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木
“什么是‘令’?空尘前辈您就别卖关子了。”月怜十分感兴趣地凑到老僧旁边讨好地笑着。
“百年之前覆灭的五大家之首——木家的令牌。”空尘好笑地看了月怜一眼,继续道,“传言此令为木家家长的信物,天下仅有五个,为五大家家长所持有。木家家长手中的那个更为特别,说是记录了一种可以令人长生不老的绝世武功。”
“难不成那人把‘枯木令’丢在了杀人现场?”月怜两眼闪亮,凑得更近了。
“不,”空尘脸色微微一变,半饷方道,“是水家祖慈的暗室被打了开来,凶手将水家曾持有的枯木令从水家老爷子的下身插了进去,深入内腹……”
“天啊!真是有够恶心的!”月怜做呕吐状,但只扮了一刻不到便又粘上了空尘,“那个什么枯木令上的武功真的那么厉害吗?”
“传言道,这枯木令上的武功厉害是厉害,但若没有强劲的内力基础,也只会走火入魔而已。而且,枯木令内容繁多玄妙,百年前曾参透其中奥妙也只有三个人。”
“哪三个人?”月怜些微诧异的问道。
“枯木令的创始人,五百年前得道成仙的木家第一代家长,木虚;百年前归隐天山的木家最后一任家长,亦是木家唯一的后人,木峰;还有,百年前屠尽木家满门,有当时‘天下第一人’之称的木家最后一位继承人,木峰的徒儿,木冰寒。”不知何时睁开眼睛的白衣人正盯着空尘的脸,听着他娓娓道来。
“咦?那木冰寒为什么要屠尽木家满门?那不是他自己家吗?”月怜皱了皱没,不解地望着空尘,空尘却再不答话。
见空尘不理会自己,月怜只好再缠上了红震,红震只得接着空尘的话说下去。
“那木冰寒为木家妾室所出,极不讨主母的欢心,更何况他长了一张比女人还千娇百媚的脸。木冰寒幼时的处境倒与五年前大败天下高手的水家长子,水冰玄,极其相似。不被期待的出生,遮遮掩掩的过活,以及在武学上无师自通的天赋。
木冰寒的才华让原本是火家大小姐的木家主母极其讨厌他,因为他的存在主母的直系根本无法继承家长的位子。毕竟木家延续了将近六百年不灭,其中最大的原因便在这唯才是举上。所以主母多次陷害木冰寒,但最终总是被人挡了下来。那人便是天山木峰,他也是木冰寒的叔叔,当时的木家家长。木峰对木冰寒怪异的宠爱引起了主母的怀疑,于是她愚蠢的夜探了木家家长的房,结果几日后被木冰寒杀了。”
“啊?木冰寒为什么这么明目张胆的杀了当家主母?”月怜一脸诧异,心想,若是那木冰寒动手怎么不找个隐秘的时间和地点?
