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四)番外(一)
番外(一)恍然一梦
在天地间还只有余笙和渊祭两个神的时候,生活是平静又安适的。
“晃荡——”
树枝折断的声音在寂静的午后再度响起,余笙躺在雪上,瞪着大眼,一动不动。
他已经数不清他是第几次从这棵树摔下来了,他分明趟的好好的。
同一颗树,同一个树枝。
漫天粉红的缤纷骤然增多,是树,在笑他。
这是一颗特别的樱树,有其他的樱树不同,极具灵x_ing。
每当午后渊祭去处理黒障时,他就喜欢来这颗树上午睡,强烈的阳光透过枝丫变得斑驳又温柔,树偶尔也会唱唱“歌”来伴他入睡,虽然他时不时的会从树上掉下来,但是,从来没有像今天……
“嘶——”
被划伤过。
动动手,大片的血顺着胳膊,流淌在压在身后的那个断枝上。
洁白的衣袖瞬间被染成大红,余笙望着被树枝划破的手,微微出神。
粘着光明神血的断枝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余笙呆坐着,身上落满了花。
这树,难道真的不喜欢他坐在这里吗?
可是,每当他坐断一次树枝,过不久后,被坐断的地方就会恢复原样,好似是为了更能承受住他的重量般,每一次恢复,都会都越长越大。
如果是不喜欢他在这里,那为什么还要一次次长出,一次次变大呢?
“你知道你伤的是谁吗?”
余笙高皱着眉,伤口的血虽已经止住,但纤尘的衣物被染成这般,这让代表生与希望的神,觉得十分刺眼。
树枝哗哗作响,余笙周身散落的樱花做来越多,窸窣的声音响起,树在道歉也在帮他疗伤。
“……”
年轻的光明神堵着气不接受树的道歉,还是呆坐在地上。
“你在看我?”
感觉像是被什么死盯着般,余笙不自在的抬起头,望着参天的树。
没错,它在看他。
余笙的样子生的好看,可偏用面具挡住了半张脸,所以这树便只能依着这半张脸,想象着那半张脸。
大风吹起,花叶交叠,树在夸他长的好看。
余笙的脸却是一沉,一下子起了身,打断了树为他治疗。
“你若是真心觉得抱歉,就不要再故意让我掉下来。”
一次两次,再到多次,现在甚至被伤,一向高高在上的他,受不了。
袖子一甩,余笙消失在树下。
树停止抖动枝叶,余笙古怪的脾气,说来就来。
望着余笙远去的背影,又望了望自己断掉的一个“胳膊”,树呜呜的哭了起来。
幻影天。
樱空释半夜醒来,枕边s-hi了一大片。
不知为何,他又做到了那个梦。
只是梦中那人不再有说有笑,也不再翘起二郎腿的来回抖动,只有那被染红的衣袖和愤然离去的身影。
再之后……
不过一开始,他只是心痛,现在,他的身,也痛了起来。
尤其是右胳膊,莫名的像被人砍了一刀。
渊祭立马醒了过来,翻身将樱空释压下。
“做噩梦了?”
“……”
闻着熟悉的味道,樱空释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父王,儿臣在出生前,是不是见过您?”
“嗯?”
将樱空释搂在怀里,渊祭安慰的拍了拍。
“怎么会?我看你呀定是最近闲的慌,才矫情起来。”
樱空释窝在他爹怀中,别扭的努了努嘴。
“那您有没有帮我接过肢?”
