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知道点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掌握着什么了不得的内幕。
“老二是被老大逼走的没错,可要我说,那个男人充其量也就是个导火索,这两兄弟间搞不好早就有了不对付的地方。听说老二当年是负伤走的,就是他亲哥哥打的,听说当时动手的有一圈的人,全是他李严修的手下。”
当时李启辉听到的时候还忍住不瑟缩了一下,这李严修这么恨?对亲弟弟都下死手,岂止一句丧心病狂了得。
“所以你想啊,他李广穆就算回来了,也未必会跟他李严修一个阵营。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又怎么样,历史上又不是没有过类似的例子。九龙夺嫡,十四和老四一母同胞,十四却去支持了老八...”
李启辉年纪虽然不怎么大,但书也念过不少,刚想翻个白眼给他这三叔。这都是些他妈的什么破比喻,怎么,李严修是老四,他是老八,而李广穆是老十四吗?
傻`逼,最后老八可是输了命的那一方,你这他妈的是在咒我吗?
当时李老三还在用神神叨叨的语气兀自出谋划策着:“所以要我说,要是李广穆真的出现了,大可不必如临大敌地cao之过急。据我多年前的了解,这老二的x_ing格一直很奇特,从来就没在家里和公司露过面。再加上他和李严修如果当真是有过节的话,或者还可以试着拉拢一下。”
当时李启辉是一边在心里翻着白眼一边把李老三的话给半听了进去。
只可惜刚才在病房外面只晃到李广穆暴力闯门的一个背景,李启辉还错把他误认成了现如今同样不被老爷子待见的李严修。后来看清真人之后又因为实在太过震惊,匆忙之下只按照心里恐慌激发出来的下意识,自顾着给对方扣上‘冒牌货’的帽子而一味否认抹杀。
现在冷静下来,李启辉也觉得似乎确实稍微有那么一点点冲动了。
然而还没等他冷静到三分钟,李广穆猝不及防地就给了他一记暴击,‘你叫什么’。
结合他刚见到自己时候脸上全然陌生且疑惑的表情,李启辉简直倒吸一肚子冷气然后全胀在肺里要把自己充起来。
cao`你大爷的,感情离家出走了八年,连自己是谁和叫什么名字都忘了。
就这种智商,和这副目中无人的死样子,还想回来争股份?自己都看不上就更别说那老毒蛇李严修了。还拉拢?我呸。
然后李启辉就更加郁猝地发现,不管自己对这个二哥多大意见多看不上,但老爷子确实是十分看重这个走丢了八年,现如今失而复得的二儿子。
这才有了李启辉那句不情不愿的‘二哥’。
李广穆全然不顾自己在李启辉心里掀起了怎样翻江倒海的滔天巨浪,也不管对方给了自己一个怎样的认知与定义。
他只想把赵宁要回来,至于这群人要死死、要活活,都与他没有任何关系。
“阿穆留下,其余人都出去吧。”好半天才止住咳嗽的李隶终于再次开了口,中气没了一开始那么足,却是同样不容置喙的命令。
“爸…”李启辉在不情不愿中被李老三给拉了出去。
不仅所有的黑衣‘门神’,连医务工作者都在李隶的挥手之下给暂时屏退了出去。
当偌大的特殊病房只剩下李广穆和李隶这一站一卧的两个人之后,空气都显得凝滞了不少。
李隶间或还有一两声轻微的咳嗽,但丝毫不影响他的交谈以及发号施令。
“阿穆,你过来。”
这是李隶在他进门之后第二次对他说这句话,一前一后的重复两次都没有带上按照正常的语言逻辑极可能会出现的‘过来让我好好看看你’这后半句。
李广穆还是走了过去。
“这些年,怎么样,想必在外头吃了不少苦吧?”事实证明,就算中间隔了整整八年的生死不闻,李隶这幅挥斥方遒指点苍生的姿态依旧死x_ing不改。
我行我素、自说自话的调x_ing简直比棺材板还硬。
“我让你四叔去接你回来,他没有接到,你还是自己回来了。”
李隶眼里难得地有些温情,可李广穆天生没生出这么副温热心肠来承接这冒着热气新鲜热乎的父爱。
“他把我的人绑走了,我不得不回来。”
李广穆忍了两秒,还是忍不住皱着眉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回A市的来意。
李隶发现自己这个儿子当真是一点都没变,无论是外貌还是x_ing格。永远都是这么粗糙又木讷,和他大哥俨然是两个极端。
“我知道,人被你大哥截走了。”李隶也很快地给出了他一个十分肯定的答复。
看来,纵使困在这医院的一张病床之上,李隶的耳鼻口目也依旧是接通外头广阔天地的。
