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萧艾周整了一下身上的斗篷,寻声走了过去。
溪流的上游边,站着一个披着黑色裘衣的男子,男子左手拿着一个木盒,里面装着死去的蝴蝶,右手则将盒子里的蝴蝶一只只扔到小溪里。
“俄然觉,则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梦为蝴蝶与,蝴蝶之梦为周与?周与蝴蝶则必有分矣。此之为物化……”
一只只色彩缤纷的蝴蝶绕在男子的身旁盘桓,场面甚是震撼。
许是萧艾的突然到来,惊搅了这群蝴蝶,围着男人的蝴蝶纷纷散开。
男人觉察,转过身来。
五六十岁的样子,浑俗和光的面容给人一种世俗亲切的感觉。
见到萧艾的到来,男人的眼神闪过一丝诧异,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不好意思,它们打搅你了。”男人眉目慈祥,带着笑意。
萧艾紧盯着男人眉角旁的那颗黑痣,胸口仿佛被堵住了,有点喘不过气。
回忆又一次地泛滥开来……
“宝贝儿,组织里面是不能够用真名的,给自己起个化名吧。”
“那你的化名是什么?”
“我的啊,你以后叫我‘苏冽’就可以了,扶苏的苏,冷冽的冽。”
“恩,那让我想想,我该叫什么。”
“宝贝儿,要我帮你想吗?”
“想好了,我就叫‘萧艾’,萧瑟的萧,艾Cao的艾。”
“这个名字听起来怪怪的呢,有啥特殊的含义吗?”
“当然有啊,萧艾两个字和你的‘苏’字都有个Cao字头,‘肃’和‘苏’同音节,乂来自于‘冽’的立刀旁。”
“哇,宝贝儿,你有一套啊,来,给个么么哒当奖励。”
“我该没解释完呢。你不觉得‘艾’和‘我爱你’的‘爱’同音吗?”
“知道,知道呢,我只是等着你说出来给我听嘛~”
……
回忆戛然而止,萧艾沉眸,露出冷笑。
那个人的样子,每一分,每一毫,他都不会忘记。
“萧艾,好久不见啊。”身穿黑色裘衣的男子,缓缓地微笑道,“只是不知道现下的我变成了这副样子,你还认不认得出。”
第9章 第九章:死要见尸
“爵爷,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那小白脸呢?”见着邺天爵一人骑马回来,阿栓好奇。
“说谁小白脸!”邺天爵下马,抬手就给了阿栓后脑勺一掌,“人家好心好意在给你们摘猕猴桃呢!”
“哈?”
“说是冬天干燥,猕猴桃能补充维生素……四还是五啥的。”(原谅我们爵爷英文不好,,不会读“C”。。。)
“我发现自从少爷醒来后,懂好多东西哩。”小姚一边给磨着飞镖的阿顺换热水,一边应和道,“特别是一些大夫做的事情。”
“是的。”阿顺认真的回答。
“爵爷。”阿栓两指一并,朝前一甩,方才手中的飞刀此时已陷进了五十米开外的靶子正中心。“让那位少爷一个人待在后山上,你放心吗。”
“什么意思?”邺天爵盯着此刻一脸严肃的阿栓,眉头皱起。
“也难保现在的失忆是个幌子而已,没准是那位少爷想用长久之计,让爵爷你先放松警惕,然后再趁你不注意的时候,撒腿逃了呢。”
“是的。”阿顺附和。
一把把打磨好的飞镖陈列在地上,反s_h_è 出耀眼的白光。
邺天爵的双眼不自觉地眯起。
“阿栓,你怎么就不相信少爷呢,要我说,少爷是真的失忆了,如果不是失忆,一个人前前后后的差距怎么可能这么大。”小姚反驳。
一把飞刀从小姚的眼前快速掠过,最终c-h-a入了离人不远的树干上。
“阿栓,你……”小姚被吓了一大跳。
“男人之间说话,娘们儿少c-h-a嘴!”阿栓恼怒地瞥了小姚一眼,继而转过头来,双眼直直地盯着邺天爵道,“当时若不是爵爷出手相救,我和顺子也不会有今天,这份大恩大德,我和他这辈子就算是做牛做马甚至是搭上两条贱命也还不起。”
“别这么说……”邺天爵试图打住。
“想必这府子里头的所有兄弟都是这么想的,大伙儿也都是掏心掏肺地跟着爵爷做事,爵爷一句往东,我们绝不会往西。”阿栓越说越大的声音使得庭前四周的嘈杂音都安静了下来,“可他萧艾算个什么东西!爵爷你好心把快要见阎王的他带回来养着,吃的喝的没少供着,他凭什么能对爵爷你使那么多江湖!”