“什……”
听着樱空释有一句没一句的话,渊祭低笑了一声,将那张说不停的嘴一下含入口中,温柔的舔舐着。
暖暖的气氛围上来,樱空释竟迷迷糊糊的睡了。
“哗啦啦——”
树还在哭,它帮余笙治疗的时间虽短,却是它精心准备的上好元气,对它来说重要的紧,余笙却不是很珍惜,它很想长出粗壮的树枝去稳稳托住那漂亮的人儿,可是,无论它怎么努力,它的那根“胳膊”还是会断。
那人并不重,它也已经很努力很努力的在生长,可它就是,托不住。
因为那人是神,它没有足够的力量去消化,那人给的恩泽。
而那人并不知道的是,每一次断枝,都会给它带来撕心裂肺的痛,它断过太多次,它被他伤了一次又一次,他终于烦了,它也终于,累了。
黑夜降临,它小心翼翼的修补着自己的断枝。
带着光明神血的树枝融进它的身里,融进他的泪中。
突然,一股宽厚的力量透过黑暗,传递到它的身上。
树叶子一抖,想看清来人。
可是太黑了,它看不到。
不会是,上次,上上次,上上上次,上上上上……
总之,就是那个经常过来帮他修补的人。
每次都是这样,它被光明神伤了后,就有人帮他修修补补,灵力虽不是至纯至善,但对于它的伤,足够了。
暖暖的热流不断传递到它身上,它像是被白天温柔的光包裹着,温暖又舒适。
“不准急。”
冷峻的声音让树听得不寒而栗,赶紧从了命令,松下心来。
“帮你修好了。”
锵锵的断枝,不过一会儿便重回原位。
跟余笙源源不断的索取不同,这人不仅不要什么,反而会帮他很多。
给他修补伤口,有时心情好的时候甚至会输些元气给他,尽管这元气有不少狂邪,但他喜欢。
那人倚在他身下,一页一页的写着书。
黑暗中写书?树很好奇,便伸长了枝子想去看一看。
谁知那人长笔一转,冷不丁的敲了它一下。
它吓的立马收回了树枝,笨笨的样子竟是惹得那人哈哈大笑起来。
树不知怎地,也跟着小声笑了起来。
很安心,也很开心。
平等的,无所求的。
那人敛着一身戾气倚在它树下,它一点也不用但心自己哪只“胳膊”会断,粗壮的树根完全受的住这人的重量。
那人也不说话,就这样陪着它坐了一晚上,末了还输了些元气给它,并且告诉它,他不是在帮它,他只是在尝试自己从未做过的事。
再然后,天就亮了,余笙又来了。
偏执的再次倚到了那树上,余笙翘起二郎腿,来回晃动着。
伤口刚刚愈合现在又要裂开,树的心又在流血,它好痛。
它强撑着让自己不断掉,让余笙察觉不到它的异样,一会儿,一大会儿,半天。
一开始呢,它很期待白天,它爱看那人清冷飘逸的样子,但是,自它断枝伤到那人之后,它喜欢上了黑夜,它想立刻见到那被乌云遮住身影的人。
日子一天天过,它被伤了一次又一次,又好了一次又一次,人心是会变的,树心也是。
但它又很幸运,它的血液中带着光明的眷顾,它的精元中载着黑暗的温柔,它合天地精华,得以轮回。
樱空释冗长的梦做了一个又一个。
上一世,它好像是颗树,伤痕累累却又心怀暖暖,在光明和黑暗大战了一场后,它存着依稀的记忆,去了另一个世界。
那一世,它好像又是只鸟,一遍又一遍的去撞着炼囚石,解放着他想给予自由的人,不过这一世,发生了又好像没发生,感觉有些不真切。
终于,轮到了现在,它终于成了他,可却什么都,不太不记得了。
樱空释又醒了,眼泪s-hi遍了渊祭胸前的衣襟。
渊祭盯着他,心疼地为他擦去了眼泪。
他孩子,睡了又哭了。
“或许……为父以前……但是和余笙那次大战之后,为父伤的太多,有些事,记不得了。”
樱空释含泪而笑,摇了摇头。
及其零星的记忆,慢慢拼凑,他一瞬懂了很多。
余笙会这样像他,除去血缘,还因为余笙体内曾有过他的精元,他也曾沾过他的血,血精相融,至亲相像。
而他会和他哥有一段情,可生生世世,注定分别。
至于他和他爹如此长久,因为有人伤他,有人却在暗暗的补他,细水温情,方可长流。
可直到现在,他才终于明白,爹那时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就算他会爱上别人,也绝对不会爱上你。
只怪那一世它被伤的太多,他却浑然不觉,所以,他不会跟他,或许他真的会看上除去他爹以外的人,但他,唯独不会看上他,单单,就是他。
“儿臣,做了个奇怪的梦。”
“既是梦又何必这样在意?”
渊祭将樱空释鬓前的发顺了顺,掖在了耳后。
哦?是梦?
“睡吧,天亮还早,爹爹在这守着你。”
一吻落下,樱空释抱着渊祭的脖子,再度闭上了眼睛。
他脑中偶尔蹿出来的记忆碎片,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或许真如他爹所说,不过是场梦罢了。
而那所谓爱恨情仇,一切皆有因有果,世道轮回,却是不复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