面容,可是呈现在他面前只剩下一个残影,飘忽不定,遥遥立在窗边,似要随风飞散。
白玉堂恋恋的目光渐渐移到窗外那一侧,倾洒在他身上如水的银色月光竟有些晃眼。
展昭顺着白玉堂示意的方向看去,窗外树影斑驳,屋檐起伏,是汴梁沉睡中的繁华之景,夜色里竟有几分沉郁的味道。
“猫儿想要守护的山河城土,真的很美……”一声叹笑的轻语,已有几分遥远的感觉,“南侠以天下为大,但我白玉堂却以你展昭为先。”
仿佛只是一瞬,展昭的视线再回到房间里时,人已不见。
那盏灯笼仍被白玉堂轻轻放在床上,窝在被子里,熄灭的蜡烛留下一股淡淡的火石味道,淹没了白玉堂身上的冷清气息。
只不过,素白的纸面不知在何时映上了两朵鲜艳的红药。
灯笼青焰短,香印白灰销。
展昭忽然轻轻笑了,提着它,像白玉堂往夜那样,挂在窗口另一侧。
红药点缀在茉莉花旁,更显得嫣红欲滴。一红一白,皆是一样的运笔细腻,栩栩如生。
白玉堂曾说,茉莉即为莫离,愿我们永不分离。他也曾说,红药将离,可即便在奈何桥头,我亦会为你留守着它,等你百年之后方能找得到我,到时我们共饮一碗孟汤,再世为人,亦可寻到彼此续前缘。
也不知当时是和了多少血泪,才成就了这比生命还不舍的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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