“没错。”阿顺赞同。
日照渐渐西下,逐渐冷凝的空气中传来几声干涸的鸦叫。
“所以你的意思是……”半晌过后,邺天爵开口。
“我们大家都认为,那小白脸留在这里只会给大伙儿碍事,带给爵爷的也尽是晦气!”阿栓一吐为快,“要逃要走就随他好了,算是给省个麻烦!”
蓦然,阿栓胸口一紧,待回过神来时,身体已经被邺天爵往上提了不少。
“叫你们往东,你们就规规矩矩往东好了,”邺天爵脸色y-in沉,语气冷冽道,“闲少爷碍事的,要走要留,随你们的便。”
松开紧握着阿栓胸口衣服的手,邺天爵甩身再次骑上了马。
“还有,别自以为是地给我乱下结论,”邺天爵拉紧缰绳,身下的骏马后仰嘶鸣,“谁再敢说一句少爷给我带来晦气试试。”
一语撂下,邺天爵策马扬鞭,绝尘而去。
凛冬的风即使再小,碰到身上,也如针毡般地刺骨,更何况还是疾驰而行。
逃么?
邺天爵喘出的大气,在鼻前形成一团团白雾。
你会逃么?
“也难保现在的失忆只是个幌子而已。”阿栓的话在邺天爵的脑中回荡开来。
骏马骁腾奔走,所及之处,飞沙四起。
萧艾,看来我还是做不到过于相信你。
……
“吁~”
来到方才的那片树林前,邺天爵勒住缰绳。
四周环望,并没有发现人影。
胸口像是被堵了块大石,邺天爵握紧拳头,脸色y-in沉的可怕。
曾经的萧艾每次逃走,邺天爵感受到的是愤怒和不被待见,而这次,感受到的是背叛。
这就证明了之前的那些都是假心假意的。
正准备再次骑上马到周围附近寻找一番时,邺天爵看见小溪旁的一个袋子,还有从里面滚出的猕猴桃。
恼怒慢慢转化成疑惑,继而又变成了不安。
踩上脚蹬,邺天爵一跃而上马背,挥鞭即下,马儿快速朝山头跑去。
如果真的想逃,应该不会摘那么多桃子才是。现下这种情况,更像是被人带走了一般。
天气越发冷冽了起来,邺天爵紧握缰绳的手被冻的通红,上面青筋暴起。
他的东西,宁可自己弄丢,也不会给任何人抢走。
附近十里开外的位置都找了个遍,没有看到任何人影,除非是开飞机坦克走的,否则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离开这么远。
此时,中午萧艾站在阳光下恍惚静谧的模样,像海市蜃楼般若隐若现地在邺天爵的脑中浮荡开来,那般勾魂销魄的轮廓,仿佛成百上千只蚂蚁,粉噬着心头那块地方。
“驾!”
邺天爵掉转马头,朝明月府的方向驶去。
众人见少当家的回来,前去迎接,当看到对方只身一人,喘着大气过来时,皆已猜测大概发生了什么。
“爵爷……”阿栓本想问候两句,却被邺天爵的手势给制止住了。
“你们几个先把手中的活停下,”邺天爵吩咐道:“每人给我备两支火把,上后山,给我去烧山。”
“烧山……”其中几个人哑然。
“现在就去准备,”邺天爵目光如炬,语气冰冷道,“艾少爷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说罢,转身,再一次朝后山扬尘而去。
第10章 第十章:有鬼
“认得。”
萧艾直直地站在那儿,冷风吹入衣襟,也是无动于衷,整个身体僵硬地如同旁边的枯藤古树一般。
“为什么……”喉咙突然感到十分干涩,以至于发出的声音都有些飘渺,“看起来比以前老了一点。”
为什么,比以前老了那么多。
“哎呀呀,”相比起萧艾的局促与不安,对方倒是显得轻松很多,“老朋友见面,不说日夕盘桓,怎么着,也要先开开心心地叙叙旧嘛,何必把场面搞得这么生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