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无声胜有声 by sud【完结】(2)

2019-01-26  作者|标签:sud


  文案

  一个经历了两世轮回的孩子,寻找着记忆中逐渐清晰的身影……
  不被允许的存在,最疼爱的亲弟弟的背叛,原本只是杀母的仇恨,他却让整个家族陪葬……
  不可以说出的禁忌,陷入晦涩昏暗的迷惘之中的“冰”,到底是哪一个?

  两世记忆

  有的时候我会想,老天让我活着是否只是一种变相的折磨?
  自我一出生我就知道,我是个不必要的存在。身为武林四大家的水家长子,却是妾室所出,自然不得大夫人的欢心。幸而大夫人在一年之后产下一子,否则我的日子定是不好过的。
  母亲在我出生时便因“难产”而死,若不是我当时没有发出声音,八成也遭了大夫人的毒手。我永远都记得,刚刚独自生产完、虚弱不堪的母亲用她那满是鲜血的双手匆匆将我藏到窗下的暗格内的情景。我那可怜的只见过唯一一面的母亲,我发誓,我一定会好好活下去,一定会为你报仇的。
  我很小的时候只能躲在后院的柴房里看书,家里的下人都不怎么管我,甚至父亲对我都是不闻不问。
  我那个所谓的父亲只在我六岁时才给我取了一个名字——水冰玄,取自“冰泉冷涩弦凝绝,凝绝不通声暂歇”。后来在弟弟的武林盟主任职宴上,我才在父亲与那些武林前辈的交谈中得知,父亲取这个名字不仅是因为我是个哑巴和卖弄才学,也是为了表示我无法继承水家家主的位子。因为水家上层的人只姓水,而为防阴气过重名字中绝不可以带与水有关的字眼,正如弟弟的名字就叫做——水炎玉。
  我一直到五岁的时候才被父亲发现,那时我已经如同影子一般在水家大宅里独自生活了四年。白天偷厨房的东西吃,到后院井边打水梳洗,晚上在柴房练功。我也不知道那天是怎么走的,竟无意间走进了正厅,被引客人进来的父亲撞个正着,我自是反射性地一掌三成力击向他的胸口,他险险躲过后乘我愣住的瞬间制住了我。
  后来,他才从下人口中得知我是他的孩子,于是匆匆把我从地牢里放了出来,送我住到最靠近后山的小院。而那时,我已经因连续三天的鞭打与刑求而奄奄一息,一躺便是半年。
  当我的身体已经好得差不多的时候,半年不见的父亲来看我 。他先笑着对我说我是个武学天才,只要我听他的话他就让我过好日子,我点头。父亲笑得更欢了,他拿了一本册子给我,要我照着练功。我翻看了一遍记住它们,将书还给父亲,盘腿坐上床。父亲以为我不答应,刚想抓我起来,却被我用方才的记住的内功心法震开了手臂。我徒手在床板上刻到:“明日……另一本”父亲惊诧异常,干笑着退出了门。
  其实,我原先练的内功比这个深奥得多,它来自我前世的记忆,这是我不为人知的小秘密。
  是的,我拥有前世的记忆,直至前前世的,只是具体的过程已经不是很清楚了,依稀记得的也只是几个模糊的身影和那些各种各样品类繁杂的医毒与武功了。我想,我大概就这么活了两世了吧。
  我日复一日的练功,偶尔从库房那里偷来草药配制格式的毒与解药。我渐渐地喜欢上这种平淡如水的生活,直到父亲让我走上水家的正席。
  十二岁,我以水家长子的身份,第一次出现在五年一度的武林大会上。我听从父亲的指示上台,打败了前任武林盟主,让父亲坐上了那个至尊宝座。只不过,我似乎玩过了火,江湖中人对我的印象比同时上场的弟弟要多得多,这让大夫人对我从先前的不闻不问变得十分刁钻刻薄,逼得我只得躲在后院不再出来。谁知,竟因此江湖传言我乃天下第一武痴,整天足不出户研究高深武学,堪比百年前的剑圣“默然”,要是让那些对我的武功推崇倍至的江湖人士知道实情,不知会吐血几人。
  说到大夫人针对我,我倒是十分感激我的弟弟——水炎玉。自我被父亲发现后,他便与我生活在一起。他对我很好,比家里的下人对我的态度好多了,所以我也尽量顺着他,只要是他要的东西我都不会去争,只要是他想做的事我都会为他铺好路,让他轻而易举地完成父亲交给他的任务。
  只可惜,那时的我太过相信,我只要不争不抢便不会被背叛、被抛弃……