“因为她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而且还闹得几乎全天下都知道了。”红震抬手取来茶壶给自己的杯子添了点水。
“她看见了什么?”月怜好奇地问。
“木家家长木峰把木冰寒压在床上,行龙阳之欢。”红震一口气说完,仰头灌下茶水,表示自己再不愿多言,留下一脸震惊的月怜。
“那之后,木冰寒为何又要屠尽木家满门?”提问的是坐在一旁一直没有开口的“独行侠”陆云天。
“这就不知道了,”空尘展开了笑容,“因为木家灭门是主母死后的第十年才发生的,那时木峰与木冰寒早在九年前就已经成亲了。其余四大家以此为借口脱离了木家的统帅,甚至在他们成亲后百日之内多次进攻木家的宗家,自然是被木冰寒杀了个一干二净。可不知为何,他们成亲后的第十年,木家祖祭的那一天,木冰寒突然发疯,杀尽了在场除木峰外所有的木家人,倒是仆从和宾客们相安无事,但却没有一人可以连贯地叙述整件事。我们知道的只是木峰拼尽全力制住了木冰寒,然后带他去了天山。此后,有许多人慕名上山,想杀了木冰寒扬名江湖,只可惜统统有去无回。”
“那这次灭了水家的人真的是天山木峰吗?”月怜问道。
“十成十是他了,因为水家荒废多年的宗家在水家灭门之后被烧了个干干净净。知道四大家的宗家是用来干什么的吗?是用来祭祀木家先祖的亡魂。如果哪家的宗家被毁了,那么他们就不再为木家所需要了,等待他们的必定是灭亡。这是木家自古以来代代相传的诅咒。原本,各大家都以为木峰与木冰寒归隐天山之后就不再受木家的约束了,除了土家仍然供奉宗家之外,其余各家的宗家大多都荒废了,谁知相隔百年之后,灭门的诅咒还是应验了。”空尘低低地叹了口气,俯身倒茶喝水。
“客官,您的开水、馒头和牛肉。”小二这时走了进来,托盘上的东西显得沉甸甸的。
几乎被众人忽略的黑衣人从怀里摸出一个指甲盖大小的白纱布袋放入开水壶中,整个驿馆顿时飘散开一股甘甜清新的茶香,绕梁三日不绝。
重逢
我和师父正走在通往开阳的管道上,三天前经过的驿馆又被烧了个干净,不过这次真的是意外了。起火的原因是由于那个笨手笨脚的小二在早晨烧水的时候不小心睡着了,火一直烧到了厨房后的储物间才被人发现。师父倒是顺手救了几个人,被那些人千恩万谢着,也不知道收了什么好处。
“你当真要这么做?”师父侧头问我。
“要玩就玩大一点。”我动了动口形。和师父说话就是方便,即使没有声音他也“听”得出来。
“随你喜欢,我无所谓。”师父转了目光向前,“只是挺麻烦的罢了。”
我轻轻地笑了起来,引来师父一个瞪眼。
“哥!”马蹄声由远及近。最前方的马背上,水炎玉衣着浅黄长衫,一声声呼喊着。
马停在正前方十米处,水炎玉一个翻身下马向我扑了过来,欲抱住我的双臂却停在了离我一尺之遥的地方。一身黑衣的师父将袖刀堪堪架在水炎玉的颈脖上,我仍是一脸微笑,仿佛周围的一切与我无关。
“大胆!怎么可以对武林盟主如此无礼?”追上来的人群中,一个红衣女子暴喝出声。
“滚!别用你的脏手碰他。”师父反手将水炎玉丢了回去,冷冷地看了女子一眼,揽过我的手就走。
“等等!哥,你不跟我回去吗?”水炎玉还真是厚脸皮,对我下过药意图不轨后,竟还能面不改色地邀我回家。
“回去任你糟蹋?”师父听到他的话立刻火了起来,一掌拍向水炎玉。我迫于无奈,只得出手化去大部分的掌风,要是这一掌正正的打上了水炎玉的胸膛,他不死也要去了半条命。虽然我已经尽了全力,但水炎玉还是被逼退了十多步,吐了一大口血。师父的功力果然比之从前深厚了不只一点。
红衣女子见状,连忙去扶水炎玉,可惜被甩了开去。水炎玉强撑着身体的不适向我问道:“他是你什么人?”
“我是玄主子的护卫。”师父恨恨地看着水炎玉,丝毫不掩饰眼中的鄙夷和厌恶。
“一个下人还敢在这里大呼小叫?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狗!”红衣女子讨好地为水炎玉挽回面子,可惜用错了方法。
“啪!——”水炎玉给她一巴掌,压低声音吼道,“你的意思是指我这个武林盟主连别人的一条狗都可以随便欺侮?”
