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堂周国皇帝竟悄悄绕道北漠而行,其中缘由,可不是为了来这流沙之地救我吧?”此话显然是质问,想到先前齐国的排兵布阵还把重兵囤在了晋阳洛阳一带,以为宇文邕会重蹈覆辙,真是小看了这个周国皇帝!
“是啊,我便是为了救你才会来了这北漠。上次你将我送还周营,这次,换我还你人情,有何不妥?”宇文邕丝毫不动气,看着长恭对他怒不可遏,却只是云淡风轻说道。他知晓这长恭殿下是在恼什么。只是面子薄,想转移了话题。宇文邕很是清楚,这一旦被他带到了那周齐二国国事之中,避开不了两人身份对立立场敌对的问题,这公事公办起来,长恭脾气又倔,便是方才的旖旎都成了烟消云散了。宇文邕不傻,他全然不中那高长恭的盘算。一招旧事重提,果然看到那兰陵殿下脸色一愣,神色又有些绵柔起来。
“救你不过是举手之劳,你是替我垫底才会伤得如此严重。我向来公私分明,要不然绑了你这伤患去要挟周国不成?”子莫一撇头,虽然脸上还是气呼呼的,可是心中想到往事便不由多了几分柔软。
宇文邕一看此法奏效,便挪了挪位置,挨到了长恭身边坐下。
突如其来地靠近,让子莫很是敏感地朝一旁侧了侧身子。这如同闺阁女子的毛病真不像是他个男子汉大丈夫该有的反应!想到自个儿刚刚苏醒之时还怀疑宇文邕做了那般下流无耻之事,子莫的脸又是通红。都是那下三滥的高湛,害得他如今脑子里尽是些污秽想法。
“长恭?”宇文邕深情凝望。长恭的侧脸美得诱惑人心,该是他自个儿以前不识风月还是这高长恭变得越来越勾魂摄魄?
似乎猪油蒙了心,宇文邕的脸凑得有些近。
“你救了我一回,我也救了你一回,你说,这账该如何算了?”宇文邕今日里便是铁了心要撩拨这人。温热的气喷在那人的脸上,宇文邕成亲了,他懂得男欢女爱之事,只是,从来没有这般大胆地在这长恭面前曝露自己的心意。能在此处见得长恭这便是天意吧。。。。。。
宇文邕不想再放过这大好的良机,他在回到长安后日思夜想都甚是后悔。后悔他为何如此懦弱,本该说得真切的话儿却是要生生压回自己的胸膛。
那日便说自己最爱的人儿就是他该有多好?!
那日在邙山的地下墓x_u_e之中,宇文邕其实伤得甚是严重。腰后撞到了要害,达奚武将他一路带回了长安,宇文邕都是昏迷不醒的。迷迷糊糊发着高烧,他在生死弥留之间,梦到了他的哥哥,用带血的手指一笔一划在地上写着他的名字。
他不想做皇帝啊。。。可是无可奈何!
顺着那漳水河,他仿佛又回到了初次到邺城的场面。那时候,周国还只是西魏。佛图澄师父说,他们宇文氏也会如同那高家那般自立门户,成为争雄天下的霸主。这齐国,是宇文氏不得不面对的敌手。
那一晚,他如愿临河欣赏着这高家人支配的盛世景象。桀骜不驯的他心里却想着,如若有一天邺城成了他们宇文氏族的天下,必定更是繁华。
而那口桥,那个人,绝代风华,更是倾尽天下。
那么多年了,他也不知道这场邂逅改变了些什么。只是在他生死挣扎之际,那人的身影却是比任何时候都更加清晰地浮现在眼前。一次次又一次次,在他快要支撑不下去的时候总会奇迹般地点燃它对于生的渴望。宇文邕明白,他那时候若是这样去了,一定不会瞑目。在与阎王爷拔河的日子里,他最后悔的有两件事。
其一是没有完成哥哥的嘱托,还没有夺回大周的皇权,有负兄长的临终所托。
其二,便是他这个聪明的傻子,没有牢牢握住那大好的时机,明明已经痴心所托,可还要编了个该死的故事让长恭以为他别有所恋。他那日所流的眼泪便是此生第一次为情而伤,他隐忍,连眼泪都没有一滴落在那人的心上。
一直不敢正视那份情不自禁的让他感到荒唐的感情,宇文邕习惯了将一切深锁心底。痛了不哭,伤了不闹,只是承受着,憋着一股劲想不让长恭为难便好。
所以长恭便是连他的心意都不明了,如果真是那样死了,他如何能受得了!