  背叛

  今天有点累了,我揉着酸痛的手腕,慢吞吞地往后院走去。方才听到父亲与几位前辈聊到我的名字,这才知道我在这个家里是如何的无足轻重。想到这个,我不禁苦笑。
  “玄哥!”身后传来弟弟的声音,我叹了口气,微笑着转身。
  “前面来了好多人,你怎么不去?”弟弟扑过来一把抱住我,拉着我往前厅走。都已经十六岁了,怎么还是这么孩子气?我无奈地摇摇头,止住他再继续向前,我抬手指了指后院的方向表示我想休息。
  “嗯 ……那你先去休息吧,我晚上过来睡。”弟弟抬头看着我,偷偷亲了下我的脖子,匆匆跑走了。我愣了一下,再次暗暗地叹了口气。
  回到房里,不出所料地看到大夫人坐在窗前的书桌旁。
  “坐。”她冲我不客气地命令道。
  我顺从地坐下,明白也是时候该离开这里了。而且,我有一个一定要去的地方,那里才是我的归宿。
  “收拾一下,明天就从这里消失吧。”她厌烦地蔑了我一眼,一边站起身,一边像赶苍蝇一般挥着手走了出去。
  我静坐了一会儿,起身取出书柜中夹在书册里早已写好的两封信放在桌上,一封留给父亲,一封留给弟弟。我再收拾了几件普通的布衣,几套平常穿的里衣,再从床下暗箱里拿出自制的药,然后再翻出平日节省下来的银两。将东西整整齐齐地放到自己手工编制的小竹篮里,我看着桌上的信发呆。想了想,我终是拿起写给弟弟的信走出了房门。
  收敛起气息,我运起轻功往弟弟房间的方向飘了过去。无声无息地落地在窗外,我伸手准备推开窗,却听见房内的声音——
  “只要我对他好一点,他就会对我言听计从,再说他还是个哑巴,就算我们怎么利用他都无所谓,反正他也说不出去。何必让我练这劳神子的心法?”……是弟弟的声音……
  “说是如此,可玄儿天资极高,聪慧至极,他怎会一直被你骗到?虽说让你去抱一个男人是委屈了些,可那也是吸收他深厚内力最快捷的方式。”……父亲……
  “抱不抱他无所谓,我只是觉得没必要,更何况他那一身内力我吸收起来也无法完全掌握,反而白白浪费了——谁?”弟弟满不在乎地说着,突然语气一变,一掌拍开我面前的窗。
  我微微一怔,方才心乱气乱,只余下护身罡气替我挡开了周身飞散的木屑。在这木屑飞扬之间,我对上弟弟吃惊的脸,凄然一笑,张口吐出一口血,转身离开,不再理会身后的任何声响。
  冲进自己的房间,我顺手拔下方才钉上肩背的暗器放在鼻下闻了闻。竟然是“蔷薇雨露”,中原四大媚毒之一……他们……竟然都算到这份上了吗?
  我皱眉,点了几处穴道,翻出一颗自制解毒丸吞下,不知道对这“蔷薇雨露”有没有用。
  身上的异热消下了不少,我一把抄起行李,将方才攥在手里的信扔在桌上,略显狼狈地向外走去。
  离开吧!早已没有任何的牵连了,再加上刚刚得知的背叛。原来,这一切,一开始就是不存在的。我扯了下嘴角。有用的也只有这一身内力吧。那已经没用的我,是否也该是被遗弃了?
  前厅的方向传来不合时宜的声响,我听见有人在大声地叫嚷着我的名字。鬼使神差地,我朝那里走了过去。
  顺着走廊上两排将暗夜照耀得如同白昼的灯火牵引,我缓缓渡到前厅。
  入目的,则是一个锦衣男子,正坐在正对前厅大门的青蓝色主位上的锦衣男子。
  我仔细地打量他,光线十足的视野中,他抬头冲我微微一笑。那张英俊的脸上,一双眼极是有神,如虎如鹰般犀利,仿佛睥睨天下的王者。
  记忆中的某个身影渐渐清晰起来。
  他站了起来,高大的身躯迈着矫健的步伐向我走来……
  “有没有兴趣,和我赌上一把?”他站到了我的面前,微微挑眉。