“不……不是……”红衣女子还没开始解释就被水炎玉打断了,只得委屈地瞪着我们。
“哥,回家住吧。你的房子很干净,我经常让人打扫来着。”水炎玉直直地看着我,目光即无奈又痛苦。
我看了眼师父,点头答应下来,毕竟我也很感兴趣那些个武林正道到底有什么目的。
水家的正厅坐满了来自各个地方的江湖人士,在驿馆里见过的人也在其中,当我走进去时我感觉到几束异样的目光射了过来,还有的便是大片大片的抽气声。
“这是我大哥,水冰玄。”水炎玉引领我穿过众人坐到主位左手下的位子上。我正对面的人竟是少林方丈方空大师,他倒是没有和其它人一样放肆地注视着我,而是微微地笑着向我点了点头,这让我的心情稍微好了一点。
“既然各位武林同道都到了这里,也省了在下发英雄帖的时间,在下在这里为正道各派的同仇敌忾向各位英雄豪杰道一声谢。”水炎玉在主位前站定,向众人拱手行了一礼,多多少少让那些直盯着我看的人回了点神,“明人不说暗话,各位都知道我水家灭门惨案,可那贼人却不知在何处逍遥快活。此人杀人手法残忍无比,尚有魔功在身,当今天下无人能出其右。所以,为除武林正道共同的敌人,为防日后灭门惨案再度发生。在下以武林盟主之权,集各派高手,共同进攻天山,铲除妖人木峰。”
我微微眯起了眼睛,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果不其然——
“在下才疏学浅,能力不足大哥的一半。若这次剿杀天山木峰之事成功,这武林盟主之位,在下甘愿退位让贤。”水炎玉目光直视我,似笑非笑。
“好一句‘退位让贤’!那天山木峰武功如此高不可测,这一去只怕是有去无回。没有了命,那什么狗屁盟主之位要来又有何用?”师父嘲讽地笑道,缓缓向前跨了几步,在水炎玉身前站定,“你水炎玉也真是不要脸。借你大哥之手夺下武林盟主之位后尚不知足,竟然为了以邪功心法吸食他的内力而向他下了那‘蔷薇雨露’,现在他好不容易放下心结准备带着母亲的骨灰归隐山林,你又将他拖入这些与他毫无关系的无聊纷争之中。水炎玉,你好厚的脸皮!好硬的心肠!冰主子不过是天生失音,竟让你们这帮小人任意摆弄!呵,这天底下的规则还都是你们这些个伪君子定的不成?”
水炎玉的口张了又闭,闭了又张,脸色青红交加,似是想不到这些家内的龌龊事竟让人当众抖了出来。在座的众人看着水炎玉的目光皆是从一开始的震惊到全然的愤怒,看向我的眼神则自原先的惊艳中带了些微的怜悯。
“说的好。非礼勿取,不是自己的东西还是不要染指的好。盟主可得记住了,”玩世不恭的调侃声从门外传来,意有所指,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的正是烈王。
请求
“敢问兄台尊姓大名?”烈王向师父拱手问道。
“鄙型林。”师父不再理会其他人,退到我身边站好。
“其实,各位是误会了。”方空大师突然开了口,“虽然林施主所言我等并不知情,但这次请水少侠带领武林同道前往天山诛杀木峰一事是老衲提出来的。毕竟现今这世上可以与当年的木峰匹敌的也只有少侠了。此乃武林浩劫,理当共同抵抗。”
“哼!主子一人去拼命,各派掌门喝茶看戏?”师父冷笑一声,一把抓了我向外走去。
“少侠且慢!”方空大师见状,连忙出声叫道。
“那你们这些什么掌门也一起去吗?”师父冷眼一瞥,一副你的回答不能让我满意我就劈了你的样子。
“这……我等会派门中高手……”方空大师的回应也明显支吾起来了,这使我一开始对他的好映象大打折扣。
“哼!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师父又是一声冷哼,拉着我冲了出去。
“为何如此莽撞?都不像平时的你了。”走在后山的小径上,我一笔一划的把字写在师父分手心上,以此平复师父不太正常的情绪。