还没等李广穆继续追问什么,李隶继续叹息式地说道:“你大哥的翅膀早就硬了,你斗不赢他的,阿穆。”
李广穆摇了摇头,我从来没想过要和谁斗,更没想过要回来争抢什么。
我只要赵宁。
“阿穆,你生下来没多久你母亲就去了,她走之前,说过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反复交代我和阿修要照顾好你。尤其是阿修,他好胜又心思重,特别是在我另娶之后,他生怕你受半丝委屈,一直憋着气地要往上走,好庇荫你一辈子。”
李隶略显苍老的声音夹杂着病中的萎靡在病房内回荡,很可惜却没有在李广穆心里激起一丝半毫涟漪。
“他总觉得我偏心,对他严苛又瞧不上你,偏爱启辉。阿穆,手心手背都是r_ou_,你们在我心里从来都是一样的。我以前骂你也是希望你上进能成材,你搬出去住我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希望你至少过得开心,后来你竟然一声不响地就走了八年。这八年,我哪一天睡过一个好觉,我生怕你在外面没了我都不知道,要真这样我怎么有脸下去见玉儿…”
李广穆始终面无表情地呆站在病床前,也不知道听进去了多少。
‘玉儿’似乎是他母亲的小名。
“没事,我不在乎。”李广穆猝然开口,甚至把李隶吓了一跳。
大概是提到了那位特殊的女士,李广穆这才破天荒地给李隶这番老生常谈的掏心掏肺回应了几个字。
李隶却只是摇了摇头,再开口似乎是在点评小孩子玩过家家的成果。
“我一直让阿修去找你,他只是后来跟我说掌握了你的位置,还说你要熬不下去自然会自己回来。没想到这一等就是八年,而且,显然不是像他说的你终于熬不住了。”
“阿穆,男人是最不必痴情的,何况那人还不是可以传宗接代的女人。而且,听说还是昔年‘山上’赵家的人。他要么是还不知道当年我们做的事,要么就是没心肝,要不然以他的身份,怎么可能会真心爱你,和你厮守八年。无论是哪种情况,你都…
“阿穆,启辉斗不过阿修,你更斗不过…”
李广穆低下头看着病床上的李隶,似乎这是自从他出生以来,第一次这么认真地打量他这位父亲。
男人不必痴情,女人也不过是用来传宗接代。
这就是你想要教给我的东西?
真不知道这是在放什么狗屁。
那个叫小玉的女人才是真的可怜。即爱上了你,又给你生儿育女传宗接代。
“我走了。”
李广穆说这句告别台词的时候语速略微放慢显得有些轻柔,却依旧没有丝毫的不舍。
我真的从来没有想过要和李严修斗,从前没有现在更没有。至于赵宁为什么会愿意跟我在一起,以后会不会变,也根本与你们无关。
李广穆再不聪明,也大概能猜到,只要他走出这个医院,甚至只要走出这个大门,就会有人主动来找他。或许是刚刚离去的李启辉,或者干脆就是迟迟没露面的李严修。
前者可以帮助他找到李严修,后者更好,正如他所愿。
“阿穆…阿穆…来人快给我拦住他…”
李广穆走出门去,在迈出大门之前略微停顿了一下脚步。却并没有回头的意思,而是俯下`身捡起了先前动手的时候,自己不得已扔出去的西装外套。这是季远的,等找到赵宁之后就全还给他,然后接赵宁回去继续过他们的日子。
全然不顾李隶在自己身后大声呼喊,以及没喊两句便紧随其后奔袭而来的那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所有的声音都被李广穆抛在脑后随着自己的渐行渐远而逐渐变轻,最后几不可闻。
出乎意料的是李启辉并没有守在门外。
李广穆只好直接大踏步往外走,直到他在医院的正门口看见了一早等在那的人。
李严修。
总算没有太让他失望。
李严修倚靠在身后的车身上,从李广穆拿着外套踏出大门的那一刻起就把目光定格在了他的身上。
他本人却悠闲又轻松,面容姿态甚至称得上是宽厚亲和的。像是很久之前,间或偶尔不那么忙的时候,他会踩着学校下课的时间点到中学的学校门口来接李广穆放学回家一样。
面容肖似的两个男人之间的距离逐渐缩进。
李广穆的每一步似乎都踏在过往温柔岁月里李严修对他的关心与照料之上,却在每一次的前后脚更替之间,开启了一场别开生面不死不休的你死我活。
“你回来了。”
这是李严修在时隔八年之后跟李广穆说的第一句话。没有震惊没有意外,更没有惊喜。
李广穆也平静开口。“把赵宁还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