  赌局

  “哥,别答应他!”身后,弟弟与父亲匆匆赶来。
  我没理会任何人,学着面前的人挑眉示意他说完。
  那人笑了,贴近我道:“赌三场,题目我出,赢两局者胜,顺次为平,加试。”
  他什么意思?
  “赌注是你。”我吃了一惊,抬头看进他的眼睛,他却依然微笑:“若你赢了,你可以向我提出一个要求;若我赢了,你就成为我的人。”
  我眯起眼,打量面前那个比我高上半个头的人,我无法从他脸上看出任何东西。我很好奇,所以,我点了点头。要是真的输了,三十六计走为上就是了。反正我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没必要遵守什么劳神子的江湖潜规则。
  “哥!”弟弟间我答应了,气急的上前拉我。我甩开他的手,对面前的人比了个请的手势。
  那人仍是微笑,但眼中闪过了些许什么。他拱手对我道:“在下风雷社社主,欧阳烈风。”
  我暗地里挑了挑眉,点头领路走向厅后的练武场。
  场地很大,我以前常常和弟弟在这里练功,想到这,胸口又是一阵烦闷。我暗自叹气,方才心乱气乱,功力至少折损了两成,若是那欧阳烈风要比武的话,可能就有些棘手了。
  “既然是赌局,这第一局嘛,在下就和水兄玩一把骰子吧!”欧阳烈风先我一步坐到石桌对面,我也跟着坐了下来。闭了眼,深吸一口气,平心凝神。
  “各选大小。”
  我睁开眼,点头,内力缓缓注入指间,在桌上刻下“小”字。随手抓过桌上早已摆放好的三个骰子丢进竹筒,缓缓摇了三下,倒扣在桌上,开——三个“一”。
  四周传来一片赞叹声。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欧阳烈风,若要对上我,只能用三个“六”或三个“一”,但那也是平局,他如何赢我?
  他狡竭地冲我一笑,顺手拂过我方才用过的骰子丢进他手里的竹筒,朗声道:“小!”
  我微微一愣,竟看见他轻轻挥手,洒落手中的一点粉粉末末……我想我的脸色一定很好看。
  开!
  果然,三个“空白”。
  沉默……
  我点头表示欧阳烈风胜出。
  “水兄好气度!”那欧阳烈风似乎有些惊讶,倒也快速地恢复了方才的冷静从容,“第二局嘛,就请千机子前辈出个小阵吧。”
  千机子,江湖上算卜列阵之能人,他称第三都没人敢抢榜的。欧阳烈风好大的面子,可以请他来为一个小赌布阵!
  我仔细打量越众而出的千机子,倒是个看似年轻的人,有些出乎意料。他笑呵呵的上前接过仆童手中的铜棒,就地画了个奇奇怪怪的东西,笔笔却是不多不少的深入半寸。
  欧阳烈风皱了下眉头,竟恭敬地向我说了句:“水兄先请。”想先看我如何做以启发自己吗?
  我冷笑一声,一拳击上“阵”的中央。
  千机子面色一变,硬生生地退了半步,难以置信地看向我。
  我随手操起他方才用的铜棒,在破阵旁写下“破而后立”四个字。
  “破而后立,破而后立……在下心服口服。”千机子向我拱了拱手,转身大步走开。
  “水兄好胸襟。”欧阳烈风抬手拍了拍掌,“平局了呢!这下一局,你我来下盘棋吧1”
  我直视欧阳烈风,他的眼中依然没有任何东西。
  ……
  这一盘棋一直下到第三天的下午,其间除了两餐简短的饭食,我与对面的欧阳烈风均是未有丝毫的移动。相对于棋盘上的金戈铁马,主导这一场莫名其妙的厮杀的我们倒是一副老僧入定的模样,所谓心似古井不波。
  忽然,一声叹息如同飘落水面的柳叶,激起圈圈涟漪。我有些可惜又有些期待。可惜的是,如此空灵的感觉被打破了;期待的是,这欧阳烈风终于准备在完败之前主动出击了。
  “水兄,再这么下去,无论如何也分不出胜负,不如你我小试一下身手,如何?”欧阳烈风有些疲累地看了我一眼。
  也好,在这么高强度的精神消耗下任谁也撑不了多久,欧阳烈风果然还是想速战速决的,我闭了闭干涩的眼睛,点头示意可以。
  而就在我点头应允的那一瞬间,欧阳烈风的三尺青锋便攻了过来。