“我实在看不惯那些伪君子,一副理所当然主宰他人生死的模样,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让人看了就想吐。还有……”师父突然停住了脚步,双手抓住我的肩膀让我直视他的眼睛,“不要再和那个龙冽凤有任何接触了,他……不简单。”
若你觉得有必要的话就杀了他吧,我无所谓“他是烈王,当今皇帝的亲弟弟,也算是我的皇侄。”我点头应允师父,免他担心。
“不是这个问题。他对你的感情不单纯。”师父怕我误会他仍在介意我和龙冽凤的事,连忙解释道。
我歪了歪头,略微恶质的想了一下才回了一句:“若你觉得有必要的话就杀了他吧,我无所谓。”
师父深深的看了我一眼,点了下头。
母亲的墓在杂草丛生的小山坡上,从这里正好可以俯视整个水家。看着熟悉的景色,我忆起用当年刚刚学会走路的小娃娃身体花了三个多月将母亲的尸体从下人们的乱坟堆中挖出来葬在这个视野极好的地方,然后让她看着那个逼死她的水家被我和师父一夜灭门,也算是报了她对我的生育之恩了。
我与师父站在墓前,周围的草丛中星星点点的开出一簇簇的小白花。我情不自禁的抱住师父的脖子,将自己的唇送了上去。师父俯身,温柔的含住我的唇瓣,浅咬轻吮。
直吻到几乎窒息,我红着脸喘息着窝到师父的怀里,师父的手轻轻的抚弄着我的头发。
“不好意思,似乎打扰两位了。”烈王的声音在十步之外响起时,我并没有太大的反应,早就知道他会私下找我,只不过没想到会这么快。
我没有理会烈王,站直了身子,转头面对母亲的墓碑背对着他。既然师父不想我再和他扯上关系,我自然不会再多看他一眼。
“怎么也是‘一日夫妻百日恩’嘛,水兄为何对本王如此视而不见?”烈王有些恼火。
若是你没有其它目的的话,我可能会和你打声招呼的。我暗自腹诽。
似乎是明白我心中所想,烈王叹了一口气:“其实,本王是想请水兄随我入宫与父皇见上一面罢了。”
什么?我有些出乎意料。
“水兄与本王已故的大皇伯十分神似。我父皇早已病入膏肓,近来已有些神志不清了,却是日日夜夜念叨着大皇伯的名字。皇兄多少有些心痛,想圆了父皇的心愿,便拿了大皇伯的画像命我去找个相似的人回去让父皇看上一眼。却不想,水兄竟与那画中之人如此神似。”烈王的神色在说出后面几句话时有些干涩。
忍不住回想起那个小皇弟,恍惚中,我看见了大片大片的翠绿色,一望无际的草地上,身穿明黄色锦衣的胖胖的小孩子围着月白长衫的少年又叫又跳。少年宠溺的抚摸着孩子的小脑袋,低头亲了一下他光洁的额角……
“小寒!”
是谁?是谁在叫我?
我……我又是谁?
我在哪里?
我……怎么了?
周围是大片的空白,似乎只有我一个人。
恐惧!
我感到了恐惧!前所未有的恐惧!
谁来救救我?谁……
师父!
师父,救救我!
师父!
毒药
睁开眼,师父趴在床边看着我,那双眼中满布血丝。
“这里是哪儿?”我动了动唇,顿时觉得全身僵硬几不可动。
师父扶住我的肩膀将我揽到怀里,伸手轻揉我的四肢,待我缓过劲来他才开口:“烈王府。”
果然,我瞪着头顶的鸾凤戏珠图,在心底狠狠的咒骂着。那家伙果真不安好心。
“小寒,你这是怎么了?”师父见我不告诉他,只得发问。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应该又是中了‘腐神’,那种让人逐渐失去自我意识的药。”我淡淡的说道。龙冽凤也真是有意思,竟然给我下这种药,要知道当我还是木冰寒的时候就已经被人下过这药了。
“你怎么可以说的那么轻松?!你不在乎我吗?”师父觉察到我的随意,忍不住吼了起来。
“你不会不记得了吧?只要修练到第七重‘彼岸轮回’就可以带着记忆重生,不过是再等上个几年罢了。”我坏笑着调侃师父,但也是句句属实。
“我不要!”师父斩钉截铁的拒绝道。
真是个……死小孩!我忍不住想敲敲他的脑袋。
“我不要再和你分开了。当年就是因为这个东西而和你分隔近百年!你以为我能忍受这种事情再发生一次吗?”……这倒是难道我了,明知道我不忍心……师父,算你狠!
