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叔,外面凉。”子莫搀着他。
“没事,你陪我一同去外面走走,这万里素裹的漠北也是奇景,不去看看可惜了。我身子没事,只是郁积于胸,现在想明白了,便不觉得胸闷了。”
“恩,那好。九叔,我们去河边看人滑冰吧,这一带还有几户放牧的人家,小孩子们都在那里玩呢,好不热闹。”萧子莫眼睛闪闪发光。
“。。。。。。好。”九叔八岁便是那国子监的优等生,这种小玩意,他实在看不出能让萧子莫如此一脸期待的原因在哪里,不过,他还是点点头,与侄儿一同往栗水河边去了。
天地间亮得晃眼,早就结冰的河面闪着冰冷的寒光。
几个身穿皮Cao戴着皮帽的孩子,子在河面上追逐打闹,脚上绑着自制的长长的木踏子,被别人的雪球击中了便停下来鸭子走般挪移几步,待重整旗鼓便又飞也似地用滑冰板在河面上快速移动,手中还满是大大小小的雪球,当做武器,追击着小伙伴们。
嬉笑声传得老远,孩子们闹腾成一片。
九叔驻足望着,指着河中央说道:“这便是你喜欢的游戏?那你便下去玩吧,我看这些孩子应该会与你会很投契。我便在岸上看着你们玩吧,你若是乏了,我就领你回家。。。。。。”
“哼!九叔你这是在笑话我吗!”萧子莫恼了,抱臂转向一旁生闷气。
嘭,一道白影在眼前一闪,便冰凉地砸了她一脑袋的雪。
。。。。。。
子莫都还没来得及看清楚状况,顿时铺天盖地的拳头大小的雪球便齐齐朝着他们两人丢掷了过来。萧子莫都已经准备好被砸成雪人了,可一阵旋转,竟是躲进了高湛的怀抱中。
“哈哈哈,岸边的哥哥姐姐,你们别光看着呀,也一起来玩吧!!好玩得很呢~~~~~~~”河中央的孩子们把他们两个当做了目标,齐齐开炮,一阵雨点般的雪球密集攻击后,两人抬头时候发现彼此的眉毛上都挂了雪花了。。。。。。
“呵呵,长恭怎么这副模样了?”高湛拢拢子莫身上的披风,又伸手轻轻帮她抹掉了鼻尖眉梢挂着的晶莹的小雪粒,九叔动作轻柔至极,仿佛他指尖碰触的是世上最容易破碎的稀世珍奇。
肤如冰雪眼眸似漆,雪片朵朵粘附在九叔本就脱尘的脸上,更如雪峰顶上的冰雕般一尘不染。可九叔却又这般对她宠溺得笑着,如此反差,便又无端让她心跳快了好几拍。
不好!她这是犯了什么毛病了!
“喂!你说谁是姐姐呀!!”子莫躲闪九叔的目光,佯装气不过,卷卷袖子准备搓几个大雪球好好对付这帮小崽子,可刚一错开身便又被九叔拉了回去了,九叔便这样保持着刚才保护她的姿势拥她入怀,耳鬓厮磨,脸深深埋在她的颈窝。
“九叔,是累了吗?”子莫一动不敢动。
“是,九叔累了,长恭能让我靠靠吗?”声音破碎低沉,宛如在悲泣。
“好。。。。。。好。。。九叔累了便靠着长恭歇歇吧。。。”子莫不敢去看九叔的脸,只伸手似是安抚得拍拍九叔的背脊,高湛云发倾泻至腰,三千青丝缠着她的手指尖儿,根根绵长,段段缱绻。
“长恭。。。。。。”高湛的睫毛微微抖动,流下的晶莹液体分不清是眉眼处的冰晶融化的雪水还是他流的泪滴。
这便放下吧。。。。。。在这荒芜的万里冰封的北漠,在这冰冻三尺的栗水河边,他高湛便此刻尽了他的痴想与狂念,今后,便不再想也不再念。他是九叔,长恭是侄儿,和和睦睦,团团圆圆。
只是,让他在断了心念之前,这个拥抱,真想岁岁朝朝,一生一世便能这般相拥直到地老天荒。
禁锢的无法流淌的栗水河畔,玄色麾袍的男子紧紧将怀中的人儿怀住,生怕他似是变了羽毛飘离了身边。
蹉跎了时间,凝注了光影交叠。
不远处,慕容冲骑着骏马仿佛也是被凝固进了这个画面。
他看了会,扭转了马笼头,兀自离开了。
等子莫和高湛一同回营,已经是该吃晚饭的时间。
这是迎亲队伍在这里驻扎的最后一晚,前面的路便要日夜兼程直到柔然可汗庭。于是段氏兄弟和九叔商量后,便决定晚上全队吃顿好的,鼓舞一下士气。
长途跋涉两月了,大家伙皆是欣喜。
于是点了篝火,烤了r_ou_食,又有美酒给大家一同品尝,整个营地在这冰天雪地中热闹非凡,暖意融融。
子莫一看旁人有和她敬酒的,便像火烧屁股一般找了借口推脱然后挪到别处坐。
可她换个地方,就又有人上前来劝酒,这样挪来挪去子莫都快累了,便吃了几个烧烤馒头说身子不适回营帐内了。
最近几日大概是长途跋涉身子疲倦,那浴炉散的毒便势强了,半夜反应明显得很啊,萧子莫一感到自己下半身那个物件硬如烙铁,她就欲哭无泪了。这可怎么是好!