  烈王

  烛光在剑锋上反射出一片光华,我轻巧地侧了个身,袖中短刃滑入掌中,反手划向欧阳烈风的腰侧。相对于长剑,我更喜欢匕首,因为在近身肉搏中,长剑根本没有任何用处,现在的欧阳烈风实实在在地证明了这一点。
  欧阳烈风的剑隐隐地缓了一下,似乎有些惊讶于我的反应速率,不仅避开了他的攻势,还反击一招,化被动为主动。
  我抓住他这一瞬间的迟疑,往他的后背补上一掌,可惜被他躲开了。
  接下来的一招一式近乎死斗,更有愈来愈狠利的趋势。然而,随着时间越来越长,我的身体难以抑制的阵阵燥热,直往下身那羞耻的地方烧了去。我不禁闷哼了一声,运功压下药性,加快了手里的攻势。
  欧阳烈风被我突然加快的攻击速度弄了个手忙脚乱,只一招间便被我用手中的匕首压上了颈动脉。
  “水兄好身手,在下甘拜下风。”欧阳烈风在被我制住的瞬间僵了一下,续而对我说道,“水兄可向在下提一个要求。”
  我缓缓回过神来,放开欧阳烈风,往后退了一步。内力已经无法压制药性了,即使灵台不再清明,但我仍然可以感觉到我呼吸急促,浑身燥热得仿佛煮沸了一般,下身疯狂地叫嚣着,我几乎搞不清楚自己身在何处。
  “当!”手中的匕首失手落在地上,我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向下倒去。
  “水兄,你……”欧阳烈风听出不对劲,一回身堪堪抱住我的身子。
  我抬头,看着他目瞪口呆的样子,想笑却笑不出来,只是勉强在他手心写下“快走”。
  “嗯……”见他点头答应下来,我微微一笑,精神一松,顿时失去了意识,从而没有看到欧阳烈风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艳。
  醒来时,已是深夜。我躺在一张薰有浅淡香味的锦绣四柱床上,床顶是梧桐木雕琢的鸾凤和鸣图,鸾凤相交的口中含了一颗通体银亮的珠子,那珠子发出柔和的光芒,照得室内如同白昼,竟是夜明珠。
  “你醒了嘛。来,吃点东西吧。你已经睡了三天了。”欧阳烈风的脸出现在我的视野里,第二次见到的他远没有初次见到的来得精神,特别是那双犀利如鹰的眸子下方已经现出两个大大的阴影。
  我试着动了动身体,却发现肢体如同被打碎了之后再拼凑起来一般的疼痛,更是下身那出口的地方,稍微一动便是痛到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欧阳烈风见状,小心翼翼的扶起我的上半身,在我背后垫了一堆软枕:“是我帮你解的药,那‘蔷薇雨露’虽一开始药性不强可却经不得内力强压,你硬撑了三天,后果可想而知。我又不能随便帮你找个人回来,于是只好亲自上阵了。倒是你,为何一天到晚戴个什么人皮面具的?……”
  我听着欧阳烈风的长篇大论,不禁有些饿了,便自顾自地伸手拿碗,却不想真是没了半分气力,粥碗摔在了地上。
  “怎么了?你要吃东西叫我不就行了,逞什么强?看你怎么都不开口,你是哑巴呀?”欧阳烈风有些生气地瞪了我一眼,扬声叫唤门外的仆从再去端碗粥进来。
  我被他的话说愣了,无意识地点点头。
  “什么?你真的是哑巴?我还以为你是装的呢。”欧阳烈风见我点头,吓了一大跳。
  我看了看他,再次点点头。其实也算是装的,毕竟我是有办法治好这个失音症的,但我却一直没有理会它。
  欧阳烈风没话说了,只是尴尬地笑了笑,递了碗黄褐色的药汤让我喝下去……
  “这是哪里?”吃了些东西后,我在他手心写字。
  “我家。”欧阳烈风有些怔愣地回答我。
  我自然而然地抬头盯住床顶上的鸾凤,那可是皇族才能使用的东西啊!
  “被你看出来了嘛!”欧阳烈风颇为欣赏地注视着我,“这里是烈王府,我排行老七,真名龙冽凤。”