“那去找解药就好了,没人说这玩意儿它没解药的。”我没好气的说,“以我的功力,将药性压个十几、二十年是没问题的。”
“答应我,不要再伤害你自己了,哪怕是为了我。”师父紧紧的环住我的腰,弄的我好像快要消失了一样,我无奈的点了点头,让他将我抱下床。
“是谁下的毒?”在喂我吃东西的时候,师父突然开口问我。
“水炎玉。”咦?!师父竟然不知道!
“龙冽凤应该也插了一手。”
……果然,这下事情难办了……
等一下,我记得意识不清的时候好像听到了师父叫我“小寒”……
我猛的抬头,惊诧的看向师父。
“怎么了?”师父疑惑的看着我。
“小寒。”我轻张了下嘴,师父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看来王爷已经知道了。既然如此,何必在自己的王府里躲躲藏藏?难不成想与水盟主一样学起做宵小之辈?”绵长而强劲的内力缓缓的从师父口中推出来。
屋顶和暗门处各闪了一人出来,自是水炎玉和烈王。
“久仰‘天山木峰’的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烈王仍是一副笑嘻嘻的样子,眼神却满是戒备,不住往我这儿瞧。
“不敢当,老夫隐居百年有余,不问世事。江湖上倒是新秀迭起,让我这把老骨头一出山便栽了个跟头。”师父看了一眼室内的薰香,冷笑道,“只可惜,这些东西对老夫没什么用了。”
“本王不过是怕前辈和水兄不愿同本王一起上京做客罢了,并无恶意,请前辈放心。”烈王微微一笑,突然欺近水炎玉,一把揽上他的腰,将唇覆到他因惊惧而微张的唇上。
“啪!”
水炎玉愣了片刻,一回过神便用力推开了烈王,反手给了他一巴掌:“你……你给我吃了什么?”
“困神。”烈王对左颊的红痕丝毫不以为意,反而伸出左手的食指和中指轻轻揉压自己些微湿润的红唇。这场面怎么看怎么色情,只不过那话还是一如既往的不中听。
“困神,一种食肉蛊,受蛊之人不能违背蛊主的意愿,否则会被蛊虫尽食脑液和五脏,暴狂而死。”在水炎玉瞪视烈王时,我无聊的向师父解释。
“活该。”师父极其轻蔑的骂了一句,扭头不再理会那两人,专心喂我吃饭。
可是有些人总是喜欢打扰他人,用以体现自己的“重要性”——
“不知前辈可否将此人交与在下处理?”烈王客客气气的请示师父,完全无视水炎玉的杀人眼光。
“人不是你抓到的吗?就算要处理也轮不到我说话。”师父头也不回的应了句。
“多谢前辈,本王预计明日午时启程请前辈好生休息了。告辞!”烈王拱了拱手,扯过水炎玉离开房间,刚走到门口时又被师父叫住了。
“这一套五彩晶石的首饰,用在武林盟主的身上也不枉了它的价值。”师父顺手掷了个一尺见方的檀木盒子给烈王。
烈王先是一愣,转而笑了,道了声谢拖走了水炎玉。
我好奇的看着师父,希望他可以告诉我。
“明天就知道了。”师父看着渐行渐远的两个身影,诡异的笑了笑。
京郊
一路急行,直到时才稍稍缓了一下。
下了马车,烈王领我们坐到一处小亭之中,亭子是有些特别的八角亭,却有些残破,只在一个柱子上刻了个名字“鸿雁”。
看着挫劣的字迹,我忍不住勾起了嘴角,“鸿雁”——飞黄腾达、红颜相伴,自古言道:“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那些赴京赶考的人中又有多少是真心为国为民的呢?
“本王需先回宫禀明皇兄,请两位在此稍做休息。”烈王吩咐下人好生侍侯我们后,便带着两个侍卫骑马飞驰而去。
“见到那个人,我动嘴,你出声。”我做了口型告诉师父,我想我有的时候是需要一个代言人了。
师父笑着点点头,然后问我:“你闷不闷?”
