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夫人笑笑,问:“你和阿业是校友吧。上大学的时候认识的?”
安夏迟疑间已经失去了否定的机会,只得点头。
“怎么没有读完?”
安夏说:“那时候家里出事,就回国了。托朋友办了休学,但是一直没有复学。”
柏夫人毫不意外,安夏想这些事她应当都查到了—横竖也不是什么秘密。只有柏成业,只了解他所身边的自己,不会背地里查他。
“回国卖身。”柏夫人说。
安夏心里一紧,只得呐呐点头。
柏夫人问:“怎么不让阿业替你出钱还债?”
安夏一愣:“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与他不相干。况且,那钱也不是小数目。”
柏夫人道,“这对我家来说算不得什么。 他一向任x_ing,自己选学校,自己办公司,我们都管不着他。谈恋爱的事,我们也不管,就生出这样的事来。他不帮你的忙,放任你堕落到那样的处境,是他混蛋。”
明面上说柏成业混蛋,意思是说安夏千不该万不该沦落。
“他不知道……就是知道,我也不会让他替我还的。”安夏斟酌着说,“夫人,我们那时候不是十分亲密的关系。”
柏夫人有点意外:“我还以为你们破镜重圆。他从来没带人回来过,我想你们交往的时间应该不止这几个月。我看到你的资料上本名是林文夏,这才想起来,好几年前,阿业找过你。”
这就是安夏完全不知道的事情了,他问:“他找我?”
柏夫人说:“ 几年前—约莫是他大四的时候,让家里找一个叫林文夏的同学。我工作忙,托助理查的,没怎么上心。查到你家里出事休学了,查不到你人在哪,把情况告诉他了。”
那时候,安夏已经被第一个金主包养了。那个金主背景特殊,安夏的行程住处是全然保密的。一个被豢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除非主人愿意展示,外人是很难知道笼子里有什么。
安夏的表情难以形容:“他不知道那是我……”
柏夫人皱起眉:“什么?怎么可能?”
安夏不知道自己是应该高兴还是怎样,其实心中更多的感慨。柏成业从他的房间里醒来,只消问一下同学就知道他昨夜与谁同床共枕。多年前那一个美好的夜晚,并不是只在他自己心里留下痕迹。命运让他离开柏成业,命运又让他们再次相遇。
安夏说:“夫人,其实他现在没有认出我。他不知道我是林文夏,我也没脸告诉他。 如果可以,一辈子我都不想要他知道。这件事可不可以请您保密?”
不远处的柏成业已经踩上沙滩向安夏走来。男人赤裸的上半身淌着未干的水珠儿,在阳光下晶莹剔透,流畅的肌r_ou_显得强壮又健康。
“求您了,不要告诉他。”
安夏快速而低声地祈求着柏夫人,那模样看上去很是卑微 。柏夫人原本对他没有什么好感,被他这样看着心里竟然有些不是滋味。
柏夫人复杂地看着安夏,终于点了点头:“我不说。你好自为之,闹出事来我不会饶你。”
安夏感激地向柏夫人道谢,然后扬起笑容迎向柏成业的方向。
柏夫人兑现了承诺,柏成业对安夏的态度没有什么改变。安夏渐渐放下心。柏成业是个高傲的男人,无关紧要的事情不放在眼里。至少最近,他不会去查他了。
回到日常生活中不久,柏夫人给安夏送来了一份意外的礼物—一只精巧的古董胸针。晶莹剔透的缺月形宝石结合了自然的绚烂和艺术的浪漫,一看就绝非凡品。安夏不敢收,柏成业亲手给他别在衣襟上。
“收下,怕什么。”柏成业说,“你们时尚圈,不戴点儿像话的东西不成的。这次去东南亚正好用得上。”
安夏说,“夫人怎么忽然对我这么好。我有点受宠若惊了。”
“她一向对品质要求很高,可能看不过去你这么朴素吧。”男人亲吻着安夏的耳垂,把那柔润的软r_ou_含在嘴里,含糊不清地说:“你老公现在创业期,没钱给你买好首饰戴。婆婆给你买的,你先用着,等公司做大了给你换新的。”