  木峰

  龙冽凤?!当朝天子的亲弟弟?!
  原来如此。
  朝廷与江湖的关系向来都是相当的紧张,两方的势力范围由于不方便分化而经常产生摩擦。朝廷方面向来看不起江湖上的草莽之徒,但又畏惧他们的实力;江湖人士又瞧不起朝廷命官的虚伪做作,但又没道理和他们产生不必要的正面冲突。然而,即使是抱着“人不范我,我不范人”的处事态度相安无事到如今,但越来越多的利益冲突和势力交锋让他们不得不将原先私底下使用的潜规则摆到明面上来。于是为了缓解两方关系,表现官民一家亲的和谐世态,在朝野两方默许的情况下,每代江湖大家的子弟中必是有那么一两个进入官场的,而朝廷自是会在江湖上建立两三个组织做做情报暗杀之类的小事。
  这龙冽凤自是朝廷安插在江湖上的眼线,可他个老先生是不是太树大招风了一点?
  似乎是看懂了我不置可否的眼神,烈王显得有些挫败。
  “我和你打赌只是一时兴起,没别的意思。我风雷社原本就不能争什么盟主之位,与整个江湖的关系不大,只管做我们应该做的事罢了。”
  一时兴起?你以为我会相信?
  “而且……我也不想看着你被那两父子利用了去。”烈王正色道,“你虽不是什么国色天香的美人,但行事之间总流露出掩不住的风华绝代,任谁都无法抗拒。所以,我……忍不住……”
  “故意的?”我写在他的手心里。
  “啊?不是……也算吧,多少有点情不自禁。你……会怪我吗?”烈王小心翼翼地瞥了我一眼,急急低下了脑袋。
  耳朵都没红,你装什么害羞啊?!
  “你是第一次?”我眯起了眼睛,略有些恶意的写道。
  摇头。
  “谢谢你帮我解药,我们两不相欠。”
  “你要走了?”烈王有些失落,倒也迅速地恢复成初次见面时那种正常的君子模样。
  我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然后点头,顺手拂开床单,坐了起来。
  “你没事了?”烈王吓了一跳,连忙伸手扶住我。
  我摇头,示意我已经没事了。方才谈话时,我运了两个周天的内息,气力恢复了些。只可惜治不了下身的伤痛,但也不至于如何的难以忍受了。
  “水兄这是要去哪里?”烈王见我坚持要走,也不便强力挽留,可他似乎又不希望失去我的行踪。
  “天山木峰。”我心里忍不住冷笑,你有胆子说送我去这那里?
  “水兄这是……?”烈王果然愣了,脸色青青白白的。
  “寻。”我故作神秘的笑了一下,微微露了丝噬血的杀气。