我暗暗叹了口气,几日下来其已经明白,师父一说这句话,水炎玉就会很惨。不过,这也确实证实了我的某些猜想,我淡淡的看了一旁的师父一眼,不自觉的舔了一下嘴角。
“随便。”我伸手拿过桌上的水果盘,挑了个桃子。
“赵统领,麻烦把那人带过来。”师父抬头吩咐站在亭外的锦衣侍卫,周围的几人不由自主地兴奋起来,看来水炎玉的身子还挺诱人的。
接下来的轮番表演没什么意思,路上的时候,只要有空都会上演这种无聊的把戏。水炎玉早已经由于接连数日的虐待和缺水少食而精疲力竭,只能跪趴在地上象征性的挣扎几下便屈服了,任那些侍卫轮番**。
我无趣地扭头看向京城的方向,那里的天空雾蒙蒙的,颇有几分“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感觉,全不似亭外的阳光灿烂。
“施主与在下还真是有缘。”突兀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倒也与周遭万分和谐。
我抬头看了一眼师父瞬间的忧虑和赵统领的幸灾乐祸,不由微讽的低笑一声,这些人把我当傻子的吗?
站起身抬手示意说话的人,驿馆里有过一面之缘的空尘坐到我对面。空尘也不推辞,直接走入亭内坐下,还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喝了一大口:“这茶远比不上施主在驿馆里泡的,那才是真正真正的好茶。”
“好茶要在心情好的时候和知音共品,否则不是枉费了好茶吗?”我手蘸茶水,缓缓的在桌上写道。
空尘奇怪的看了师父一眼,然后了然的点头:“原来贫僧也是会看走眼的啊……施主与异界到底有什么瓜葛?”
我想了想,又写了两字:“交易。”
“还有吗?”空尘指了指我的手。
我再想了想,摇头。不是我不告诉他,而是我真的想不起来了。
空尘垂了头,半饷方道:“几日不见,施主竟已只身入魔,假以时日必可修成真魔,脱离这红尘乱世的芸芸众生。贫僧半月前偶观天象,竟是天魔降世之兆,此间因缘与施主周身魔气极为相似。家师在时常言道‘殊途同归’,无论是修习什么道,结果都是一样的。倒是施主此去京城实有凶险,还望小心谨慎为好。”
我点头谢过。
空尘端是看了我良久,方道:“小心身边的人。”语毕,站起身走出亭子,消失在我们的视线里。
小心身边的人吗?
我忍住嘲笑的念头,抬头直视师父的双眼……
“你怎么了?”师父略有些慌张的摸了摸我的头,这一路上的拘谨态度倒是十分好玩……
“是不是累了?回车上休息一下吧!”师父有些强迫性的拉起了我,往马车的方向走去。
路径水炎玉身边时,我挣开了师父的手,走到他的身边,为他解除身上的束缚。
“逃”我小心的在他肩上写下这个字,看着地上**的人顿时消失在自己的眼前。
一回头,师父的脸色变得更有意思了……
皇弟
我独自穿过长长的走廊,皇极殿的药味隔着很远就可以闻到。我轻声呼气,举步踏入前世留给我那么多屈辱回忆的地方。
静静地喘息着,脑海中翻转着的画面让人作呕。梦中月白长衫的少年被几个人撕碎了衣衫强压在床上,满屋淫靡的熏雾之中渐渐现出墙上、地上、床上的那些千奇百怪的器具。伴随着少年痛苦的**声,我眼前的景物逐渐清晰起来……
那床上的少年,竟和我长得一模一样?!