安夏当时把柏成业的话当玩笑听,后来发现柏成业现在可能真的买不起。他戴着这个胸针出现在一次公益晚会上,结果被媒体扒出来这个胸针是前年某拍卖会的压轴藏品,拍卖价数百万美元。一时间议论纷纷,网络上有人猜测安夏是哪里的神秘豪门公子,为了梦想进入时尚圈。也有人说安夏一直被人包养,金主背景深又大方。还有人说是为了炒作找珠宝公司借的。种种猜测,不一而足。安夏和柏成业在交往的事情只有凯行的工作人员知道。新闻发酵后,安夏敏感地发现和他一起合作的其他模特对他的态度都有了微妙的变化,简直让人哭笑不得。
华灯初上,车马如龙。东南亚某国首都市中心的广场上,led广告牌准时亮起动人的光彩。
安夏精致无瑕的面庞出现在在广告牌上, 一双清澈的眼睛夺人心魄。他修长的手指玩弄着一支香槟色的香水,香水飞溅的模样被刻意放慢,最后化为闪烁的萤光徐徐升起。在一片绚烂的光影中,安夏轻轻念出了那句广告词:
“璀璨之谜,芬芳的秘密。”
“璀璨之谜”是中高端香水品牌m牌今年面向亚洲地区推出的限定产品。经过一些考察和商谈,安夏顺利拿到它的代言,跻身它的一众明星代言人之列。模特大都年少成名,超模往往在二十岁之前已经蜚声国际。安夏年纪偏大,可塑x_ing不够强,长相身材太柔和,在模特这条路上成为真正的top的可能x_ing并不大。但是,作为一个主要在娱乐圈发展的模特来说,安夏的前途十分光明。这个代言就是佐证之一。
广场上靠近花坛的地方有一个火车头形状的冰淇淋车,小黑板上画着五颜六色的水果冰淇淋。两个排队等待冰淇淋的女孩在窃窃私语。其中一个女孩皮肤较为白`皙,像是华人,另一个则肤色黝黑,是土著民族。
土著女孩坐在花坛边缘,目光划过广告牌时停顿了:“这个明星好眼熟啊?他也和你一样是大陆人是吗?”
华人女孩兴奋地指向广告牌,向那个土著女孩说:“对!那个就是我说过的新本命安夏!是不是很帅啊!”
土著女孩道:“帅!好温柔的感觉,眼睛好像会放电哦!听你说过,他是很厉害的模特对吗?”
华人女孩说:“我家小夏除了做模特意外以外还会参加综艺节目啦。超可爱的!他之后会在《巧克力与白猎手》里面客串大祭司,已经官宣了,以后应该也会走演戏这条路吧。《巧克力》的男女主都是一线,剧肯定会火的。明明刚参加完《逐梦超模路》的时候小夏还没几个粉,发展的速度让本事业粉好欣慰!听说他是豪门贵公子呢,后续资源肯定不会差的!”
土著女孩发出一声惊呼:“什么! 《巧克力》的原著我读了一百遍了,原来他要演大祭司吗?大祭司明明是活在别人对白中的男人,存在感简直高得离谱。他自我献祭的时候哭死我了……”
这时候两个女孩的冰淇淋做好了,女孩们接过冰淇淋,说说笑笑地离开了。
她们沉浸于追星的喜悦中,没有注意到,她们的谈话已经一字不落落入了旁人的耳中。
有一个坐在树荫里的亚洲青年y-in郁地地看着广告牌,手心几乎掐出血。
“为什么,为什么在这个国家,我也能看到这个s_ao`货的脸!”
嫉妒和憎恨扭曲了他原本说得上清秀的面容:“这种贱婊怎么可以这么红!凭什么我要活得像地沟里的老鼠,他却可以摇身一变!真的可以做明星!”
在他身边有一个戴兜帽的男人,无言地把手里的冰淇淋递给他。
青年一把把冰淇淋扫在地上,西瓜口味的冰淇淋在地上融化,昏黄的灯光下有些像一滩血。
“都怪你!”青年的声音中带上了一丝哭腔:“如果不是你逼我离开圈子,我也可以攀上大老板,和他一样红!如果不是你犯了事,我也不用跟着你躲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小地方……”
“我说过不想再听到这种话。”男人声音低沉,语气中透出无形的威压。尽管他的表情和穿着都没有异常,那股骇人的气质还是让人无法忽视。这是手上沾过人命的暴徒们特有的气质,让人联想到穷凶极恶的野兽。
青年不由自主地发抖,嘴上还在逞强:“本来就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