  烈王不再说话,直到我收拾完自己的东西离开都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所谓天山木峰,并不是指一座山峰,而是指一个人,一个百年前隐入天山的绝代高人,也是我前世的师父……与**。日渐清晰的记忆里,我在前世误入魔道,屠尽当时的武林五大家之一的木家,独留师父木峰一人。师父非但没有杀我,反而拼尽全力封制我的魔性,强压了三十多年,直到我的理智再不受控制。为了不伤害师父,我在最后的理智崩溃之前自刎。师父那时如野兽般的哀嚎一直追随了我三世不绝。
  他还在吗?他还伤心吗?我不知道,但我想找到他,至少再见他一面。
  离开烈王府已经一个多月了,我徒步徘徊在熟悉的山道上。两旁的花草树木和记忆里的几乎一摸一样,除了——我翻手抛出“漫天花雨”,零星的暗器上萃的全是“碎心”。几声闷哼传入耳中,应该全都处理掉了,天下间能躲过这招的人我用一只手就可以数完。
  在山溪之中仔细地清洗一下身体,连日来由于被人跟踪使得我根本没法好好的沐浴。
  打理完毕,我终于开始向山上进发。
  视野中渐渐地现出风雪,小岩洞在一片白茫茫之中显得有些突兀。
  心里不知不觉有了一丝奇异的温暖波动,我不由自主地运足了气狂奔过去。
  石门依旧,石桌、石櫈依旧,寒玉床还在内墙边放着,里室的温泉还散发着迷人的水汽。不同于外界广阔的冰天雪地,石室内仅仅百来平米的小空间却透着如同暖春般的温暖肆意……
  “老夫老了,少侠若是想降妖除魔的话还请回吧。木冰寒早七十年前就已经死了,化了滩血水,连尸首都没有。”
  我缓缓回头。
  师父还是老样子,只是头发全白了,样子倒是没怎么变,英俊的脸上一双琥珀色的眸子闪着逼人的精光。他的“枯木逢春”已练至第六层“鹤发童颜”了吗?那玩意儿竟是真的可以令人长春不老!
  泪水静静地淌了下来,我抬手胡乱地抹了把泪,对面的人完全傻掉了。
  我一步步走向师父,双手轻拂他的脸颊,印上自己的唇。
  “小寒……”他喃喃低语,伸手搂住我,很紧很紧,紧到几乎将我融入骨血。
  我无法出声,只能拼命地吻他。这个时候,我真的恨死我这天生的失音症。
  “等等!”师父突然反应过来,一把推开我,“你到底是谁?你有什么目的?”
  我张了张嘴,却想起自己无法出声,我急忙去拉他的手,他竟将我挥了开去。
  “你是哑巴?”师父似乎很惊讶,我的眼泪掉的更凶了。
  “……柜里有纸笔……”师父迟疑地说道。
  我慢慢地挪到光滑的石壁旁,左手仿佛有着自主的意识极其熟练地运用木家古法的九宫移阵术打开了墙上的石柜。这是我和师父当年潜心研究出来的东西,除了我与师父连木家的人都不知道,这是我和师父两个人的秘密……
  “小……寒……”混合着激动、狂喜、难以置信等等诸多情绪,师父用他那微颤的声音唤出了我的小名。