但是连宇文邕自己都很是惊讶,他能从鬼门关回来,且趁着宇文护不备将大周的江山一举拿下。
这便是古人所说的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他已经死过了一回,再而为人,宇文邕不免改了之前的踌躇不前,大刀阔斧改革了周国政商之策,在短短半年内往西南方拓展了大周的领土,将百越的贫瘠之地纳入周国的版图。既然东边有齐国这个强国相鼎力,那么不如先巩固自己的后防。宇文邕命百姓在百越开垦荒田,不断囤积粮Cao。而这国策进展地相当顺利,不过大半年,周国不仅没有以为宇文护的东征失败而颓废了国力,反而扩了版图,增了人口,在年轻皇帝宇文邕的带领下,反而逆势上扬,欣欣向荣起来。
此举,也让这登基不久初掌大权的宇文邕声势如日中天。比那老谋深算的宇文护更得百姓的爱戴。
“你看着我做什么?如今我在你的手中,你说如何算便是如何算了!”子莫语气坚硬,似乎不近人情,其实是在惶恐这和宇文邕之间突如其来的暧昧变故。
他不是失忆,方才二人唇舌纠缠的味道他还记得清楚。
宇文邕,周国的皇帝,是他的朋友,故知,战场上的对手。
两人各为其主,早已知晓这对垒沙场的无奈。于是子莫虽欣赏这个小他几年的年轻皇帝,可也只能把他当作可敬可畏的敌手对待。
也许,撇开国仇家恨,身份对立,宇文邕那清爽的x_ing子在子莫看来甚是难得。不知不觉,或许视作他是小了几岁的弟弟也不为过吧。可无论是哪种身份,都不该是此刻这般让人局促难安的暧昧啊!
宇文邕淡然一笑,并不接话,只是用手抚摸过子莫的发丝,说道:“你在流沙中多时,填饱了肚子该也是洗漱游戏了。这发丝间都有沙粒呢。”
子莫愣了愣,伸手摸了把,还真是如此!
可抬头又看到那古怪的宇文邕一脸宠溺看着他的模样,便又觉得不能直视了!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住,晚了
第263章 乔装
这宇文邕也真是有趣。
青天白日地,还是在他周国皇帝的营帐之内,便让人放了沐浴的大木桶,烧了热水,让子莫可以沐浴更衣了。
凡是有仆人进来,子莫都坐在屏风后面。毕竟他的脸不少周国人都见过。不说周军中的将士见过,前些年带着宇文护的娘亲和姑姑回到未央宫,这兰陵王的长相就曾在周国皇宫中掀起轩然大波。当年那宇文护还一手遮天把持朝政,和谈成了提亲,还想让子莫娶了他的姑姑宇文嫣。。。。。。
回想到这儿,子莫心头突然浮现出了那个女子的身影。
不惊艳决绝却善解人意,不千娇百媚却独立芳香。子莫当初动过与她成亲的念头,毕竟,和宇文嫣成婚了,他的这一生大概会有很多普通的温馨和完整。而那个女子,也对他情根深种,为了帮他离开周国,干愿以身犯险。
“宇文嫣如何了?“
宇文邕刚要出了营帐回避,却听到长恭这样问他。
愣了一下,才想起当年这宇文护可是替宇文嫣向这兰陵王提过亲的,便觉得诧异又好笑。
“长恭,没想你还真对那宇文护的姑姑是有些心思的,这么多年了,还没忘?”宇文邕是有些吃味的,毕竟他可从来没在这冰凉如水的高长恭嘴里提到过什么女子。
“当年宇文护倒打一耙,说是我刺杀了你的兄长。若不是宇文嫣舍命保我出了未央宫,你当我是如何出了那c-h-a翅难飞的长安的?宇文护是宇文护,他的女眷。。。。。。”
“长恭,我宇文邕岂是赶尽杀绝之人?宇文护我都只是圈禁着让他安享晚年,这宇文嫣一介女流,我岂会为难于她?今日,听你说起这些,我才知晓原来她对你还有救命之恩,也算是我宇文邕的恩人了,日后更不会亏待了她。“宇文邕说道。
子莫听着这话觉得似乎对,又似乎不对。何为救了他高长恭也算是宇文邕的恩人了?可是转念一想,又觉得在理,当年若不是他及时阻止宇文邕冲出去为兄长报仇,没让宇文护连着这小皇帝一起杀了,他宇文邕也不会有今日大权独揽的一天。如果从这个层面来讲的话,这宇文邕说的话也是在理啊。
子莫用他刚刚开始回魂的脑袋理了理,觉得没错,便开始解着自己的衣袍,走到了沐桶边上。
蓦然,发现宇文邕居然没走。
“你怎么还不出去?“子莫皱着眉头。他也浑然不觉得把这周国陛下请出人家自己的营帐有什么不妥的。义正言辞,脸上满是嫌弃。
宇文邕显然是看得迷了眼睛。被这么一点,便难掩尴尬地轻轻咳嗽了一声。
“那我出去了,你沐浴完了穿上那边上准备的衣裳,不要说话,击掌三次,便有人会来收拾的。”宇文邕交代道,说完,便出去了。
不能说话?还有人能听着他的声音辨认出他的?子莫纳闷地摇摇头,看着这营帐内只有他一人了,便放心地开始宽衣解带,准备舒舒服服泡个热水澡。
他带着手下一路来到这沙漠深处也已经快半月了。沙漠之中干旱少雨,能有喝的清水便是不错了,要想洗澡这般奢侈的事情,也只能在梦中想想。
这周国皇帝还真是出手阔绰啊。。。。。。子莫心中很是欢喜,到了浴桶边上,才发现那水汽氤氲下,木桶里还漂浮着一朵朵的花瓣,将芬芳随着热气蒸腾到了子莫的面上。
“什么鬼?“子莫皱着眉头将手伸入水中,捞起了几片花瓣。他个大男人洗个澡怎么还放这种东西?
有些嫌弃地甩甩手,刚要叫人进来却又想到宇文邕的嘱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