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种种,在那迎亲队伍押运物资的将士中传播得沸沸扬扬。
更有甚者,说高长恭便是和慕容冲无异,自是仗着一副好皮囊才能气焰嚣张。听得高湛气恼不已,虽重重责罚了几个妄言之人,可悠悠众口,怕只怕这般严惩不过是更加坐落了那些流言蜚语。于是子莫替那几人求了亲,不过那些个段家兵也并不买她的账。
两万兵士,皆是段韶的嫡系部队,也只有段深段懿两兄弟才调度得动。北齐建朝以来,慕容绍宗守北境,斛律明月防南境,而这段韶的兵马则是布防京城的,段家军兵强马壮,有段老将军一人执掌兵马元帅印,听命于高洋。
说起来,她的师父斛律光打仗是顶尖好手,可这为人处世上倒是有点欠圆滑,得罪了这个得罪了那个,反正祖父高欢手里带出来的三元大将,都是彼此看不惯彼此,势同水火。但是只要面对斛律光,段韶和慕容绍宗这对冤家都能联手起来只要能把她师父处之而后快,可见,做这落雕都督的徒弟是多么不招人待见了。。。。。。
“长恭,长恭你没睡吧?”营帐外九叔问道。
“没有,九叔你进来吧。”
萧子莫裹了裹袍子,见九叔一身冰凌立在那里。
“九叔,你去哪里了,怎么落得一身的雪?”子莫帮九叔脱了袍子放在火边烤。
“给你的。”高湛把一朵雪莲放在了子莫面前。
。。。。。。“雪莲?!九叔,你居然还能采到这种东西,你。。。太厉害了!”子莫这是第一次对高湛露出了完全五体投地的表情。
高湛刚刚才有些放下的情念因着萧子莫那迸发着无限崇拜的目光,顿时摇曳喷薄着搅得心里悸动了一下,扭转了头去,轻声说道:“这没什么稀罕得,我看天气极冷又是朝y-in的坡面,便去找找了。。。。。。你煮了一块吃了吧,加到这郭太医的方子里,药效会更好。”
九叔指指萧子莫正在煎熬的药,一把就想摘了那雪莲花瓣投入其中。
“哎呀,不可以,九叔九叔,这花稀罕得很,反正我是还没见过呢。我现在不舍得吃,我先放着吧,等它枯萎了我再煮了吃。”萧子莫一把夺过,把花捧在掌心,美滋滋喜欢得不得了。
。。。。。。高湛看着盈盈火光边的侄儿,不由又叹了口气。
他有时候真是糊涂了,要说长恭稚嫩,可他九岁便戍边北地且一身铮铮铁骨回来了,说他老成,可偏偏又总是干着这般孩子气的事情。不懂,他不懂。就好像是个难题,解不开猜不透,好像一个谜语,总是给了他这个自负自傲之人无尽的遐想和惊喜。
“长恭,这花若是喜欢便先放着吧,不过三日之内就会枯萎了,所以别放太久。若是枯了那药效也就减退了。”高湛理理子莫脸边的发丝,眼神里是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宠溺。
“恩,九叔你真是厉害,什么都知道。”萧子莫佩服得发自心底。
“久病成良医,我的身子在诸位兄弟中是算弱的了,经常来个突发之症,听着太医们念叨着这个药那个药,我自己也看了些医书,便略知晓些。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行医施药起来也就更加准确。”
“九叔真是什么都会啊!平日里只是觉得九叔琴棋书画都极有造诣,没想,你还是个良医呢!”子莫一脸自豪,与有荣焉。
“呵,什么良医,不过是自求多福罢了。”
子莫看着高湛一脸落寞的表情,知道他一直对自己身子孱弱诸多忌惮,便一抱九叔的胳膊说:“九叔,我回去教你套强身健体的拳法吧,延年益寿,灵得很!”
