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十一年农历十二月二十三号。
上海XX照相馆,迎来了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历史x_ing一刻。
一位身形颀长,英俊威武的美男子身着纯白蕾丝边婚纱同一位玲珑小巧,纤逸清雅身着白色西服的美男子牵手合影。
场面。
美好中透露着酸爽。
……
回来的路上,邺天爵的表情一直是哑巴吃了黄连。
萧艾在旁边则一本正经地整理着照片。
“问你个事?”萧艾开口。
“老子不知道。”邺天爵假寐。
“那算了。”
邺天爵深吸一口气,缓缓地撑开眼皮,隐忍道:“说啊,老子好奇。”
“我发现你们家的合照里面,你二哥出现的比较少。”
萧艾整理着手中的照片,突然想到了这一点。
之前在火车站的时候,萧艾就发现,邺宗堂同大儿子和三儿子十分亲密,可是对于二儿子却很客气。
家人之间不必要的客气。
沉默了一会儿,邺天爵道:“二哥并非嫡出,是老头子年轻的时候同一位青楼女子所生,后来老头子把我母亲娶回家后,那位女子来家里大闹,门卫的枪不小心走了火,后来又有人说二哥并非是那位女子与老头子的孩子…… ”
“这样啊。”萧艾把手中的照片装好,平静道,“你大哥对你二哥很好吧。”
“大哥对我和二哥都挺好的,二哥其实也才比我大一岁而已,只是他更依赖大哥一点。就像你刚才说的合照这件事,若不是大哥强制x_ing地把二哥拉过来,家里恐怕连一张二哥的照片都没有,二哥不爱同大家一起照相。”
“嗯。”萧艾作了个简短的回答。
“你注意到的东西挺多啊。”邺天爵扭头盯着萧艾。
“是吗,还好吧。”萧艾把装好的照片递给邺天爵,沉着道,“我也觉得你大哥挺好的,只是到现在为止,我还没和他好好交流过呢,感觉是时候,同你大哥喝杯茶了。”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察觉
房内。
檀香淡淡,茶雾缕缕。
镂空的雕花窗桕中s_h_è 入斑驳细碎的阳光。
墙壁上,挂着“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的小篆字样。
拥书南面,古玩字画,琳琅满目。
萧艾环顾四周。
如果用“素”来形容邺天爵的房间,那他大哥的房间就非“雅”字莫属了。
“四公子找我有何事?”邺天泽替萧艾斟上一杯茶。
“叫我萧艾就行,不太习惯别人叫我陌生的名字。”萧艾双手接过茶杯。
邺天泽端坐下来后,指了指桌上的棋盘,邀请道:“要来一局吗,边下边聊?”
“我不会下棋。”
邺天泽静望了萧艾一会儿,而后淡淡笑道:“那我只好等艾少爷开门见山了。”
“我是谁?”萧艾问。
邺天泽旋转着手中的杯子,耐心回答:“之前在车上时,家父不是同艾少爷解释过吗。”
“‘四公子’‘水芙蓉’这些只是一部分吧,我想问的是,我曾经突然在上海消失这件事情。”
“艾少爷为什么会认为我知道。”邺天泽不紧不慢道。
“我同样认为二哥也知道,”萧艾的目光游离到了桌面的两张照片上,其中一张,是小时候的邺天泽背着邺天昊嬉戏的照片。“只不过,我认为,就大哥多次打断二哥的话来看,大哥还是更加放心自己把真相告诉我吧。”
“我只是觉得,艾少爷没有必要知道。毕竟现在同三弟生活的挺好的不是么,何必徒增一些不必要的烦恼。”邺天泽抿过一口茶,平静道。
“正因为我现在觉得同邺天爵在一起生活挺好的,所以我才想要知道真相,避免以后会出现一些不必要的烦恼。”相比起邺天泽,萧艾倒显得没有那么淡然。
他可不希望他所期待的稳定生活会因为一些意外而出现丁点闪失。
目光再一次游离到了桌面的两张照片上。
另一张,是邺天泽抱着还是胖n_ai娃娃时候的邺天爵照的。
n_ai娃娃只长了两颗小门牙,笑得很开心。