子莫化了一些冰块,开始给自己煎药。前些日子因为赶路,她每日只能吃上一贴药,看这情形似是药效不够了。
也不知道还要喝多久才能全清了那媚药的毒,郭太医那个老滑头每次问了都吱吱呜呜,让她坚持。这坚持来坚持去都快三个多月了,喝药喝得想吐!
萧子莫给炉子扇着火,等药咕咚咕咚得在里面慢慢沸腾。
“哦?高大人这是吃饱了还是外面的饭菜不合胃口就进来自己开小灶了?”
子莫抬头一看是慕容冲进来了,也不生份,拿她的营帐当自个儿的地盘,找了个毛皮榻子便坐了下来。
“慕容公子说笑了,我这哪里是开小灶,煎药,煎药呢!”子莫一边卖力扇扇子,一边说。
“。。。。。。这是什么药?”慕容冲揉了揉鼻子。
“哦。。。我在江南的时候受的皮外伤还没有好,这不是赶路赶得辛苦,便又有些隐隐作痛,就想起来吃药了。”
“金疮药?”
“恩。。。差不多。。。”子莫点点头。
慕容冲半卧在萧子莫的暖和的皮毛榻子上,没再说话。他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炉火,似是有什么在他瞳孔里跳动着。
“长恭,你这是伤又犯了?”九叔竟然也进来了。他刚刚找了一圈营地居然都没看到侄儿,便想到是回了营帐了。进了帐内,一闻到药味,便不自觉紧张起来。
“哎?九叔你怎么来了?”子莫一起身,九叔便抓着她的肩膀前后瞧着,说道:“这是旧伤又犯了?在哪里,是肩膀还是胸口的弩伤发作了?”说着,九叔竟然手忙脚乱得拉开她的衣襟想要去瞧。
子莫吓了一跳,逃也似地避开了九叔的魔爪。高湛看子莫的反应,自个儿也愣了一下,发现他还真的是乱了分寸全然没了章法,便赶紧定了定心神,收了手。
“咳。。。。。。高大人应该没事的,长广王殿下不必担心。”
要不是慕容冲出声,高湛还真没看到这营帐内还有第三人。
“慕容冲?你怎么会在这里?”高湛挑挑眉,眼睛里不是什么友好的情绪。
“呵,我一直便都在这里呀,陪着高大人煎药好一会了,是殿下你心急如焚,自动把我忽略了。。。。。。”慕容冲半睡半卧得眨眨眼,看得高湛很想立马就将这男人丢出帐外。
“夜深了,你也该回自个儿的营帐了。”九叔对慕容冲说。
“恩,这便是下逐客令了?那好吧,长恭,明个儿上路了我再找你啊,上次那个蓬莱仙岛的故事我们才说了一半呢。”慕容冲似是要激怒高湛,故意抛了个媚眼才离开。
慕容冲走后,高湛才对子莫说,这慕容冲应该要多加提防。苻坚回柔然的队伍在他们后面两日才离开邺城,可偏偏这慕容冲跟着他们便一同来了,其中到底什么目的,还不可知。
“可慕容公子说是给我们引路的,这Cao原一旦进了冬季,还真是分不清什么方向。”
子莫说道。
高湛横了她一眼,说人家对她和颜悦色的她便全然当别人是真心朋友了,这种x_ing子,迟早是要吃亏的。
被九叔一顿教训,子莫的药也煎好了,她喝了药,被九叔打发着早早上床睡觉。高湛给她平平被角,吹熄了营帐内的灯,便离开了。
第67章 痴恋
两月有余的长途跋涉,柔然可汗庭近在眼前。
越靠近北漠腹地,出现的突厥游兵也越来越嚣张。三五成群,手里拿着马刀,吆喝着长调,常常从地平线上突然出现,突袭着迎亲队伍极尽挑衅之势,而当段深和段懿派出了小队人马追击,便又好像闪电般一溜烟跑了。现在正值大Cao原上冰冻萧索之季节,那些小股突厥人的游兵是见着有商队马队便先探虚实,再行那杀人越货的事儿。不过,在北齐整整两万的正规军面前,螳臂当车,于是这一路,倒也有惊无险。
钩月,蒙古Cao原的天空丝丝幽蓝,巧笑倩兮。
离柔然可汗庭只有半天的距离,天微黑,段深说前方是隘口,天亮了有柔然的人接应他们过去才好,便命令大队就地安营扎寨,天亮了进可汗庭。
一连半月风餐露宿,日夜行军赶路,冰雪冻结的大Cao原物资及其贫瘠,长途跋涉,大部队早已经劳累不堪,且胜利的曙光就在眼前,无论是那两万兵士还是押运彩礼的士官都松了一口气。段氏兄弟都下令命属下们不准饮酒,不准放松戒备,不过,这种时候,打着瞌睡睡得横七竖八的兵士们大有人在。
萧子莫一有机会就又开始捣鼓自己的药罐子了,扇着破扇子,这一路下来,她的营帐内就时不时传出药味儿,于是段氏兄弟的手下更暗地里笑话她像个弱不禁风的千金之躯了,药罐子一路带着走。这迎亲之路除了与那慕容冲一起招了不少麻烦,其他方面毫无用处。远不如段氏兄弟到底将门虎子,这斛律光教出来的好徒弟啊,中看不中用罢了。本来还听闻文襄四子,戍边北漠,更是在国宴之上力克突厥大将,连传国玉玺都自个儿落于此人之手,还想着是如何的人物,看来,真是名过其实,大抵连那羽林卫骑都尉的职务都是皇帝陛下看在文襄皇帝的面子上施予的恩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