“呵呵,延年益寿?你倒是哪里学来得这妙法子的?我可不知道斛律将军还会教门下弟子此等拳法。”
“哦。。。。。。你别看我这样,我可是活了很久了呀!咳咳,老生是妖怪变得,现下已经有一两千年的寿命了,殿下你可别小瞧了我!”萧子莫扮着鬼脸对高湛说道。
“哈哈哈,你这模样可不像千年道行的老妖,倒似小鬼刚投的胎,没一点端庄模样。”高湛揉着子莫的脸,两人打打闹闹,叔侄辈分都不见了。
恩。。。。。。她要好好想想这太极拳是怎么使的来着?她以前在公园里可是跟着老年人学过的。。。。。。子莫靠着九叔守在炉子边,眼皮打架,想着想着昏昏欲睡起来。
高湛一动也不敢动,感觉到身边人儿的头压在他的臂膀上,便更加小心翼翼。
他从小便心x_ing孤高,诸多兄弟,倒是从不见有谁和他如此亲近的。在哥哥们都骑马练摔跤的年纪,他便要喝着药在旁看着,连那春天里的柳絮都能让他病症发作,胸闷得好似要死去了然后又活过来,如此反复,y-in冷变成了他的本质。
“长恭,这般陪着九叔叔直到老去可好?九叔叔一点都不想放你走啊。。。。。。“高湛不自禁侧转了脸庞,然后着魔般将双唇轻轻压在子莫的额头上。他的眼睛里只有那张宛如花瓣的红唇,可是他不想让靠在肩上的人儿滑落,便看着,不再动作。
“嗷呜~~~~~~~~~~~”远处一声狼的嘶鸣,已经陷入梦想的萧子莫惊醒过来。
“哎?最近怎么那么多狼叫?”子莫一脸睡意。
“Cao原的冬天连畜生都难熬,便是闻着我们这边的食物味道了,就跟过来了吧。”九叔说着给子莫倒好了药,让她喝。
“九叔,你怎么还没去睡呢,夜色很深了,明日里要是见着柔然公主了脸色不好可是会让公主嫌弃的!”萧子莫打趣道。
“呵呵,她嫌弃我才好,那便不用成亲了。”
“啊?什么?”子莫喝着药只听到高湛一阵嘀咕。
“没什么,你喝了药便歇息吧。”九叔出了营帐,子莫听到不远处又是一声狼叫,竟是狼群吗,听着不是一头两头的叫声,竟是此起彼伏,遥相呼应。。。。。。
天亮了,柔然那边来了接应的人,大军整装出发,过了关隘,便是柔然可汗庭。
子莫望着Cao原上大大小小成百上千的穹庐毡帐,已经咋舌,而当她看到在那天苍地茫的天地间居然还有座黄琉璃,重檐庑殿顶的皇宫,更是瞠目结舌。
那宫殿巍峨雄浑,如天外来物般突兀地伫立在那里,面朝南方,似是正在朝中原远眺。
宫檐翘角,宫铃声清脆飘散,阵阵远扬。
“呵,好笑吧。哪个北漠民族不是随着四季变化到处迁徙放牧,可我们苻可汗偏要在这儿修筑了宫城。”说话的是慕容冲。
“这是照着长安的未央宫?”子莫怔怔问道。
“你去过长安?”
“自是没有,不过,这宫殿可真是漂亮。。。。。。”
苻坚从长安流落至漠北,一个外族统御柔然,却心向长安,剑指中原。与北齐联姻,大概只是他野心勃勃的第一步。
哒哒马蹄声近,一骑红装英姿飒爽,立于迎亲队伍对面:“我是邻和公主,哪个是我的夫君?我是来见我的夫君高湛的。”快人快语,说得一众人面面相觑。
“何人?”九叔玄袍自马车里轻缓流泻,待他抬起头,扬起脸,那公主瞬间红了小脸,满眼皆是痴恋。
第68章 月华
苻坚苻可汗在迎亲队伍到达后的两日,便也从邺城回到了他的可汗庭。
当晚,便在宫中大摆筵席,宴请了九叔与随行一干迎亲大臣。
邻和公主眉眼带喜,苻坚一看便知前可汗的掌上明珠是少女怀春了,看看落座的高湛,捋着胡须不禁大笑:“长广王殿下,我这妹子可是从小便和我一同长大的,她是前可汗阿那瓌的心头r_ou_掌中珠,你娶回了家可一定要好好待她呀!”
“哎呀!大哥,你说什么呢!”邻和公主娇羞得满脸通红。她虽与苻坚不是血亲,可前可汗阿那瓌收留了流离失所的苻坚,并力排众议扶持着这个氐族前秦遗孤坐上了柔然可汗的大位,对苻坚而言可谓恩重如山如同再造。苻坚对这位邻和公主自然视如亲手足,不,前可汗已经过世,托付给苻坚的便是这位公主,自然是比自己的妹妹更加疼爱和看重。不然,这十万战马的嫁妆,便不可能横空出世了。
“本王自会好好对待邻和公主,请大汗放心。”高湛神色自若地回了一句,他只知道这十万战马必须顺利运到邺城,而邻和公主,这两天便开始紧紧缠着他,让他有些心烦不已。
“嫁妆本汗已命礼官备妥,只是这十万战马之多,不知道长广王殿下需不需要柔然派兵一同押运回齐国?”
“多谢可汗,这次前来,陛下特命段深段懿两位年轻有为的将军率两万精锐来护送,应该万无一失,不劳烦大汗了。”
高湛与苻坚说着场面上的话,然后又将段家兄弟引荐给了苻坚大汗,大家的话题便到了问候段韶老将军,例数近年来的战事上。
“哎呀,可汗,你们男人怎么总说打仗哈攻城哈这样无趣的话题。”一旁的邻和公主娇嗔道,这明明是她远嫁前的家宴,怎么又成了谈国家大事的地方?
“哈哈哈,好好!大哥错了,好妹子,你就要出嫁了,大哥祝你一路顺风,到了邺城与长广王和和美美,哈哈哈,早得贵子!”苻坚宠着邻和公主,笑道。
“恩!谢谢可汗!不过我这里,还有一事想求可汗应允。我过几天便要去北齐了,来年的那达慕大会我怕是参加不了了。。。。。。想想便是以后都不会有这个机会了,不知道大汗能不能圆我这个心愿,让我在这大Cao原上再领略一次那达慕的盛况!”公主说着,两眼红红甚是感伤。
一去万里,女子出嫁便是终身随夫。入了王爷府,哪里还有在这Cao原上纵情驰骋的畅快随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