“如果以邺前辈的势力都无法打探我曾经的下落的话,想必带走我的人身份也不简单吧。”萧艾注视着邺天泽,把语气压平缓了一些。
“放心好了,我会帮艾少爷同三弟解决这些烦恼的,所以也不必太过担心。”邺天泽至始至终不起一丝波澜。
“看来我猜得没错了。”萧艾放下茶杯,站起身来,微微笑道:“我听邺天爵说,大哥正在准备第二次战争,想必已是私下准备齐全,有了必胜的把握,才会对我说出‘不必太过担心’这种话吧,既然如此,那带走我的人应该就是你们之前提到的‘九条英’和‘周楪’了。”
“这么听来,艾少爷好像很擅长玩猜谜呢,”邺天泽把玩着茶杯,“但现实是现实,谜语是谜语,还希望艾少爷不要把两者弄混淆。”
“我知道你是因为关心你三弟,所以才不想告诉我事实。上次在明月府告别之际,你路过我身边说了‘水芙蓉’三个字,是想看看我反应,检验我是不是装失忆。万一是装的,说不定就会把你的三弟拉到九条英那边的泥潭去了。”
“做哥哥的当然关心自己的弟弟。”邺天泽的目光也集中在了那两张照片上,眸色幽幽,“无论是外在的安危,亦或者,内心的快乐与否。”
“你是打算自己独当一面,让剩下的人蒙在鼓里面安安心心地过日子吗?包括你没有告诉你父亲我曾经被带走的事实,是怕他老人家正面同九条英交锋出什么事吧。”萧艾道。
“所以,你即使知道了事实,又能改变得了什么呢。”邺天泽作出回答,语气带着一丝午后的慵懒,“ 没错,我只是关心我的三弟而已,我怕他知道了你的事后,会去九条英那边自找麻烦,若不是因为三弟在乎你,你是死是活,何去何从,我也不会cao一分心。”
窗外的阳光疏离轻薄。
屋内,除了淡青色的茶雾氤氲而上,一切,似乎都静止了下来。
“大哥。”
萧艾拿起茶壶,替邺天泽满上了茶,“我这人不太擅长打官腔,刚刚说话言辞有些激烈,多有得罪了。”
茶满后,萧艾露出了一个礼貌的微笑,“我也不知道我能不能改变得了什么,但有一点还请大哥放心:你关心的人,也是我关心的人,我是不会给我关心的人去找麻烦的。”
说完,萧艾欠了个身,继而朝门口走去。
晚上。
入睡前,为了助眠,萧艾翻了翻近些天来搁在桌上的报纸。
无聊琐杂的东西更容易使人犯困。
然而,报纸头条的图片却引了萧艾的注意。
“你看。”
萧艾用胳膊肘拐了拐邺天爵的肩膀。
邺天爵把头凑过去,看到报纸上父亲和章腾啸的合影。
“我父亲和章叔叔合伙新开了家烟土公司,这是那天剪彩时媒体拍的照片。”邺天爵解释。
“你们上次去码头抢的那批烟土,貌似就是你父亲公司的货吧。”萧艾问。
“嗯,是他们公司的第一批货。”
“我在想,如果你父亲发现抢货的人是自己的小儿子,会是什么反应。”萧艾的语气颇带玩味。
“终归是要被抢的,肥水不流外人田,最起码我还能让我府子里的兄弟捞上几把。”邺天爵把胳膊搭在萧艾的肩上,手又开始不知不觉缠弄着对方的头发。
似乎习惯了这个动作。
“貌似,那批黑衣土匪的风把得挺紧的,才第一批货,就又被他们给盯上了。”
“所以,得加把劲,赶紧把他们的头目给找出来才行。”邺天爵打了个哈欠。
“其实……”
再次看向邺天爵时,对方的眼皮似乎已经开始在打架了。
萧艾注视着邺天爵,捏报纸的手紧了紧。
算了,有些事情还是先不要跟他讲吧。
可能是之前同他大哥喝了茶的缘故,萧艾还不太困,于是又轻轻翻了翻报纸。
报纸的大多数内容也无外乎是关于这个年代的政治以及军事方面的报道。
诸如政府对学生运动的镇压,新生党组织的成立,英国遭一战重创后的建设,上海法租界面积的再次扩大,公共租借面积的进一步减缩,以及日军占领地的一步步开放……
睡意伴随着报纸上的内容,仿佛万花筒般地在萧艾的脑海中抽象凌乱地展开。
公共租借……法租界……英国……日军……
忽魂悸以魄动。
半梦半醒之中,萧艾的身体猛地下沉,接着是惊醒。
如果他记得没错,“公共租借”的另一个名称应该是“英美租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