  小寒

  “!”背后的人颤了颤,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扑了上来,将我压在石壁上。
  “小寒,真的是你?真的是你吗?”师父抱紧我,一声急似一声的唤道。
  我反身抱住他,将头埋进师父的怀里,点了点头。
  “小寒……”师父怔了怔,紧抱住我,泣不成声。
  当晚,我躺在阔别已久的寒玉床上,张开双腿承受师父越来越快的撞击。我记不清是第几次了,下身也已经完全麻木了。恍惚间,我依然努力的迎合着,任师父粘稠的欲液射入体内。
  “小寒……小寒……”师父激动地叫着我的名字,肆无忌惮地挑弄着我的**,我竟意识不清地在他口中泄了一次又一次。
  肢体的晃动中,我不禁诧异,师父的体力怎么还这么好?我一边愤愤地想着,一边不甘不愿地昏了过去。
  醒来时,岩洞外的雪已经停了。我伏在师父的胸膛上竟感到一阵奇异的幸福。
  我顺势动了动身子,这才发现师父的东西还留在体内!我吃了一惊,刚想弄出来,却不料一双手卡上了我的腰,再次狠狠地抱紧我用力撞了一下。腰部酸麻的我立马软了下来,倒在师父的身上。感受到体内的巨物又有了涨大的趋势,我不禁愣住了,这家伙是怪物吗?已经一个晚上了!他不累吗?
  师父见我愣住了,只深深叹了口气,抽出在我体内深埋了一夜的东西,抱起**的我,向温泉走去。
  被温热的泉水浸泡着,我舒服地伸了个懒腰。
  “你几岁开始练‘枯木逢春’的?”师父倚在我身后,双臂缠上我的胸背,堪堪将我环在怀里。
  “四。”我比了个口形。
  “你现在的名字?”师父皱起了眉,似乎开始生气了。
  “水冰玄。”手指轻轻地划开水面,所到之处留下了浅浅的痕迹,涟漪荡了一圈又一圈,“水冰玄”三个字依然留在原处的水面上丝毫未动。
  “水家?”师父有些诧异。
  “长子,妾室所出,母亡。”当我写完最后一字时,手被师父抓住,小心地包裹在手心里。
  “一定吃了很多苦吧……”师父的声音有些哽咽,我低身贴进他的心口,用脸颊缓缓磨蹭。
  “说到底,那四大家早就欠了木家许多,也是时候该还了。”师父轻揉我的长发,用手舀了些水浇上我的头顶,“要我给你报仇吗?”
  我抬头亲吻师父,缓缓的动着唇,缥缈不定的浅淡杀气透体而出:“我比较喜欢自己动手。”
  师父笑了,拉近我狂吻起来。
  在山上住了一个多月,除去日常生活和打坐,我和师父都把时间消耗在了床上。很平静的生活,宁静至远,十分易于“养生”之道。我把这个想法告诉了师父,他却大笑着说我们都老了。也是,都是年过半百的老妖怪了呢!
  说起来,师父的“枯木逢春”已和我一样练至第九重“沧海桑田”了,只要练至这一重便等同于位列仙班,可以长生不老,可为什么师父的头发都是白的而我还是黑色的呢?明明第六重的名字就叫“鹤发童颜”的说。
  师父听了我的话又大笑了一场,他反问我,古今有谁人能在头发花白之前练成这等神功?所谓“鹤发童颜”不过是指明该神功只保持面貌和身体长春不老却对头发无用而已。我无话可说……
  “还要练第十重吗?”某日午后,我躺在师父怀里晒太阳。
  师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直接抱起我进屋,把我扔上床:“当年就是因为我们贪心,双修‘海枯石烂’,害你走火入魔,见神杀神,遇佛屠佛。若不是我拼尽一身功力封了你的武功,这天下怕是早没了。”师父顿了顿,声音渐渐放柔,轻覆上我的身体,紧紧抱住我,“我不在乎这天下,可我不希望你的双手沾上那些人渣的脏血。如果你要杀人,那我去杀好了,我不想弄脏了你的手。可怜你最后还是自尽了,竟是为了我。可你告诉我,让我等你,所以我等。十年,百年,甚至千年,万年,直到海枯石烂,我也会等下去的。感谢上天怜我,让你回到我的身边,让我们可以永远在一起。”
  师父静静地诉说着,泪水自他的脸上滑入我的颈项,冰凉的触感包含着浓浓的哀伤。我抬手揽上师父的肩背,慢慢拉开他的衣袍……
  有些疲累地趴在床上,师父压在我的背上轻吻我的发和肩颈。
  “和我说说你的这些年的事好吗?为什么这么晚才来找我?”师父终于还是开口了。
  “前世,太子,父兄脔囚,自断筋脉而亡。此生,父兄背叛,中毒外逃,烈王解毒,虽已非清白之身,但不愿再等下一世。”我慢慢的写,感觉身上的人僵了僵,然后万分怜惜地抱紧我,再次占有我。
  “对不起,不会了,再也不会让人伤害你了。”师父哽咽道,一阵律动后将滚烫的岩浆崩发在我的体内。