那是谁?是我?是木冰寒?是水冰玄?还是……
“麟哥哥,你终于肯回来见我了吗?”房中传出一个苍老的声音。是谁?究竟是谁?那么的熟悉……那么的悲哀……
“麟哥哥,你终于肯原谅我了吗?”我循声走进内室。
记忆中熟识的明黄色床帐中,一个垂垂暮矣的老人向我伸出一只颤颤巍巍的如同枯槁一般的手。我没有理会他,径自在床边坐了下来,我有些好奇他会说些什么话。
“麟哥哥,你果然还是恨着我的吧。”老人见我对他伸出的手视而不见,只得沮丧的放下手,“当年是我将你要离开的消息透露给父皇的。我以为这样你就不会离开我了,却不想你竟被父皇废了武功,挑断了手脚的经脉,囚禁在这皇极殿内,受尽凌辱。
自从你被父皇关到这里以后,这里的侍卫便加多了外围。我几经三番才偷溜进来,从侧窗处向里张望。我永远不会忘记那时的情景,我从不知道可以对喜欢的麟哥哥你做这种事。你知道我看到了什么吗?我看到我敬爱的父皇把半只手臂大小的酒壶塞进了你的下身里。我当时吓傻了,我根本没胆子冲出去救你,只能拼命地逃了出去。我从那时候起就下定决心,一定要将你从父皇身边抢回来。所以,我努力地扩张自己的势力,大举在朝中拉拢人脉。可无奈我那时毕竟还是太小了,又不够聪明,最终还是便宜了二皇兄。
失势的那段时间,我只想把你偷出来,带你远走高飞。毕竟父皇那时已经大势已去,斗不过我这个稍微有些实权的王爷。可我看到了什么?二皇兄带着四皇兄、七皇兄和父皇一起在你身上玩弄着更加残忍的游戏。我眼睁睁地看着你疯狂地挣扎,依然和上次一样没用的逃走了。
我那时救明白了,我对你竟也和父皇他们一样生出那样龌耻的念头。从那时起我就明白了,我一定要坐上殿前的金座,只有这样我才能够得到你。可当我终于杀尽了那些欺负你的人,坐上那个位子的时候,你却……
麟哥哥,你一定很恨我的,是不是?你以为我是来救你的,你对着我笑得那么舒心,你以为自己的噩梦结束了。可你怎么也想不到,你最疼爱的皇弟会当着你的面一剑杀死前一刻正对你施暴的父皇,然后操起散乱在床上的东西对你用了起来。你那时的神色是那么的痛苦和绝望,我怎么会看不出来呢?
然后,你自尽了。在我自以为是的,为了不让你觉得自己很脏而带着我最心爱的猎犬来和你玩了一夜之后,你就自尽了。我根本没机会解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失而复得的你就这么去了。我只能将你的骨灰放在床头,聊以**。
麟哥哥,你现在来是想带我走的吗?太好了,我还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呢。我们这次是不是又可以在一起了呢?”
我默默地听完老人所有的话,心却渐渐平静下来,就算我前世是龙冰麟又如何?那些已经成为过去的东西与我没有任何关系,现在没有,以后更不会有。
“麟哥哥,你可以再叫一声我的小名吗?”老人微微闭上眼,对我说道。
我没有动。
“麟哥哥……你还是不肯原谅我的吗?”老人的眼完全的闭上了,泪水从眼角滑进了深深的皱纹里。
我仍没有动。
“麟哥哥……”老人伸出双手在空中乱抓。
我依然没有动。
手缓缓地垂了下去,老人的脸色越来越差,呼吸越来越困难……
我站起身,向门口走去。
“麟哥哥!”老人突然高叫一声,一口气没接上,就此咽气。
我置若罔闻,一步步走了出去,等会儿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真相
我前脚刚刚踏出皇极殿的大门,就被黑压压一片的禁卫军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个水泄不通。
“水冰玄,你闯入禁宫,行刺太皇,该当何罪?”烈王站在身着皇袍的人身后,大声喝道。而他的身后站立着的——是师父,不,应该说是一个和师父长得极其相似的人。
我咬了咬牙,向假师父走了过去。
“活捉此人者,朕重重有赏。”那皇袍人暴喝一声,立刻引得周围的人纷纷冲上前来。
我冷笑,轻轻展开双手,开始撕扯活人的血肉。
四周的人被我突如其来的残暴举动吓了一跳,连忙退后与我拉开一段距离,将我围在一个圆形的人墙里,却没人再敢贸然出手。毕竟,任谁也想不到我这么一个看似文弱纤细的少年,杀人的手法竟是如此的血腥暴戾。