  驿馆

  外面的雨很大,小小的却被一群喧闹的江湖人填得满满当当。
  “吱——嘎——”半掩的木板门被一只白皙得几乎透明的手推开。那双手的手指十分纤长,指间微尖,泛着干净的珍珠色。
  白衣人悄无声息的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个从头到脚用黑布包裹起来的男人。那白衣人扫了一圈周遭,拣了个最偏的空位坐了下来。
  原本喧哗如同闹市的驿馆渐渐地静了下来,各自戒备地打量起这两人。黑衣如夜,白衣如月,黑与白这两种极端的色彩在两人的身上演绎的如斯和谐。黑衣人的脸被布料遮掩,只露出一双老鹰般的琥珀色眼眸,比白衣人高出一个头的身体不算结实却充满了力量,可又完全没有一般高手的霸气与戾气;白衣人的样貌虽然仅仅只是偏中性的清秀而已,但那娇嫩如水的肌肤和水帘般的长发再加上冷清幽静的气质,无不显出他绝尘的风华,尤其是那双仿佛容纳了万千世界兴衰更替的眼睛,只一眼便看穿世间所有,令一切无所遁形。
  “莫不是哪家的千金小姐偷遛出门?”焰帮帮主红震坐在离白衣人较远的地方,看的不是很清楚,只是直觉那白衣人长的不错。
  “更有可能是和那个‘小黑黑’私奔哟!”一旁的月怜微微调侃的大声说道。那黑衣人侧头冷冷瞥了她一眼,只这一眼竟让江湖上出了名的号称手段最为残忍的焰帮刑堂堂主“摧花”月怜狠狠打了个寒战。
  白衣人伸手拉了拉黑衣人的衣袖,微带歉意的冲月怜笑了一下。这一笑,竟让众人都忍不住脸红心跳。所谓佳人,一笑倾城再倾国,也不无可能。
  “小姐若是远行还请早回,江湖纷乱妖魔当道,正值乱世。以小姐的容姿,只怕路途艰难。”坐在白衣人身后的灰袍老僧突然说了这么一句,惊醒了尚沉醉于那美丽笑颜的众人。
  “不好意思,主子是男子。”黑衣人冷冷开口,如冰的眼眸扫视四周,引得众人不禁正襟危坐,却又为得知那白衣人的真实性别而略微失望了下。如果那白衣人是女子,日后定会成为江湖上首屈一指的“武林第一美人”。
  “……老衲失礼了。不过日前听闻天山木峰重出江湖,血洗水家,扬言欲除尽四大家直系血脉。此等危难之时,还是处处小心为好。”老僧语气不变,仍是衷衷告诫,言辞十分恳切。
  白衣人闻言微低了头,拉过黑衣人的手,在上面写了几字。黑衣人皱了皱眉,转身向老僧道谢。
  “公子为何……?”老僧见此愣了一下,自觉暗中传信也不该如此明目张胆的啊?
  “主人隐疾,天生失音。”黑衣人瞥了老僧一眼,不再理会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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